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說邊將那隻本來搭在我身上的手放了下來。
卻並沒有拿開,只是換了個姿勢,穿過我的手腕挽着我慢慢前行了。
她的髮香和體息悠悠而來。
在這隻有螢火般的手機燈光晃動的人來人往的通道里,我忽然有種錯覺,好像我們是對執手並肩的初戀情人。
不知這樣走了幾步,一不小心撞上了人,一個女人,也許是她撞上我也不一定。她迎面而來。我腦子裡正幸福的恍惚着,我分不清。
她道:“見過流氓,卻沒見過這樣大膽這樣無恥的流氓,竟然左手摟着自己的老婆,右手還敢趁停了電旁人注意不到老婆也注意不到吃我的豆腐!”
我說了,我正幸福的恍惚着,因樸麗挽着我的手和我並肩而行幸福恍惚着,連究竟是我撞了她還是她撞了我都分不清,當然更無從知道我是撞上了她哪裡。不過聽她這麼罵,想必是撞上她的敏感部位了。
停下,回頭。
通道里只有晃動的微弱的手機光芒,看得見她一邊回頭罵我,一邊遠去,卻看不清她都長什麼模樣,臉上又是什麼表情。不過從她那頭飄散的頭髮和她面部的輪廓,可以大致判斷應該還是個不錯的女子。
很想衝她的背影說聲抱歉,不想樸麗卻忽然將我的手挽得緊緊的,向前的腳步也加快不少,嘴裡道:“走吧,別道歉了,越道歉她越難堪越生氣越會罵得兇。”
她說得很柔,沒讓那女子聽見。
我遲疑了下,還是聽了樸麗的話,跟着樸麗向前,果然我不理她了,那女子便自顧自邊罵邊走向了和我們背道而馳的通道盡頭。
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我不是因爲撞了那個女子的敏感部位卻沒給她說聲道歉而過意不去。
我是因爲明明是自己撞了那女子,卻害得樸麗被那女子誤會而沒幫樸麗辯解而過意不去。
是的,樸麗被那女子誤會過。
那女子罵我的話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更記得“竟然左手摟着自己的老婆”幾個字,她錯誤的把樸麗當我老婆了。
我輕輕的對樸麗道:“麗姐,對不起。”
樸麗愣了愣道:“什麼意思?”
我道:“她誤會你了,她以爲你是我的……我的……我卻沒幫你給她解釋。”
我終於沒說出“老婆”兩個字。
但她明顯感知到了我的意思。
她不自然的鬆開了挽着我的手。
此時,我們剛好走出地下通道。天地一片明亮,暖暖的陽光柔柔的照耀着我們。
樸麗的臉像朝霞一般紅豔美麗。
一個輕輕爽爽的假小女子,卻好長一段時間都不好意思和我說話,更不說正眼看我。
我們在站臺上默然卻幸福的等了好一會,才乘上去沙坪公園的公交車。
好在雖然是星期六,石門大橋卻破天荒的沒有堵車。
不知是不是我虔誠的禱告過的緣故,上帝特別照顧我。
大概半個小時,我們就到了。沙坪公園果然遊人如織,亭子間,柳樹下,湖堤邊到處是相依相偎的紅男綠女。
更多的人都興致勃勃的投入遊園活動之中。
大致看了下,主要有以下幾種活動。
瞎子摸象、歌詞接龍、答非所問、小貓釣魚、你比我猜和考考你。
我對這些都不太感興趣,我覺得無論別人多麼熱鬧,那熱鬧都與我無關。
其實,真正好玩,也並不要人多。有一個人陪着自己就已足夠,只遺憾的是,楊娜並不在我身邊。
但樸麗既是楊娜的摯友,我又第一次見她就對她有好感,我且權把她當了楊娜。就算不把她當了楊娜,也可以和她聊些有關楊娜的話。我知道,只要不提及楊娜不願意讓我知道的秘密,她一定會樂意和我說起的。只要是有關楊娜的話,無論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在我看來,都要比那些遊戲有趣得多,也讓我好奇得多激動得多幸福得多。
所以,我只經那些興致勃勃的人羣邊路過,並不稍作停留。我的目標是湖那邊那棵柳樹下的長木條凳。
樸麗如果能陪我在那長木條凳上坐下,雖然不相依相偎,卻願意我背靠着柳樹,將穿着乾淨的白色襪子的腳從皮鞋裡拿出來輕輕放在木凳上近近貼着她身子的地方,一邊淋浴着春日暖陽,看弱柳扶風,風下湖面微微蕩起的漣漪,一邊和我聊她所知道的楊娜的點點滴滴,那該是件多麼美妙的事。
然而,樸麗卻並不如我願,她似乎對考考你這個遊戲比跟我漫步聊天更有興趣。不,確切的說,她是對這個遊戲的新款時尚3G手機的獎品感興趣。
事實上很多人都對這價值不菲的獎品感興趣。但凡對自己的智力稍微有點信心的人都圍了攏來,信心不足的也在人羣邊上駐足圍觀。
樸麗拉了拉我的衣角停下來的時候,人羣擁擠,水泄不通,根本沒法進裡面去。
好在樸麗個子高,裡面又搭了高高的表演臺,主持人握着無線話筒站在臺上,樸麗只稍稍踮踮高跟鞋的腳根就能將臺上的一切一覽無遺了。
所謂的考考你,就是由主持人問十個問題,當然這問題肯定不簡單。不然,就算舉辦單位真是3G手機產家爲了打廣告,也不會拿出那麼價值不菲的新款時尚手機來作獎品。而且只要連續有兩個問題回答不上,就會被淘汰下臺,但又不是一羣人自願上去搶答,而是自願者一個個輪流上去,等遊戲結束時,誰回答的問題又多又快又正確誰就勝出。
主持人是個略施脂粉卻性感美麗的二八女子,低胸露臍皮衣,胸部豐滿突兀,緊身皮褲加高跟皮靴,更顯出她的苗條挺拔來。尤其是那雙似秋水如寒星讓每個男人都感覺正看着自己並且看得自己心砰砰亂跳的橫波目,更是讓所有男人都有躍躍欲試,哪怕上去連第一個問題都回答不上,只要能站在臺上那麼近近的和她說一句話都感覺是無比榮幸的事。
主持人剛講完遊戲規則,一羣色男,也不顧及自己近在身邊的女友的感覺,就瘋狂上涌。但畢竟一次只能讓一個人先上,所以天時不如地利,靠表演臺最近又最方便上去的那個男人搶了第一次機會。
其他男人被主持人假着嗔怪吳儂軟語的勸下了臺。但那些人並不離開,只是圍在臺下,隨時都等那第一個幸運兒敗下陣來,自己再度力排衆人拼殺上臺。
主持人再次對大家介紹了下舉在手裡的時尚手機,然後問第一個擠上臺的男人:“先生準備好了嗎?”
男人一直沒看主持人青蔥玉手裡的手機,一雙眼睛只是往她的臉上,尤其是低領下露出一段雪山溝壑的地方看。
主持人媚笑了下,再次問了句:“先生,往哪看呢?準備好了嗎?”
臺下一片鬨笑,直接有忍俊不禁的男人一邊吹口哨,一力喊那男人下臺,別佔着毛坑不拉屎。
男人這才醒悟過來,臉紅紅的,道:“準備好了。”
“好,那我問你第一個問題,”女主持人道:“一加一等於幾?”
不僅是臺上的男人,就是臺下的男人,還有男人身邊的女人都愣了愣,都在疑惑這問題肯定不會是這麼簡單,卻不知該怎麼回答,但誰也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臺上的男人遲疑了好一會,才道:“等於三吧?”
“你確定?”
女主持妖笑着問。
“那就等於四。”
男人猶豫的改開口道。
“這次確定?”
女主持又問。
男人猶豫着似乎又要改口,臺下的男人們卻不同意了,齊聲高喝:“一個問題你要回答幾次?”
很是對他搶佔了自己的機會還要延誤時間憤憤然。
男人只好道:“確定。”
女主持笑,更加美麗誘惑:“這位先生敢情念小學一年級時就經常被數學老師罰站,你見過誰在作業本上寫過一加一等於四的?”
臺下又是一片鬨笑,不過男人們都在慶幸,幸好自己不是出頭鳥,不然,敢情鬧笑話的就是自己了。
臺上的男人也笑,臉紅紅的乾笑。
女主持又提第二個問題:“一個半小時再加一個半小時是多少小時?”
臺上的男人這次沒有猶豫,上過一次當了,誰也不會把簡單的問題再往復雜裡想,很乾脆利落的道:“三個小時。”
女主持如上次一樣再度笑問:“先生確定?”
“確定。”男人回答得很果斷,雖然眼睛如狼在往女人胸上瞟,可意志卻堅強如東土來的大唐和尚,半點也不受美麗女妖的誘導。
女主持道:“先生你可以下臺了。”
臺下的男人剛纔還在怨被臺上的男人白白佔了便宜,回答了這麼個簡單的問題,此時卻又都如上次一樣,跟着臺上的男人一起愣住了。
臺上的男人望着女人道:“不是三個小時?”
女主持道:“對,正確答案是一個小時。”
男人更愣了,卻怎麼也搞不懂個所以然。
臺下的人也愣成一片,好一會纔有個男人恍然大悟道:“對,一個小時,是一個小時,兩個“半小時”加在一起是一個小時!”
他的聲音很高,很激動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