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
一陣渾厚而綿長的號角,號聲裡帶着無盡的肅殺之氣!遠遠的從曠野的西北角傳來!那號聲開始綿長,隨即一轉,就變得急促起來!一聲快過一聲……
這回方向略有些不同,是曹軍最後那遠處的地平線上,忽然就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影子晃動!
地平線上,馬匹焦躁而密集的排成一線,隱隱約約,彷彿是大隊騎兵正在集結列隊!
因爲太遠,原本就看不真切,只聽見那號聲忽然默變得高昂激昂起來!
這個時候,張遼陡然眼睛一亮!
“是我們的人!這是我們騎兵的衝鋒號!!濮陽騎兵到了......”
張遼欣喜的急叫時,曠野的西北角,忽然就有萬千聲音發出了同一聲吶喊!
“衝啊!濮陽援軍到了......”
滿臉是血和頹廢的呂布,在此時急劇轉變着表情,只聽他在一聲哈哈大笑聲中,扭頭看着遠處那些已經集結而成的影子,隨即大叫道:“老天待我呂布不錯,弟兄哥們,陳宮率濮陽援軍來救我們了!”
呂布的話語立時引得本已成一邊倒的戰場上一片躁動,已經準備放棄抵抗的數萬呂軍將士咆哮聲再起,兇光又現,嗜血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們不再像羔羊一般臣服與曹軍,他們再次舉起手中的兵刃,準備着再次向曹軍發起進攻。
曹智滿臉怒火,正要說什麼,卻被左右親衛護衛着,向本方縱身急退而去。意外看到情況有變的曹軍各級將領此時都在歸攏部屬,後退一段距離,與可能暴起的呂軍保持一定距離。
曹智明白這種時候,眼看在他們背後出現敵軍,是絕對功敗垂成的一擊。雖說同樣看得見身影的曹軍追兵也已衝殺而來。但曹智在這裡阻擊的部隊只有二萬人馬,經過前段時間的拼殺,這個數字恐怕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動。以他們的現在的實力是不可能遭受腹背受敵,兩頭夾擊的。當一次縮頭烏龜,還是當一回莽夫似的男子漢?瞬間擺在了曹智和他部下的面前。
地平線上的敵軍已經聚集越來越多,遠處的視線裡也衝出了幾隊騎兵來,正朝着這裡快速的逼迫而來!
這個時候,要曹智細想這敵軍從哪裡來的,和自己有沒有一拼的實力,一切都是顯得那麼的急迫。
“來不及了,放箭,放箭.....”
不知那名曹軍將官慌亂地下着命令,弓箭手開始紛紛朝近在咫尺的呂軍放箭。突襲的箭矢是射死了幾個身邊的呂軍士兵,但同時也激發了新一輪的戰火。
呂布一面揮舞本來準備交出的畫戟擋箭,一面冷冷道:“弟兄們,這幫龜兒子自己尋死不想活了,我們成全他們就是,跟着我突圍......”
碰撞、海浪再次被引發的翻滾起來,滾滾而來,不斷的衝撞在一起,發出陣陣嘶喊和咆哮,大地也在一次次的顫抖。由夏侯惇、李典、典韋率領的追兵在兩三裡外,均能感受到本方人馬的慘嘶聲,能夠看到那無數黑影暴跳而起,那是反彈的呂軍。
被親衛護衛到安全地帶的曹智,扭頭看了看滿臉血跡的夏侯淵,夏侯淵眼中含着不甘的熱淚,握住曹智的臂膀,無奈道:“讓他們走......”
曹智看了一眼只剩下萬餘人的將士,還在鏘鏘與多出一倍的敵軍拼殺,“也許,他們這些人堅持不到夏侯惇等人的趕到,就全體陣亡了......也許......”
從新上馬的曹智右拳一把捶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低聲對着身邊的曹真道:“下令,部隊左移!”
曹軍迅速傳達着曹智的將令,部隊左移就意味着讓出一條通道,讓呂布率軍突圍了。
半響之後,就聽呂布在西去的馬蹄聲中縱聲狂笑:“曹智你個懦夫,讓我們下次再廝殺一百個來回吧......”
說着,蹄聲漸遠,呂布的部隊只是滾邊鋒似的,觸碰一下曹軍就迅速擺脫曹軍,向西北方與本方的援兵會和而去。
三個時辰後,曹智、夏侯淵才明白他們上了陳宮的當。濮陽一共大概只有**千守軍,于禁等一部分曹軍將領和部隊還在那裡與之對持、牽制他們,陳宮哪來援兵可派。
“陳宮肯定是虛張聲勢了一把!高明,高明,這和大哥的空城計有的一拼......”
立馬於黃昏下的夏侯淵、樂進、許褚、曹真和已經會合曹智的夏侯惇、李典、典韋聽了,都是一臉的無奈,他們默默地低下了頭,嘆息聲起時,忽然曹智朗聲道:“大哥,是我錯了!我今天應該選擇當今莽夫似的男子漢,今晚就是和將士們一起死在這,纔對得起不妄爲男人吧!”
曹智身後的衆將正想勸慰時,曹智突然對着夕陽大笑三聲後,在殘陽的餘暉下豪情萬丈道:“呂布,我們濮陽再見吧!”
曹操現在住在定陶,很是安全,他身邊有曹仁和一萬精兵保衛,離此不遠的鉅野、句陽、乘氏、山陽等地更有曹智率領的大軍駐紮在哪裡。任何人現在在想率部閃電襲擊他,那簡直是自取滅亡。
北城東北角,一隊騎兵穿過吵嚷的街市,隊伍前面有身穿銀色鎧甲的騎士持鞭疾行着,所到之處,路上的行人紛紛遠遠就躲閃開,將道路讓了出來。
曹仁急着回曹操下榻的府宅彙報剛收到的戰況,穿過了幾個長廊,繞過了幾座巨大的樓體和圍牆後,曹仁很快接近着府南的一棟大宅。這裡很特殊,整個府宅內沒有任何植物。沒有一顆樹木,地面上都鋪設了整齊的青石板,走廊上都是精緻的地磚。
因爲最近身體欠佳的曹操討厭木板發出的那股子氣味,所以命人把這裡的木質東西全換了,他現在枕邊的洗頭桶都是銀製的。就算這樣,身處在如此多的光華物資當中,曹操居住的那間屋依然顯得空蕩蕩的,帶給人的是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此刻,這森森的大屋之中,曹操已經枯坐良久,只聽得外面風聲呼嘯,竄入屋來的風將火盆裡的火苗吹得四處搖曳不休。
終於,曹操聽完了曹仁對最新戰況的彙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曹操忽然長嘆一聲,他握着雙拳,剛剛嘆息完,就隨然豪邁一笑,自嘲着笑道:“我有這樣的弟弟,還擔心什麼?”說罷,有問曹仁:“他下一步準備怎麼做?”
曹仁不敢去注視曹操越發冰冷的眼神,他巧妙的側了側頭,避閃開了。曹仁覺得隨着曹操每次身體的變壞,他的脾氣正在令人難以捉摸,那個曾經使他敬佩的人正在變得可怕。
“智弟,已着手分派兵追擊呂布,準備在濮陽再次與呂布決戰。他還說他自認爲有罪,錯失戰機,上了陳宮的當,所以要等徹底打敗呂布後再回來見你!”曹仁低沉的說完。
曹操聽了曹仁的敘述,嘴角上揚的笑了,不過很牽強,“他來到兗州幾月了?”
曹操的問題,讓曹仁有些摸不着頭腦,“你自己的親弟弟來了幾月,怎麼還來問我?”
曹仁只敢腹中非議,嘴上還是恭敬道:“三個月了!”
“嗯!”曹操眼皮垂下了些,顯得他的力氣和精神正在不濟,“三個月就殲滅了叛軍三萬餘人,徵得了今年的田賦,還要徹底平定兗州的叛亂,我這個弟弟真能幹,我死後也就放心了……”
曹操的話有點讓曹仁吃不準是正面的,還是反面的,是在誇讚曹智,還是在妒忌。
“那是他的親弟弟,就算他死了,有自己的弟弟繼承也是不錯的事!”曹仁再次依據自己的判斷推測的曹操的話意,當然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是沒膽在曹操面前說出口的。
“你和荀彧都回濮陽吧,去幫助阿智立下這份功勳!”曹操有氣無力的聲響不能再傳達給,讓曹仁能猜測的信息。
曹仁只是擔心的問道:“那兄長你的安全……”
“不必擔心我,我也快回鄄城了……”
“可是,你的身體能在長途跋涉嗎?”
“能,我已經告訴華佗,就是死也要把我運回鄄城,我要在那裡等待你們的凱旋,我要在有生之年看到兗州重新歸入我的懷抱……咳咳……安全,你不必擔心,曹洪不是回來了嗎……”
提起曹洪,這個曹仁的弟弟,這次事情辦的不是很漂亮。他也是曹操近一次昏迷的主要原因,曹操派他去往安邑,把住獻帝和朝廷,不曾想去了二個多月的曹洪紅着臉回來說,他在安邑沒見到皇帝,哪裡也沒有了所謂的朝廷。
曹洪帶回來的這個消息讓曹操當場就大吐三口血,他顫抖的戳着手指問曹洪到底怎麼回事?
曹洪根據一路的遭遇和在安邑碰到曹智在那裡的人員,給出了曹操這樣的答案:獻帝和朝廷在他沒有到達之前,就溜走了,現在應該已經東歸,回到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