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禁軍隊伍裂開一條口子,一個脖頸上套了根鐵鏈子,手銬腳鐐緊鎖其身的人影出現在了大殿的門口。
";我沒有罪,你們憑什麼抓我......曹智你這個奸賊,有本事出來當面對質,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一路在被押解上殿途中咆哮的自是歷來狂妄的孔融,大殿內的很多文武官員也都聽清了孔融的聲音。
披甲帶鎖的孔融也是在一看清來到了大殿之上時,不由分說的一甩押解的兵衛,就要疾步上殿來分辯。
孔融的到來已是在羣臣中引起莫大的反響,待到孔融急步奔入殿內時,很多人更是因爲看清他身上的血跡和傷痕,而進一步羣情激憤。
";皇上明鑑啊! 孔少府爲人是傳統相悖,口無遮攔了些,但絕不會欲圖不軌的……";
";這是有人蓄意加害,皇上你要給孔少府做主啊!......";
大殿之上剛纔因爲禁軍兵威的壓迫,此時因爲孔融的上殿一掃而光,衆人也開始了新一輪的申冤和申訴。把要滿腹冤情的孔融倒是擠在了一邊。一時不忍拂了衆人好意的孔融,倒是一時半會兒怎麼也插不上話。
但此時衆人的目標選擇,倒是有了明顯的針對性——那就是找皇帝出來主持公道。
獻帝是被人想起來了,但畏縮在龍椅上的劉協還是希望衆人不要想起他的好。
劉協看看底下哭成一片,罵成一團,申訴成一殿的羣臣,再轉向另一邊等候着的李儒等人,以及帶着禁軍依然入宮的夏侯惇、夏侯淵等曹氏嫡系將領,心中苦笑着,慢慢從龍榻旁拿起一份早已備下的聖旨,像徵性的遞給李儒道:";衆愛卿不得暄譁,朕自有聖裁!";
";臣死諫,崔琰,崔尚書一心爲民,與此樁通敵案實屬無關,還望皇上明查!";
在李儒正準備照本喧讀時,自知自己那點事已難逃曹智法眼的毛蚧突然越衆而出,跪倒在劉協身前,爲和孔融同來的另一名不那麼引人注目和公憤的囚徒開釋清命道。
毛蚧不顧身份爲其開脫的是一名身高八尺,有着一副美鬃的一箇中年男子。
此名和孔融一同被押上殿來的囚犯正是崔琰,字季珪,清河東武城人。一年半前,曹智在出徵荊州時,他還是袁紹帳下的一名謀臣。但在諸多政見上袁紹不聽他的建議,崔琰在袁紹集團審配、沮授等謀士林立,相互爭鬥中也不能脫穎而出,一展才學,甚至處於被排擠到了可有可無的境地,故而在曹智出征赤壁時,憤然投效到了許都。
崔琰在加入許都漢朝廷後,就受到了荀彧等人的禮遇,和毛玠更是一見如故,相交甚深。崔琰雖然一直無緣拜見到曹智這位當今漢朝廷真正當家人,但就在一入許都後,就曾向曹智上書,建議要減免各地因戰亂而負擔很重的百姓,並親擬《租賦令》,上表朝廷。
這份由崔琰初展才華的令文中務實的寫道: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當今天下之治,是豪強擅姿,親戚兼併,下民貧弱,不足應命。起收田租畝四升,戶出絹二匹、綿二斤而已,他不得擅興發,郡國守相明檢察之,無令強民有所隱藏,而弱民兼賦也。
崔琰在文中表述應該善待那些因戰亂而困苦的百姓,和各地豪強、皇親國戚兼併土地嚴重的事實,一五一十的表述給曹智,表述給朝廷知曉,要求先應減免那些剛剛結束戰亂地區百姓的賦稅問題,以達到安定民心的作用。
曹智不但接受了他的建議,還由此重視、重用與他,一度遙控發令,升遷其官職,短短一年多中崔琰就加入荀彧的尚書團隊,成爲一名尚書僕射級的國家管理者,主要封官與毛蚧一起掌管選拔官吏的職務。也在這段時期內一直和毛蚧合作的親密無間,堪稱曹氏集團新老班底成功合作的典範。
崔琰人長的很是英俊,性格倒是和毛蚧出奇的和拍,兩人一樣的剛正不阿。
話又說回來了,這兩人要是在性格上不是同一類人,他們也不可能走到一塊,成爲朋友,現在又生死相救。
“那些信是我要他寫的……”毛玠跪倒在獻帝座前,苦澀的坦白交代道。
毛玠捲入此次風波中,和荀彧等人不同,他不是懷揣有很強的政治目的,純屬爲了私人原因。
毛玠因爲種種原因,一部分家人一直居住在鄴城,爲全部遷居許都。曹、袁兩家開戰後,毛玠因爲擔心家人安危,就委託曾在袁紹帳下爲官多年的崔琰託人在鄴城代爲照顧家人,不要受到雙方事實敵對的影響和牽連。
崔琰爲人剛正不阿,他不願請託鄴城的另外官員照顧毛玠的家人,而是直接給袁紹去了信函。
崔琰在給袁紹的書信中寫道“時乎時乎,會當有變時”,意思好像是指了袁、曹兩爭,情形變化多端,鹿死誰手變幻莫測。崔琰主要的意思是要袁紹雙方打仗歸打仗,不要去牽連雙方的家人和親朋。
崔琰的信可能沒有複雜的意思,但它最終落到了許攸、曹智的手中。首先看到這份信的許攸懷揣着爲官的私人目的,故意曲解的認爲此句有不遜之意,並進言曹智說崔琰此番的目的還是想給自己在袁紹處預備後路的。因而建議曹智也將崔琰列入打擊對象,與孔融等一到成爲首批下獄的官員。
崔琰不但相貌俊美,且在許都官場上短短的一年多時間裡,很是立下了威望,很多人對他很是敬畏和妒忌,所以對於他的也被曹智收押,並不會像孔門後裔孔融般那樣羣情激憤。
但此時一見他也被掛着手銬、腳鐐,很是一驚之時,再聽毛玠主動出列承認的罪行,都有種聽到今日這場風波點子上的意思。
“原來真有信函這一回事,牽扯的官員還真多,看來荀尚書令、毛尚書、崔尚書都已經被牽扯其中。這麼多高官牽扯進這場通敵風波中,看來反叛之事也不是空穴來風,怪不得曹公不敢立即回許都,要先進行大清理了……”
所有中立的羣臣在聽聞毛玠親口承認有“信函“一說時,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轉向看了看一旁梗着脖子孔融看了看。
孔融這個愣頭青立即不打自招的大聲反駁道:“古往今來,就算兩軍對陣之時,雙方官員有些書信往來在正常不過。怎麼就斷定是通敵了,叫那個欺君罔上的曹智出來,讓他把那些書信拿出來,我要當堂辯駁……”
孔融的要求肯定不會被實現,因爲大部分信已經被曹智燒了,這在今日的滿朝文武之間也早有傳聞之事。孔融的叫囂只是印證了他們的小道消息的真實性,並沒有引起他們與孔融一樣,多大的同仇敵愾。
“孝先不必爲我求情,我就是要罵那個欺君奸賊,不顧聖賢,不顧君君臣臣,竟要受封爲公,他這是有了賊心,要學當年的‘王莽’……. 臣雖然已是待罪之身,但臣今日還是要懇請皇上宜準古王畿之制,千里寰內,不以封建諸侯!”
從崔琰義正言辭中不難看出,他是絕對忠於漢室的,在不辯駁自己被曹智定下的罪行的同時,還要繼續上奏主張不封公封王,來增強漢室實權。
但此舉不是嚴重損害了曹智和其團隊的利益嗎?也是在此時李儒等人不願看到的。甚至崔琰將曹智比作當年“代漢”的王莽一般的人物,這在這種場合被宣揚是絕對不行的。
經過崔琰這一澄清,事情很明顯了。在陽武袁紹大帳發現衆多“通敵”信件的事不是子虛烏有,曹智也是藉此要進行大清洗。而曹智要成爲“吳公”,成爲東漢歷史上最有地位,最有實權的一名大臣,甚至還昭顯了其“篡漢”之心。
崔琰的這段話讓羣臣譁然的同時,也讓龍椅上的劉協坐直了身子。畢竟關乎他的帝位,他不免有些緊張。
“臣等敢以性命保證曹公乃忠君愛國之士,一生只效忠漢室,輔佐皇上,絕無‘謀反、代漢、篡漢’之意,請皇上明鑑!”李儒等高官在崔琰的語出驚人之下,紛紛跪倒在劉協身前,爲曹智開脫道。
劉協驚疑不定時,今日擔任宮衛守值要務,一直站在劉協身後的許褚,突然跑了出來,也有樣學樣的跟着李儒等人大呼小叫道:";主公絕無當皇帝的意思,他頂多想當個丞相......";
丞相(也稱宰相),是古代中國,最高行政長官的通稱。秦時分置左右,漢高祖即位,只設一丞相。漢武帝建元二年省,元狩四年改稱大司馬。是全國最高軍政首腦,與丞相、御史大夫並稱三公。
但之後的東漢歷史時代裡,東漢各皇帝們爲了增強自己的皇權,一直就沒有設丞相這個職務。也就是董卓扶持劉協成爲獻帝后,自封了一個丞相之職,意指自皇帝之下,就是他總領了百官和全國事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