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曹智一陣詫異,隨口問道:“誰被進封爲振,振什麼?”
一切太突然了,曹智一時沒聽清跪倒在地上一幫文武官員七嘴八舌說的官職。
禰衡作爲丹陽相,作爲曹智最得力,最忠實的助手,馬上從地毯上爬起,快步走到曹智身側,遞過一份邸報,含笑解釋道:“是主公您,是您因平定兗州有功,被朝廷加封爲振武將軍了,冊封的聖旨還沒到,邸報已先送到,主公請過目。”
曹智接過禰衡手中的紙張,看罷邸報,沉吟半晌,微微搖頭嘀咕道:“朝廷只加封我大哥爲鎮東將軍,怎麼沒提確認兗州牧的事?”
許褚挨的曹智近,聽到了曹智的嘀咕,大大咧咧地嬉笑着說道:“管他呢,有沒有曹大哥都是兗州牧了。”
曹智心想:“這可不是可有可無的,這事關大哥兗州之位正統非正統的大事,自立爲兗州牧算怎麼回事?”
但此時在丹陽內廳裡已無人在意這些,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自有婢女把曹智即將納已故揚州刺史陳溫女兒爲妾,以及何靜湘有喜,曹智即將做爸爸的好消息公佈。
在場的官員紛紛向曹智道賀曹智三喜臨門,許褚更是吵吵着要喝喜酒,要在今晚大擺宴席,爲曹智慶賀。
是夜,丹陽郡府大擺宴席,凡是丹陽有頭有臉的人物全來爲丹陽太守加封,爲曹智的三喜臨門慶賀。
曹智現在的領導班子成員也差不多全到了,就連新進歸入曹智帳下的雷公、杜大目也被邀請在列。除了在厲陽的棗袛,巢湖的李虎,合肥的鄧艾、蔣欽,以及出差去接魯肅家人的李儒,其他人都到了。
曹智還請了魯肅共同赴宴,並就安排在他主位的下首,奉如上賓。
許褚一進入廳中,竟沒有給曹智馬上見禮,而是臉色不善的立刻打量向魯肅,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
跟在許褚後面的禰衡只在魯肅身上一繞後,瞳孔頓時一縮,臉色一下難看異常,妒忌之心昭然臉上。
但看到同樣臉色不善的主公曹智,他轉眼神色恢復如常衝曹智勉強一笑後,躬身行禮,然後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上。
其餘官員自然也沒能看透曹智的安排,但見那魯肅這般老實的樣子,心中嘀咕的互望一眼,當即衝曹智抱拳行禮後,也隨之坐了下來。
曹智隨即向衆人介紹了魯肅,魯肅也是絲毫不爲曹智的禮遇動心,一副神情淡然的樣子。
曹智對此也不介意,遂即宣佈了晚宴開始。今日既是慶宴,曹智也把各屬官員的家屬都請了來,場面倒是空前的熱鬧。
何靜湘因有身孕在身,露了個面就回房歇息去了。此時,任紅昌陪在曹智身邊,爲其佈菜添酒。
酒至半酣,許褚最是貪杯,多杯烈酒下肚,就樂開了懷,又見那個被曹智奉爲上賓的魯肅一直沒有說話,還到他識趣。於是,他身上的那種桀驁的氣焰也就收斂了大半。
許褚呼啦一杯酒下肚,舒爽的長噓一聲,放下酒杯灑然一笑毫不掩飾曹智功績道:“大哥,此次受封真是名至實歸,他孃的長安那幫龜兒子真不知以前在幹嗎?俺大哥的功績又何止這些,當個將軍還憋了那麼久,我看這揚州刺史俺大哥也當得,各位說是不是,哈哈哈……”
在場飲宴的人紛紛肆無忌憚地附和着許褚的說法。曹智卻面色一凝果斷異常的批評道:“胡說,這刺史能說當就當嗎?”
本來熱烈的討論,一見曹智面露不快,大夥也都不禁露出訝色來。同時,紛紛閉了嘴。
曹智慢慢飲了半口面前任紅昌爲他添置的一杯酒,突然問禰衡:“說到加封一事…禰相,那邸報可帶在身上?”
“在,在!”禰衡還以爲曹智想標榜一下自己的功績,曹智一問,他立即心神領會的口中答應一聲起身走至曹智的案前,從懷中掏出下午收到的朝廷邸報,遞給曹智。
曹智看了禰衡手中的邸報,並未接過,而是突然朝着魯肅的座位一指道:“拿給魯先生看看吧!”
禰衡一怔,隨即認爲這樣也對,是該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顯擺顯擺。於是,禰衡就手託邸報行至在他對面的魯肅,遞過邸報道:“請先生一起沾沾我家主公的喜氣。”
魯肅面無表情的接過邸報,隨意掃視了幾眼,就放回了自己的几案上。
此時,曹智卻趁舉杯向魯肅敬酒之際,問道:“先生看這邸報如何?”
魯肅回禮着飲了杯中殘酒,平靜異常的說道:“呵呵,魯某到現在還未恭賀過曹太守,作爲客人,真是不該了,太守戰功彪炳,加封將軍的確名至實歸。”
許褚等人一聽這個敢和禰相吵架的狂徒,也褒獎曹智的功勳,都很是高興,紛紛舉杯附和,眼看着宴會又要被推入另一個高峰。
曹智卻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頻頻搖着頭,這不是他想聽到的。
就在此時,魯肅再放下手中的酒杯時,突然,濃眉一鄒,又抑制不住心中所想,朗聲道:“但這份邸報應該缺了一點,如果成實,恐怕曹太守的兄長……”
曹智聽到此處目中奇光一閃,禰衡也從魯肅的話裡聽出了些什麼眉頭,一皺下手捻着剛長出來的幾根鬍鬚問道:“哦,魯先生說曹州牧恐怕會怎樣?”
“哼哼!”魯肅冷笑兩聲,道:“現在叫曹操爲州牧爲時還太早,這份邸報中並沒有提到晉升曹操爲兗州牧!”
魯肅的話讓曹智、禰衡、周倉、杜濩等人神情一怔,立時從新打量了這個矮胖子幾眼。
曹智更是雙目微眯的看着魯肅,思量着,沉吟起來。
“呸!”坐在魯肅下首的許褚聽得似懂非懂,但一聽說曹智的大哥曹操不是兗州牧,他也忍不住開口辯駁道:“什麼提到沒提到,提到了曹大哥是兗州州牧,沒提到曹大哥他也已是兗州牧,這是兗州一衆官員共同推舉的,那個還敢來反對?”
禰衡也趁機支持許褚道:“對啊,曹大主公出任兗州牧可是他們治中、別駕相請而去,怎還有兩說之詞?”已禰衡的才學,到現在不會看不出長安的任命上有問題,但他對魯肅抱有成見,所以硬撐着幫許褚強詞奪理。
魯肅依然一幅滿不在乎淡淡的樣子,但聲音一下變得有些清冷道:“名正才能言順,名不正言不可能順!”
周倉、杜濩等再次驚歎,這個矮胖子其貌不揚,寥寨幾句話倒是指出了邸報中的關鍵之處。
許褚還想硬掰,但他實在才疏學淺,甚至可以說斗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剛纔魯肅說的“名正才能言順”他還沒理解清楚什麼意思,就算魯肅躺在那裡等他,他也掰不出什麼至理名言,頂多最後惱羞成怒,以他的老拳逼迫對方承認他的說詞,然後結束談話。
其實禰衡早就了長安對曹智的加封倒算過得去,但對曹操的嘉獎上存在很大問題,但那畢竟是曹操的事,他只要顧好曹智就好。對於魯肅的見解,他也想到了,並對魯肅能一針見血指出問題的關鍵所在也很是欣賞。但他一直是個自大、自負的狂人,要他不吝讚美魯肅,目前實在辦不到。相反卻冥思苦想的,爲許褚找尋着歪理。
魯肅一見自己已經談的太多了,一想明日就要走得,也不願多待下去和那個粗魯的刀疤武將多費脣舌。於是,就站起身來向曹智告辭道:“在下從合肥一路趕來,到現在都還有些疲憊,興許是落下了什麼病,就先告辭休息下了。”他還故意把“從合肥以路趕來”這幾個字說得特別重音,以表達着心中還未平復的憤恨。其實,他被從合肥“送”來已有半月。
曹智一直閉目不語,細細體會着魯肅的每一句話,和琢磨着這個魯肅的能耐。既然吃不準這個魯肅有多大本事,曹智又不想放棄他,只有靠現在有限的機會去試探。
“這個自是應該的!呵呵!杜功曹你替我送送魯先生吧。”曹智也是尷尬乾笑兩聲,再對杜濩和顏悅色的吩咐道。
杜濩立即爬起身向曹智微躬下身子後,道了聲:“魯先生請!”就引着魯肅向外走去。
魯肅見曹智異常客氣,想要挑釁一番也是無從下手,只能無奈的對曹智,對在場的衆官員拱手作別。
魯肅走後,許褚、禰衡等又是大言不慚的詆譭了他幾句,但曹智都未聽進去。在他看來,今夜對魯肅的試探應該還是有收穫的,最起碼能看到兩點:第一,魯肅此人還不得志,但他不畏懼權貴。曹智此時在丹陽,甚至在揚州來說事業、地位都是如日中天,又被皇帝新進加封爲振武將軍。任那個想找人依附,待開創事業的名士來說,曹智現在都是不錯的選擇。但魯肅沒有,不但態度依然平淡,甚至還不忘對曹智的權勢挑釁一番。
這第一點可以看出魯肅的爲人,那第二點,就可看出魯肅不止是個只會在家養尊處優的胖少爺,他有才學,還有敏銳的頭腦,看待事物能舉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