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侯淵到來之前,這一切倒是讓高幹能接受。生病正常,兩個人一起生病也不是不可以,這不張郃畢竟是練武之人,不是好了嗎,而且已經來了中山國。這就沒什麼好多懷疑的了,能見着人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
但高幹沒等到夏侯淵入盧奴城,他就率着先頭部隊長驅直入,攻向已踏出燕山真定的黑山軍。在離中山國不遠的安喜縣附近,迅速與黑山軍交上火。
這夥黑山軍是由於毒帳下的將領左髭丈八率領的黑山軍先頭部隊,他們也是剛運兵到安喜縣附近,本想等後續部隊陸續趕到,他們在中山國站穩腳跟後,再強攻中山國郡治盧奴城。黑山軍也知道中山國的郡縣盧奴城是由袁紹的外甥高幹駐守,這個人不好對付,左髭丈八、於毒都和他打過交道。
黑山軍也視高幹爲他們去往幽州的最大障礙,但誰會想到,左髭丈八的部屬剛繞過安喜縣城,一股人數不下萬人的敵軍部隊與之狹路相逢。
左髭丈八從引軍旗上一眼認出那是袁紹帳下軍司馬張郃的部屬,他不知道這個張郃怎麼會這麼快衝到安喜,攔住他的去路。
這時也不容他左髭丈八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兩軍相遇,就一個字“打”。
在一陣震天的吶喊聲中,曹軍和黑山軍的第一場接促戰,就在離中山國郡城尚有一段距離的安喜城外展開,雙方都是立足未穩,就短兵相接。但夏侯淵帶領的曹軍人數佔優,在第一天從早到晚的戰鬥中佔據一點優勢。殺的左髭丈八一時有些招架不住,退後三裡才擺脫夏侯淵的追趕,喘了口氣。
左髭丈八打了一天的糊塗仗,這張郃他認識,但今天和他數次對決的那個將官他卻從來沒見過,而且這人武功頗高,左髭丈八隱隱覺得不是他的對手。
這人到底是誰,張郃在那?這是不是袁紹的部隊?左髭丈八帶着諸多疑問,趕緊向此行的主將於毒彙報,要他火速帶兵增援。
第二日左髭丈八在安喜城三裡外,嚴陣以待,防止昨天打贏他的“張郃”再進攻與他。令他意外的是,等了半天不但沒見一個敵軍的人影,探馬還回報安喜城外的敵軍不見了。
左髭丈八不信,連派三波探馬,一次比一次跑的遠,但結果都一樣,敵軍真撤退了。第四波還追上的撤退中的敵軍,看他們急急的樣子,應該是中山國郡城出了什麼變故,或是幽州戰事出現了大變故。左髭丈八隻能想到這麼多,現在還有什麼好想的,給後面的於毒留下口信,率部直追。
左髭丈八一直率部追到盧奴城下,夏侯淵的敗兵才收住腳步,與黑山軍對持。
爲什麼說夏侯淵是敗兵呢?因爲以張郃名義發回給高幹的戰報是說他們的敗了,所以才急撤而回。
但這曹軍着實退的也太快了些,高幹剛接到戰報,就聽到了城外的隆隆腳步聲,他連出兵救援,接應的機會都沒有,黑山軍已兵臨城下。
高幹一看真是來勢洶洶的黑山軍馬上緊閉城門,準備拒敵。而城外的張郃和曹智的軍馬,好像也沒意思入城。引着左髭丈八到達盧奴城後,就列陣於城下,主動擔當第一防線。
高幹看着一感動,正要派出人員聯絡,激動的許褚一聽說本部兵馬在第一仗中失利,主動要求出城迎戰。
高幹不反對,袁紹的初衷就是要利用曹智的兵馬爲他擋住黑山軍,許褚那麼主動要出城殺敵,高幹正求之不得。
許褚一出城就沒再回來,而高幹派出的聯絡官很快回復,張郃和曹軍的夏侯淵將軍要高幹駐守城內,不可輕出,而在城外擺開的戰場由他們來。黑山軍後面的援軍很快會到,曹智後面的中軍也後快會到,張郃讓高將軍放心。
高幹在這兵臨城下之時,還是臨危不亂的,他挑重點的問:“你們見着張郃了?”
聯絡官一愣,還未回答,城下又是號角聲起。高幹登上城樓一看,這是怎麼意思?曹軍本來擺在盧奴城下的佈防突然左移了,這算什麼?不是說城外有他們負責嗎?
在高幹還未來得及派人聯絡時,又一輪號角聲起,黑山軍於毒的增兵到了。
這個於毒倒不像他的名字,腦袋上長毒瘤,一臉凶神惡煞樣。這人遠遠的一看,讓人感覺還挺和善,四十幾歲的年紀,常帶笑意的闊嘴巴,加上寬敞的額頭,圓渾的下頷,過眉垂珠的大耳朵,像尊彌勒佛,似乎給人一種事事不在乎的印象。
但此人打仗一旦都不含糊,是張燕帥下繼白饒之後的第一戰將。這第一戰將不是說他多能打,武藝有多高,而是指他的軍事才能在張燕帳下是出類拔萃的。
張燕手下多爲江湖人物,拉幫結派,搶點地盤是可以的,真要說到領兵打仗的人才,就寥寥無幾了。一直以來白饒和於毒是張燕帳下最善領兵打仗的將才,但數年前白饒自殺於濮陽城外,現在能領兵打仗的也就於毒了。
此次率部馳援幽州公孫瓚,就由他領兵。於毒在接到昨日先頭部隊的新敗,今天還未等他增援左髭丈八就在第二封戰報中說他已追敵而去。
昨天才被人擊敗,今天怎麼可能就有機會追敵去了呢?於毒的第一反應是左髭丈八可能中計了,敵軍故意引誘他深入,然後可能後又伏兵,正等着一舉把他吃掉。
於毒率部急趕而來,到了盧奴城下一看,還好左髭丈八和他的部屬沒事,以他那點微薄的兵力已經和敵軍對持上。
左髭丈八一看於毒挺得意,直問於毒:“大將軍(張燕封的)你看如何?你看我輕過安熹城,只遇到小小抵抗,就殺到了盧奴城下,不錯吧?”
於毒沒理他,心想:“你殺什麼了你?你不就被人殺敗一回嗎?還輕過安熹城,別人引着你來的都看不明白。”
於毒沒空和這個只會動刀,不會動腦的左髭丈八多囉嗦,他此時正注意觀察者敵軍所擺的陣型。這算什麼陣型?看着掛着三員將領的城外部屬,應該不弱,怎麼放開空門,把部隊擺在盧奴城的左側。
這種陣型不是沒有,要是盧奴城地處狹小的關隘,或是另有通道需要鎮守,那倒是可以這麼做。但整個中山國的縣城幾乎都是建造在平原地帶,盧奴城更是建在平原地帶的一座城池,這種陣型對保衛這座城池不合適,應該把部隊鋪在盧奴城前,這樣退可守,進可攻,城內糧草、兵員也可及時補充。
但現在敵方將領漏了個這麼大的空擋給他,是什麼意思?於毒生性多疑,他懷疑這其中有詐,所以於毒沒急着進攻,他派出數路探騎,他要等看清楚情況再說。
於毒的謹慎,可就極壞了夏侯淵和許褚,他們軍中哪來的張郃?張郃正在易縣郊外的一個房間裡被關禁閉。高幹再多派幾波人來,可就要露餡了。
高幹此時的確非常惱火,張郃他認識,夏侯淵他見過,這兩人不可能是如此不懂用兵之道的蠢才,怎麼就突然移兵左側了?
高幹此時有些懷疑,但卻因爲身在幽州的袁紹也恰在此時給他回信,說荀諶生病的事他知道了,但他的密報未斷,而且密印用的也是正常的。這讓高幹暫時斷了對曹智兵變的懷疑,一心想着張郃可能沒辦法說動夏侯淵堅守城外,所以曹軍纔會左移,以避黑山軍的鋒芒。
高幹認爲夏侯淵是個膽小鬼,他急令全城軍士死守盧奴城的同時,派人招張郃回城彙報戰況。被派去曹軍營地的人口氣很不善,用高幹主將的身份一進曹營就大罵張郃貽誤戰機。其實是罵夏侯淵膽小,未戰先退。
夏侯淵心裡憋氣,但不得不應付一下這批傳令兵,謊稱張郃和許褚在前陣督戰,不方便接令,夏侯淵替他接下,並轉達。照道理來說,軍令應該傳給張郃的,就要交到張郃手中,傳令兵應該見到他面方可。但高幹這軍令的本意就是要刺激夏侯淵的,既然夏侯淵親自接了,驕傲的高幹部屬變向認爲他們的任務完成了。
這讓夏侯淵逃過一劫,但他知道這樣是瞞不了多久的。他要黑山軍快速圍攻盧奴城,於是他和許褚相商夜襲黑山軍,徹底觸怒於毒。
傳令兵來時,許褚倒是真不在夏侯淵的大帳內。他在前線罵陣,自從廬江皖城一役,許褚罵出名後,他也對罵陣上了癮,每次有兩陣對壘的機會,先期的罵陣他是絕對不會錯過的。並且只要有他在,唱主角肯定是他。
但這次許褚的罵功,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於毒理都沒理他,甚至於派人回罵都懶得做。這讓許褚爲之氣結,許褚在狂罵一天無果的情況下,興訕訕的回營。一進夏侯淵的大帳,直呼於毒沒品位。
對於無精打采的許褚聽聞夏侯淵準備夜襲黑山軍時,他立時又有了精神,主動報名要求帶隊執行這項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