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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是上次那極炫的打扮,不描眉毛不抹眼影,臉頰上也沒了紅紅的胭脂水粉,呈現出她清新可人卻又稚氣張揚的本來面目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爲青梅而來。

但我卻出奇的不再擔心青梅。

如果青梅先前在辦公室門背後的淚是爲我而流,她不會讓我如此倍受煎熬的等待,到現在也不痛痛快快的給我一個結果。

我不要再自作多情。

對青梅不會,就是對楊娜,我也不再會。

只是我偏偏卻在這時看到了楊娜,她從車庫駕車而出,身邊竟然還坐着劉主管。

那曾是我坐的位置,和楊娜的身子如此切近。

多少時日以來,我就是坐在那裡,和楊娜指點風景,激揚文字,幸福的往返於上下班的路上的。

我曾錯誤的以爲,楊娜的身邊是世界上最溫暖最幸福的地方,和她如此近在咫尺的坐在一起,只是我的專利。

沒想到,這麼快,劉主管就將我取而代之!

車窗敞開,春風輕柔,楊娜飄散的長髮微微揚起,有幾絲似乎正輕拂着他那張我厭惡的臉。

他對我睜着一雙炫耀的眼。

我恨,明明要不自作多情的,我爲什麼還要斜視,難道我是要避開寒香的目光?

如果我不斜視,我就不會看到楊娜和劉主管。

可就算看到楊娜和劉主管,我也不該心如此之痛!

我和她,又不曾誰是誰的誰。

我不再看誰,揚着一張儘量平靜卻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再平靜的臉,孤獨的向前。

“改之。”

楊娜在身後的車上遠遠的喚我,聲音輕柔,似乎不再對我有絲毫責怪。

她是在喚我上車嗎?

她不知道有劉主管在她身邊,我就不可能再上她的車嗎?

我心裡最脆弱的地方再次顫抖,更加痛楚。

莫明其妙的感覺她對我還是跟從前有所不同,可到底哪裡不同了,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向前的腳步更加急切堅定,只留給她一個比先前還孤獨倔強的背影。

但我不要她看到我內心的傷。

我甚至不看前面的粉紅色的寶馬,不看從寶馬車窗裡探出臉來的長髮飄灑眼神恣意的寒香。

這次我不再是莫明其妙的怯於與她正對,我是對她視而不見。

我就着車身繞道而行。

然而,無論我走向哪個方向,寶馬車總能在我之前抵達,阻擋我向前的腳步。

明明要對寒香視而不見,然而她在眼前卻那麼分明,一張調皮的臉,比先前更加恣意張揚,像是要故意激怒我挑戰我的忍耐極限。

我終於憤然。

然而,寒香不知道,我的憤然與她並沒太大關係。

我是因爲痛和恨。內心的痛和恨。另一個女人,帶給我的內心的痛和恨。

我把所有的痛和恨都遷怒於寒香,我無理的以爲,如果不是寒香,我先前也許真的不會斜視,我不斜視就不會看到劉主管和楊娜看上去有多麼兩情依依。

我站住,怒視着寒香那雙肆無忌憚的調笑的眼。

我仇富,我憤世嫉俗,一如我的媽媽!

我欲衝她破口大罵。

年幼又怎麼了?年幼能開寶馬又怎麼了?別以爲有家財萬貫就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的對我擠眉毛弄眼睛!

然而,她竟沒有絲毫收斂,依然眼神恣意,一臉輕笑。

並且,一個聲音在她身後嬌斥道:“怎麼了,又要爲青梅出頭不是?!”

與此同時,一張俊巧的臉從她肩頭探出來。

是依人。

Wωω☢ttk an☢¢ ○

我這才知道在寒香身邊還坐着依人。

依人也不再像上次那般超炫打扮,搞得好像要立時走近某個網絡遊戲斬魔除獸挑戰羣雄,或是剛從某個網絡遊戲裡凱旋歸來。

她亦一臉素色打扮,不描眉不繪眼,還自己以本來面目。

卻更顯清麗可人,一如寒香。

然而,我卻忽然對她的清麗可人半點也不感冒,好像我從來都不曾對誰憐香惜玉過。

我甚至忽略了她如此年幼,年幼得如還沒來得及縱情綻放的花蕾,連流水般無情的時光也不忍將她雨打風吹去。

我把本來對寒香怒目而視的眼睛瞪向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卻又無比輕視的道:“是又怎麼了?”

她白淨的臉立時漲得通紅。

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恥辱。

她習慣了被人寵被人哄,或是奴顏婢膝的討好她任憑她喝來喚去頤指氣使。

哪裡容得下我如此冒犯!

她對我高高的揚起了只適合彈鋼琴拿象牙筷的高貴細膩的手。

寒香輕輕的攥了攥她的衣角。

她眼中略有驚詫,巴掌沒有打在我的臉上,那隻高高揚起的高貴細膩的手停在空中。

她沒看寒香,亦沒問寒香。柳眉依然倒豎,漲紅的臉卻漸漸退色,迴歸與生俱來的白淨。

“改之,別,別……”一個聲音忽然在我身後擔憂的喚道。

竟是青梅,她不知什麼時候已駕着她那輛車悄然而至。

就在我身後,與我相隔咫尺。

我沒理會她。

誰要你擔憂我,楊娜都沒擔憂我,你還擔憂我做什麼?!

“改之,讓開,我和她們的事與你無關,我自己知道解決!”

她的聲音不再擔憂,反是說不出的冰冷無情。

這對我無疑是雪上加霜,我本來就正痛楚的內心,更加難受得厲害。

我沒有回頭,背對着她揚起一張邪惡的笑臉。

別自作多情了,誰要爲你強出頭了,別說你和她們的事,就是楊娜從此要與劉主管卿卿我我朝朝暮暮也與我無關!

車門在我身後打開,她似乎要走下車來。

寒香卻忽然笑出聲來,好像遇到滑天下之大稽的事那般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然後道:“改之哥哥,我真佩服你,我一直以爲天底下我最適合表演,沒想到你更是個天長的演員。你覺得那天表演得還不夠嗎?還要繼續英雄救美?可小妹我今天卻沒心思陪你,再說那個青梅好像也並不領你的情,還是別在這Lang費時間,跟我上車吧,那天不是說好我幫了你,今晚就陪我去金粉帝國Happy的嗎?”

我愕然。

遲遲聽不到青梅下車的腳步聲。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跟我一樣正愕然着。

但眼前依人那雙比任何時候還驚詫的眼睛卻那麼分明。

她終於忍不住看向我,又看向寒香,張了張嘴,像是要問。

寒香一個輕笑,將她止住。

靜。

讓我哭笑不得卻又急又怒的靜。

只有寒香彷彿沒事人般笑得雲淡風輕。

掌聲,不適時宜的單調的掌聲,此時在我聲後不緊不慢的響起,打破時空的靜寂成爲絕響。

“果然不錯,楊改之,你還想抵賴嗎?”

藩玉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得意得有些誇張的道。

他怎麼如此陰魂不散,總能在最不適合的時候出現?

我憤怒的轉身。

我這時才發現周圍站滿了人,比上次還多的人。

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同事,一個個對我瞪着驚疑和蔑視的眼睛。

甚至青楊,甚至楊娜。

甚至,劉主管。

只是劉主管在驚疑之餘眼放異彩,他大概也沒想到我竟真和眼前那兩個坐在豪車裡的小女子是一夥的。雖然那兩個女子如此高貴,但在今天剛剛發生了辦公室裡那件事之後,又喜從天降的證明了我對青梅的不懷好意,我要在瓶梅繼續呆下去是板上釘釘的萬萬不可能了。

藩玉高昂着頭挑釁的等待着我。

然而,我卻沒怒不可竭的撲向他。

我轉身。

無比孤獨痛苦的轉身。

我覺得這一刻我是從小冷冷清清的楊過,沒有任何人理解我。

我笑,故意讓所有人都聽見,衝寒香道:“既然如此,爲何還不快打開車門?”

縱是至始至終不是恣意調皮,就是雲淡風輕的寒香也驚訝的愣了愣。

但她很快就會意過來,竟是說不出的驚喜,連連點頭巧笑倩兮的道:“好的,好的,改之哥哥。”

然後急急的別過頭俯身將後坐的門打開。

我快步上車。

身後,衆目睽睽,所有人目瞪口呆。

我重重的關上車門,衝寒香道:“走,能多快就多快,能多遠就多遠!”

依人有些小瞧我的道:“要我飈車嗎?你不怕?”

我沒回答,亦沒點頭,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

這一刻,我恨不能插上翅膀,渺萬里層雲,直衝九宵,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寒香道:“依人,聽他的。”

依人道了聲:“好的。”

猛地發燃車,在車流的夾縫中急馳而去。

我卻忽然在反光鏡裡看到,一個女子獨立遠離人羣的地方,睜着一雙迷離的淚眼,無比幽怨又無比關切的悄悄望着我們的車。

是春花。

但她模糊的容顏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消失不見。

飛馳而去的車,遠離了身後那些讓我恨讓我怨讓我痛的人羣,也無情的遠離了無人憐無人惜卻憐惜着別人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