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大事不好,鞠義在幽州叛亂了!”
“什麼?”
一聽這個消息的袁紹,一下子從剛纔的疑神疑鬼中清醒過來。只見袁紹竄跳着從榻上彈跳而起,要進一步詢問詳情時,沒想到袁紹腳下一個踉蹌,竟沒有站穩的摔了下去。
“主公小心……”
“父親……”
衆人一見袁紹無辜摔倒,也是紛紛涌上前,七手八腳的要去扶住袁紹。
袁譚手腳快,離得又最近。人是扶住了,但此時異變又起。
“血,父親吐血了……”
袁譚的叫嚷令如在夢中的袁紹也才恍然到自己剛纔感覺到的喉嚨口一甜,然後嘴角流出的液體,便是自己吐出的血,袁紹此時倒是沒感到別的太多不適,只是渾身在那一刻彈跳而起後,彷彿全身力氣已經就此被抽光、用完一樣,此時全身一下子虛弱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說……說,具體情形怎樣了?”袁紹顫抖着一條手臂,對着跪在身前的審配急問道。
審配和逢紀等人面面相覷後,只能硬着頭皮道:“鞠義聚集自家氏族成員和一些忠於他的兵將,在幽州叛變了。聲稱自己和部下脫離主公,另投……另投…….”
“是不是他宣佈另投曹智了……”袁紹有氣無力的就着審配無法說下去的話語斷斷續續道。
“是……”
在得到審配等人的低頭肯定後,袁紹悲呼一聲“曹智你好狠啊!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這次可不是袁紹沒有知覺,不經意的流出了,而是徑直張口疾噴而出。
“父親……”
“主公要保重身體啊……”
袁紹達到這種情況的袁譚先哭了起來,其他人更是慌亂的,放下手上的一切其他工作,捧着田豐首級木箱還未離開的主簿,也是放下箱子,轉身就叫嚷着吩咐人去傳叫郎中。審配更是第一時間想到了命人去內宅叫袁紹的妻子劉有寵過來。
“我沒事……我沒事…….”在大廳中一片混亂中,強自擡起一條手臂的袁紹,虛弱的叫嚷道。
他此時真的是想就此暈過去,或是睡過去了。但強烈的責任感和知道此時事態不容他有任何懈怠的袁紹,還是強撐着身體,準備主持大局。
袁紹很清楚,他此時倒下就完了。不光是他完了,而是整個他們累積了幾代人的袁氏家族事業都將會完蛋。此時就算是流盡他身體內的血,袁紹都在告誡自己要撐住。既然曹智有了全面的準備和後續手段,他必須予以應對。
袁紹示意着扶抱着他的袁譚幫他擦拭一下還殘留在嘴角的血跡,並扶着他坐正。
而袁紹在袁譚幫助下扶正身體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盛放田豐首級的木箱。袁紹軟綿綿的身體裡,突然一陣針刺似的感覺,使他差點又是一陣暈眩的要躺倒。
袁紹此時感覺透着那木箱,他看到了田豐白森森如利劍般的眼神,再次刺進了他的心房。並且彷彿又在朝着袁紹冷笑道:“你看一切如我預料的吧,你完了,完蛋了……”
“把那個箱子扔出去,扔出去……”袁紹憑着一聲冷汗,在衆人期盼的眼神中,用近乎瘋狂地聲音嘶叫道。
“拿出去,快,拿出去……”審配順着袁紹所指,立即明白了袁紹此時正受田豐之死的心魔折磨,急忙揮手讓主簿將那個木箱拿出去。
回過神來的主簿,立時捧起木箱一溜煙的閃出了大廳。
而就在主簿抱着木箱轉出大廳門口時,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美婦,正好與其一進一出的擦身而過。
美婦看着主簿急匆匆抱走的木箱和探頭一望庭上混亂人羣中,袁紹趴在一副几案上散亂和驚恐、憤怒的眼神。本來還腳步急匆匆的美婦,突然就在門口附近蹲下了腳步。
“唉……這個世上看來是永遠容不下這兩個男人的,我又該……”美婦說完一擡手,擦拭了兩下眼角溢出的淚珠,再次哀嘆一聲,就轉身走了出去。
來人自是袁紹的正妻劉有寵了,她老早就有聽說袁紹戰敗官渡之事,而那個戰勝她現任丈夫的人,就是和她有過一夜夫妻之實,並生下劉有寵最小兒子袁買的那個男人。
要說難以取捨對於官渡之戰勝負的人,就屬劉有寵了。一邊是她的丈夫,一邊是小兒子的親生父親,失去了那邊對她來說都是有着不小打擊的。
但作爲一個不是很懂政治、軍事的女流之輩來說,她非常清楚,這兩個她生命中的男人,總是要在近期內失去一個的。
“袁紹也罷,曹智也罷,最苦的那個人終將是我……”不想再去管關於袁紹、曹智你爭我奪之事的劉有寵悲泣着一路的匆匆只是在大廳門口看了一眼,就又迴轉了她和小兒子的後院。
袁紹眼神迷離之際,好像是看到了劉有寵進來的一幕,但那時他的腦子和身體正處於一個最爲混亂的時段,他實在無暇細緻分辨那個模糊的人影是不是劉有寵,那時他正在努力的拼命喘着氣。
但袁紹沒注意,不等於廳中就沒人注意到劉有寵已經來過的事實。審配眯着眼睛第一時間瞥到劉有寵的倩姿後,就是擡頭看向廳門口。但劉有寵來得快,消失的也很快。審配能捕捉到的最後一幕,就是劉有寵雙肩微微抽搐着離開的身影。
審配心中一陣跳動,雙眼微眯一下,確定這一直一來心中的懷疑,然後暗暗下定着決心。
“幽州袁熙那邊情形現在如何了?”緩過一陣暈眩的袁紹,終於支撐着再次問道審配等人。
審配在收斂心情的同時,忙回答道:“二公子已經來了急信,向鄴城求援的同時,他……他建議退守涿郡,或是中山…….”
“混賬,混賬……這個膽小怕死的廢物,戰事才起,他鞠義再有本事,能有多少人馬,袁熙這個混賬東西和鞠義打了幾仗了,他就要放棄易京、漁陽等地,退守到幽州和冀州的邊界上,這個混蛋,我要撤他的職……”袁紹咆哮着對二兒子的不滿,奪取幽州是袁紹前兩年最大的勝利戰果。他把這一州交給自己這個平時就有些懦弱的二兒子,本來就是不是很放心,沒想到他的治地內才一有叛亂之事發生,他就要不做抵抗的返身跑到冀州和幽州交接的涿郡,甚至還要退守入冀州的中山國之內,這不是要將他辛苦半身消滅對手,奪取來的戰果,就這樣拱手讓人嗎?
“袁譚,趕快寫信給這個不成材的廢物,要他組織兵馬清剿叛亂者,不許離開易京半步……不行,我要親自去,來人,哎喲……”越說越激動的袁紹最後竟然要以手支撐着幾面站立而起,但也就在一條腿剛支撐而起時,就又摔倒了。
“父親……”
“主公請保重身體……”
“還是另派賢能去吧……”
衆人一通勸,又加上此時袁紹府中的御用郎中也到了。在廳中的榻上讓袁紹躺下後,一通把脈,望聞問切,郎中皺着眉頭由逢紀陪着下去開藥方時,袁紹才緩過了剛纔的一陣不舒服和暈眩。
對於官渡大敗後,纔回到老巢,就發生幽州叛亂之事,袁紹真的再好的身體和再大條的神經,也是要被摧垮、摧毀的了。
袁紹看着爲他診治郎中的表情,也是估計到了自己這病恐怕是和自己的軍隊一樣元氣大傷,是不會徹底好的了。
“曹軍那邊有什麼進展嗎?”沉重呼吸着的袁紹,終於想起要注意一下曹智那邊的情形。既然自己治地內的叛亂是和曹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此時的袁紹也不難想象出鞠義早有與曹智勾結的事實。
那麼隨着官渡大勝,鞠義開始行動了。曹智肯定也會有配合的進攻。
“倒是沒有什麼動靜,據斥候回報,曹軍好像還在陽武、官渡一帶,最前部也只是挺進到大河南岸,並沒有及時渡河,搶佔我們的地盤!”審配把剛剛收取的情報一五一十的彙報道。
“咳咳……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這個傢伙詭計多端,誰知道他又在暗地裡進行什麼陰謀詭計……”此時的袁紹終於承認了曹智的“詭計多端,善用奇謀”了。這也是在袁紹付出如此慘痛代價後的一種杯弓蛇影心態。
“是,主公英明,的確當以萬全之策應對,曹智正面沒什麼異動,但青州和幷州這邊的兩股曹軍,好像有蠢蠢欲動之勢。並且據最新情報,張燕回到冀州了……”審配繼續着令袁紹頭疼的消息。
“哎……什麼?那個黑山賊還沒死,他回到我的冀州又想幹什麼?他難道還能在我的冀州興風作浪嗎?…….”袁紹一些列的問題是沒答案的,因爲他的大部分屬下和他一樣只是剛剛得知此事,具體張燕到了冀州那裡,在幹些什麼,他們現在都不甚瞭解。
“現在是外悠內患一起來,我又在此時病了,真不是時候啊……“說着袁紹懊惱的一錘身旁的塌沿,眼中又是淚花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