營帳之中驟然安靜,好一會兒,懿德長公主忽然笑出聲來:“別的不說,你們兩人的性子倒是極爲相配。”
沐雲瑤詫異的擡頭,很是不解的望着懿德長公主。
“怎麼?覺得我是棒打鴛鴦的惡人?”懿德長公主含笑,笑意頗有幾分狡黠的模樣。
“雲瑤不敢。”沐雲瑤仍舊覺得有些失神,難道……方纔懿德長公主只是開玩笑?
懿德長公主笑了一聲:“坐吧,聽聞你極爲擅長泡茶,就泡一盞來,讓我嚐嚐如何?”
沐雲瑤連忙點頭:“是。”
懿德長公主話音剛落,難怪便有侍女擡了一整套的茶具上來。
沐雲瑤仔細的淨手擦拭,深吸一口氣,平復掉心中的起伏之後,坐到桌案後面,仔細的動手泡茶,很快便有陣陣茶香飄出。
懿德長公主眼帶欣賞,微微點了點頭:“你泡茶的手藝真是不錯。”
沐雲瑤抿着脣輕笑:“之前也是苦練過的。”
“許多人再苦練,也練不到你這層境界,還是你自己有天賦,我聽聞不羨樓發展的極好?”
沐雲瑤心中一顫,不知道懿德長公主是隨口詢問,還是知道了不羨樓真正的主人是鉞王:“眼下在八地設立了不羨樓,發展的勢頭極好,每個月盈利頗豐。”
懿德長公主笑了笑:“那就好,一步一步的來,時間總會有的,徐徐圖之、潤物無聲纔是長久之計。”
沐雲瑤心中劃過一絲瞭然,懿德長公主果然是知道的:“是,雲瑤謹記。”
“你這孩子聰穎,泡茶的手藝也不錯,以後就經常的來我身邊陪我說說話吧。”鉞王那孩子這麼多年過得苦,難得有個稱心如意的人,能提點還是提點一些。
“是,雲瑤多謝長公主擡愛。”既然決定了想要和鉞王有所發展,那麼也該爲之後做一些籌算,懿德成公主都開了口,她也不會傻到將這樣大好的機會向外推。
門口,曲嬤嬤走進來通稟:“長公主殿下,鉞王殿下求見,正在營帳門口呢。”
懿德長公主忍不住笑出聲:“這纔多大一會兒,我這裡還能吃人不成?你去告訴他,就說我現在忙得很,沒時間見他,讓他閒着沒事就去獵場上轉轉,打兩張好皮子送過來。”
曲嬤嬤含笑應下:“是,奴婢這就下去傳話。”懿德長公主看向沐雲瑤,眼中笑意濃烈:“君鉞這性子還需要好好地磨一磨,看着挺沉穩的一個人,一旦遇到在意的事情,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且他平日裡性子沉悶,哪怕是面對他的父皇,都不會說一句軟
話,不知道因爲這樣的性格吃了多少虧。”當初但凡他性子不要這樣偏執,皇帝也不會將他分封到粵西去。沐雲瑤有些微愣,她記憶中的鉞王和懿德長公主口中的人很是不同,他會藏着自己的小心思,會想一些小花招來討她的歡心,會耍賴般的說自己內傷未愈……哪怕是平時氣息冷冽,面對她的時候卻總是眉眼
溫和的,全然看不出有什麼偏執的地方。懿德長公主脣角帶着微微的笑意,並未點明瞭說什麼。這世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鉞王在沐雲瑤面前收斂了自身的鋒芒,努力的向她靠近,若是能夠換來兩相心許,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等來
一場辜負,那隻能說是緣分未到。道理誰都懂,可真正能夠踐行的卻不多,是苦是甜,還需要這兩人自己去體會。
不多時,曲嬤嬤嬤再次走了進來:“回稟長公主殿下,鉞王殿下打來了獵物,想要請您出去瞧一瞧。”
“這麼快?不會是打了兩隻兔子來應付我吧?”懿德長公主站起身來,“雲瑤,你也隨着我一併去瞧瞧吧。”再不把人放出去,說不得待會兒就有人闖進來了。
懿德長公主剛剛出了營帳門,就看到目光專注的盯着營帳門口的鉞王。
“見過皇姑姑。”鉞王拱手行禮,看到沐雲瑤神色如常之後,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今日一早,他本來是想找沐雲瑤去騎馬的,結果卻被告知皇姑姑先一步將人叫走了,連忙趕了過來。
一旁的桌案上放了好幾只獵物,每一隻皆被羽箭刺穿眼睛而死,血跡流的不多,絲毫沒有損壞皮毛。“看來短短一夜的時間,你的騎射功夫進步得不小,昨日裡只上交了一隻野兔應付了事,今日短短片刻工夫,就打來了六隻獵物。”懿德長公主含笑望了鉞王一眼,隨即揮了揮手,“行了,知道你們這些年輕
的孩子們受不住和我這個老太太說話,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鉞王和沐雲瑤對視一眼,耳際微微泛紅:“皇姑姑說的哪裡話,打獵有什麼好的,我們都願意陪着您。”
“想要陪着我以後有的是機會,好不容易來了一次獵場,好好的玩一玩纔是真的,去吧。”
“是。”
一路隨着鉞王向外走,周圍不時的便有各色目光投射過來,沐雲瑤微微動了動眉心,卻是沒有刻意的拉開距離。
一直走出營地的位置,鉞王才停住腳步,心中有些緊張:“雲瑤,皇姑姑和你說了什麼?”
沐雲瑤擡起頭來,微微伸了個懶腰,將身上的緊繃之色散去,找了塊乾淨的草地坐了下來:“四爺覺得長公主殿下會和我說什麼?”
“皇姑姑的心思我猜不到,但總歸應該和昨天晚上我打傷了孟嫣然有關係。”
“是啊,懿德長公主說我牽連了你,讓你在朝中和孟家結下了仇怨,今後說不得處境更加困難,還說我和你的身份差距懸殊,今後沒有可能會走在一起……”沐雲瑤面上帶着傷心,語氣格外的失落。鉞王眼神一凝,上前走到沐雲瑤身邊,屈腿半蹲下來:“我從小便不受父皇的寵愛,十二歲開始被分封到粵西,朝廷之中大多數的臣子們都沒有將我放在眼中,所以也就無所謂的結不結仇怨。至於身份,我
從來不在意,平民百姓如何?皇孫貴胄又如何?我若是看重身份,也不會到現在還孤身一人。”
沐雲瑤微微擡着頭,看向蹲在她面前的鉞王,忽然之間綻放笑顏:“逗你玩兒的,懿德長公主怎麼會說那些話呢?只是讓我幫她泡了盞茶,說是以後閒着沒事的時候陪着她聊聊天。”
就算再不受寵,他依舊是當朝的皇子,還是皇上唯一的嫡出兒子,他能放下身份不懼流言蜚語,自己又有什麼好怕的?重新來過,若是不能隨心所願,痛痛快快的去生活,那麼和前一世又有什麼不同?
“真的?”“當然。”微風襲來,涼意陣陣,沐雲瑤微微眯了眯眼睛,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抿於耳後,彎起眼睛說道,“四爺不是說要教我騎馬嗎?這話可還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