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被貂蟬激發地說完這番豪語,趁着貂蟬出屋取酒,呂布遊目四顧的瀏覽着房間內還殘留的裝飾。房正中的樑頭,掛着一隻竹笥。那是貂蟬從洛陽帶出來的,這隻竹笥見證了他們一路到徐州的八千里風沙。
這大概也是貂蟬唯一從王允家帶出的東西,通過這些年的積累,裡面本來應該滿是首飾的,但現在呂布不清楚裡面還有沒有當年貂蟬從王允家和董卓行宮內帶出的首飾……
不知怎麼的,想到了曾經輾轉於王允、董卓之手的貂蟬,呂布突然沒來由的想到了如果這時他再有向曹智投降的可能上來。
“曹智那個色鬼,我把貂蟬進獻給他,他或許會繞我一命,接受我的投降?”
呂布爲突然冒出的這一齷齪想法嚇了一大跳,貂蟬待他如此,呂布不知自己怎會有個割愛,進獻貂蟬的卑劣想法。
“此事是萬萬不能的!”呂布狠命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努力搖晃着腦袋,要揮走他腦中這個想都不該想的齷齪、卑劣念頭。
但當呂布抽自己耳光,甩腦袋時,穿着白紗裙,提着酒壺的貂蟬正好步入房間。
“你這是怎麼了?你幹什麼打自己啊?”
貂蟬關心的問候,換來的是呂布驚悸的“哦!”聲,隨即自動擺脫了那齷齪念頭的夢境。
呂布清醒後,急忙拉着貂蟬的手一起坐到了一副架在牀上的几案邊情意濃濃的聊了起來。
在滿室的愛意中,三杯酒下肚的呂布,再擡頭看眼前的貂蟬時,發現她更美了。在月光的映襯下,貂蟬就像超凡脫俗的聖女。在呂布眼裡簡直不帶人間一絲煙火。
但凡塵和仙境總是特別容易讓人清醒,而呂布剛纔還在豪言壯語要與曹智殊死一戰。此時,因爲清醒了,有了區分,就使他更現實起來,也許是貂蟬給了他太過放鬆的環境和心態。
呂布一邊飲酒一邊開始思索夾雜在“現實”和“浪漫”中的生路,更鼓煩人的不停敲打着,時間正在無情的更替着,眼看天就要亮了。白門樓上的將士正等着他呂布作爲徐州牧的最後一聲令下,留給他呂布和貂蟬的時間不多了,現實強迫着呂布又開始往不該想的地方去設想。
今夜是呂布和貂蟬的最後時刻,呂布在自我的施壓下,突然有了個主意:“貂蟬要不明日我將官印懸於此地樑上,我和你再化裝成和尚、道士之類的潛逃出城,從此找一個遠離人煙的地方,隱姓埋名,過男耕女織平淡的生活!”
這對於一個女人,對於貂蟬是多大的誘惑,呂布這是在邀請她去私奔,拋下一切榮華富貴、權勢、名望去過田園的生活。
其實貂蟬又何嘗沒有這樣奢望過,不過那都是在夢中,她從來也不敢在現實中想象呂布,天下第一英雄會拋下一切,帶着她歸隱山林。
呂布此時更是因爲想出這一主意而剛到無比興奮,他甚至急着要貂蟬就此去做準備。
貂蟬也因爲呂布的話語,眸子亮了一下,旋即因爲首次看到徹底敗壞英雄形象的呂布,而黯淡了下來。
當一個一直以冷酷示人英雄豪傑突然想凡夫俗子般卑躬屈膝時,熟知他的人一定會難以接受,甚至輕蔑他這種改變!
貂蟬認識呂布這麼多年,伺候在其身邊如此多年,經歷過不止一次像今天這樣的困境,但呂布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慌亂和放棄。此時更是拋棄了所有準則,像個山野村夫般,只想着如何活命,竟要拋下他的家庭,他的軍隊,他的城池,與她去私奔。
這在貂蟬習慣的生活意識形態標準來說,是不可以接受的。呂布要爲了她而丟棄方天畫戟,捨棄赤兔馬,捨棄他蓋世英雄“人中呂布”的稱號,偷偷摸摸的跟她去私奔,這是會讓天下人恥笑的!
貂蟬雖說是個風塵女子出身,受的教育不多,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能分得清的。貂蟬沉寂着凝思片刻,終於下了決斷般的對呂布道:“你還是明日去軍營交代一番,我們再作打算……”
但呂布不依不饒,搖晃着貂蟬的粉臂,又是頓足,又是嘶喊,像個婦人般打定了主意,糾纏着貂蟬要答應他和他一起私奔。
呂布攥緊着白玉般貂蟬的嫩手,一再強調着:“貂蟬你聽我說,我們只有如此……”
貂蟬也好幾次潑着呂布的冷水,“就算我們化妝出逃,被城外敵軍認出的可能性還是很大……你上次就沒從關羽刀口下脫身,這次恐怕更不容易……”
“上次純屬意外,又因爲背上綁着你,這次不一樣,我有信心能戰勝關羽,你放心好了……”
最終磨不過呂布的貂蟬還是與呂布約定了明日碰頭的地點,然後揮淚開始和呂布做最後的翻雲布雨。
貂蟬慢慢脫去了衣物,她潔白的裸體沐浴在如水的月光裡,比一條美人魚還要美上幾分。她的胸部很舒緩的起伏着,等待着“幸福”和“死亡”的來臨。
呂布覺得既然已和貂蟬商定好“私奔”方案,也就開始放鬆心神和身體。他開始在榻上和貂蟬熱吻、翻滾,赤裸裸的體膚是紙,性的器官就是筆,他們接下來縱情書寫着表達愛情的文字。雖說是最原始,最低級的文字,也是最文明,最高級的文字,這是人類唯一雅俗共賞的文字,也是人類得以繁衍,達到永恆的真諦。
陽與陰的交合,是神聖的,它驚如閃電,洞穿世間所有的隔膜,令分屬陰陽兩個世界的男人和女人,達到水乳交融,達到一切的平衡。
呂布和貂蟬的交合場所在一張狹小的牀榻之上,而這張牀榻之下,另還有一張牀榻,在下面更有一汪春水。這汪春水明鏡般的反射着天上的月光,將室外的樹影投射到呂布和貂蟬的牀塌上,將他們映襯像是沐浴在愛河中一樣。
在貂蟬差點暈厥之際,東方終於慢慢吐白了。
天色大亮間,呂布精神飽滿的起身,拿起方天畫戟,騎上赤兔馬,離開他的宅院,來到南城,最後一次登上白門樓。
今日有些特別,呂布帳下的將軍、謀士們都未在他的召集下,早早的齊集了白門樓,等候他的最後訓示。
張遼等一杆主和派將領是有目的地齊集此地,準備最後再勸呂布一次,投降曹智。
而以陳宮爲主的主戰派,也是在攜帶者一個驚天腹案自發而來。他們也察覺了最近主和勢力正在悄悄擡頭,被洪水圍困下,生計、生活大受影響的下邳軍民,隨時有崩潰意志,譁變、反叛的可能。
爲此陳宮早已命人準備了好幾口大鍋,好幾十把剔骨、剁肉的刀,還有幾百只瓷碗。他今早已經得知呂布自己違反自己定下的軍紀,回家過夜了。
陳宮準備建議呂布殺掉貂蟬,以正軍法。因爲呂布之所以會違反軍規,陳宮認爲都是貂蟬這個狐狸精誘惑的。她是妨礙呂布更好發展的禍水,她是阻礙下邳軍民下定決心死戰到底的最大障礙。所以陳宮要建議呂布殺了這個害人精,徹底滅絕這股禍患的源頭。
陳宮不止要呂布殺了貂蟬,還要將她剁成肉泥,煮成肉米粥,學那臧洪“殺妾饗軍”,以達到激烈士氣,希望能令全城軍民像魏城軍民一樣,情願“相枕而死”,也絕不投降。
這就是一個當代智者迂腐之極的最後一記強行鍼,他不但把所有罪責都歸咎給一個無辜的女子,還試圖利用這個女人的死和吃她的肉來喚醒城內所有人的鬥志。
這是多麼愚蠢,但也是陳宮最後垂死掙扎的一招。他不能爲正軍紀而止呂布的罪,目前的這些軍將們還缺不了這個人的震懾,所以他只能把罪責推給一個可憐的女人。
貂蟬是長得嬌豔如花、媚騷入骨,但這不能就認定她是一個壞女人,一切禍患的源頭。
陳宮一生自詡剛正不阿,卻往往遇事自我安慰,自我以爲的用他的變通方法去改變施法的途徑。其實他的一生是悲哀的,想硬硬不起來,要硬硬不到底。最後徹底迷失的走向自己人生的最後一程,愚蠢地至死不渝。
“諸位,現在下邳城危在旦夕,我們究竟有無生路呢?”坐上議事廳主位的呂布,這麼說只是想爲了後面的話做上一些鋪墊。他沒想到過有人會接茬他的話,還是那麼驚世駭俗。
“出路嗎……不是沒有,而是看主公有沒有決心了?”陳宮不溫不火的突然說道。
陳宮的橫插表態,讓呂布一愣,隨即疑惑的問陳宮:“公臺呀,有何計?但說無妨!”
陳宮久久緘默,突然苦澀而悽然的一笑:“唉,困擾我們的這場禍水,唯有女人能解了!”
呂布和一干在座文臣武將聽了陳宮沒頭沒腦的回答,皆二郎摸不着頭腦,均奇怪地看着陳宮。呂布更是再次疑問道:“公臺,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