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被我寵壞了,讓三妹看笑話了。”
“不會,我怎麼會和一個丫鬟計較。”程微很隨意地道。
程瑤一愣。
程微不假思索的回答,讓她意識到,原來,總有一些人,就算在旁人眼裡再不堪,骨子裡的驕傲也是許多人學不來的,比如——她。
甚至,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從未意識到,這種理直氣壯的驕傲,讓她如此的豔羨,又……討厭。
見程瑤神情有異,程微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像是收起鋒利爪子的貓,面對信任的人少了威脅,只剩溫順:“再說,我纔不會笑話二姐呀。”
程瑤再次愣了愣,深深看了程微一眼,恢復了往常的笑容:“是呢,三妹對我最好了。我們過去吧,不然該遲了。”
“嗯。”程微起了身,與程瑤挽手往外走,走到門口處停下來,有些踟躕。
“三妹,怎麼了?”
程微咬了咬脣。
大姐姐遠在宮中,一些女兒家的話是沒有機會說的,二哥又隨恩師去了薈城,年底才能回來,想來想去,能一吐煩惱的,只有二姐了。
“二姐,你說,止表哥是不是討厭我?”
“怎麼會?”程瑤失笑,“你忘啦,小時候,衆多表姐妹裡,止表哥最愛帶你玩的。”
“可是,今日止表哥看我的目光,就像……就像我看四妹似的!”程微只要一想到止表哥若是討厭她,像她討厭程彤那樣,心都碎成了渣。
“你定是看錯了。”程瑤撲哧一笑,“三妹,我聽說,止表哥這個年紀的少年最是面皮薄,興許是爲了二月裡那事,還在避着你呢。”
程微這才放下了心,忍不住抿脣一笑。
二姐也這樣說,看來她果真看錯了呢。
“這下放心啦?走吧,止表哥見你去遲了,說不定才真會生氣了呢。”
二人推門而出,帶上各自的丫鬟,由候在廊蕪下的引路丫鬟領去了女眷所在之處。
一踏進花廳,程微就快速掃了一眼。
廳裡都是些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坐首位的是外祖母,與她說話的是小霸王的母親曾氏,也算是程微的姨母。
說到這,不得不提起一段傷心往事。
衛國公老夫人原本有二女,長女是程微的母親明珠,次女閨名玉珠,自幼殊色天成,還未及笄就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譽。偏偏她還通武藝,性格舒朗,京中貴女非但不嫉妒她的美貌,還大半與之交好,常相約一同出門遊玩,卻不料有一次踏青,路遇了歹人,待歹人切西瓜般把跟來的丫鬟護衛砍翻,韓玉珠挺身而出與歹人力戰,從而給了好友們逃生的機會,自己卻被歹人擄走。
雖說沒過多久,韓玉珠就被人救回,名聲卻是受損了,更糟糕的是,她竟有了身孕!待八個月後早產下一子,便用一根腰帶結束了鮮花般的生命。
而曾氏,就是當日與韓玉珠一同出門的好友之一,韓玉珠自盡後,她就主動認了衛國公老夫人爲義母,而後嫁人生子直到如今,老夫人已是把曾氏當真正的女兒待了。
外祖母下首,則依次坐着大舅母陶氏,二舅母劉氏,小舅母趙氏,母親韓氏,其餘的,則是陶氏的孃家人及密友,還有幾位表姐妹了。
一見程微進來,衛國公老夫人就露出歡喜的笑容,招手道:“微兒,來外祖母這裡。”
程微也是不自覺揚起嘴角,腳步輕快地走過去,施了一圈禮,
然後伏在衛國公老夫人膝頭,喊了一聲“外祖母”。
衛國公老夫人撫着外孫女黑鴉鴉的頭髮,歡喜的不行:“微兒貌似長高了,也長胖了,不錯。”
對老人家來說,瞧着晚輩長胖些,總是欣慰的。
角落裡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女撲哧一笑,與一旁的少女咬耳朵道:“三姐,你看祖母偏心的,微表姐一張臉都成發麪饅頭了,她都覺得好看!”
另一個年齡彷彿的少女撇嘴道:“還不是微表姐小時候總有人說她長得像早逝的二姑母。那時候太小,記不得了,可你看她這又黑又胖的模樣,不用說,定是那些人一味奉承,哄祖母高興呢。”
不遠處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瞪了二人一眼,二人這才悻悻住口。
“婉娘,你瞧微兒,是不是越發好看了?”衛國公老夫人側頭問曾氏。
這下子,便連那十七八歲的少女都有幾分尷尬,同情地看着曾氏。
孰料曾氏面不改色,仔細瞧了程微一眼,笑道:“確實呢,待過上幾年微兒長開了,就更出衆了。”
聽了這話,衛國公老夫人就如喝了蜜一般,舒坦地臉上笑褶更深了。
韓氏實在聽不下去了,硬邦邦道:“母親,您再這樣,她越發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哪樣了?”老夫人臉一板,“你自己的閨女,你瞧不出好來,還不許我這當外祖母的實話實說了!”
一屋子人悄悄看看程微,又看看老夫人,忽然深刻理解了實話實說的含義,俱是低頭忍笑。
坐在不起眼處的陳靈芸再也忍不住,低聲對程彤道:“她臉皮也夠厚的,要是我聽了這樣的誇獎,早臊的躲出去了!”
程彤嘴角一直掛着淺笑,輕聲細語道:“老夫人這麼說,咱們就聽着唄,誰不是聽着呢。”
這話說的極妙,一等國公府的老夫人誇讚自己外孫女,旁人可不就是聽着,難道老夫人說外孫女是九天上的仙女,她們非要提醒一句可惜是臉着地麼?
這其中,也只有韓氏身爲程微的母親,一方面覺得尷尬,一方面怕女兒時常聽着這些話,越發認不清自己斤兩,再鬧出更大的笑話來,才與老夫人起了爭執了。
衛國公夫人陶氏悄悄搖了搖頭。
想當年,婆婆最寵的就是韓氏,韓氏執意嫁到懷仁伯府後,守寡的那幾年婆婆常因擔心她過不好派人去請,韓氏卻十次有八次推了不來,就連玉珠沒了都鮮少回來開解老母,一來二去的,母女便有了隔閡。
“老夫人,時辰快到了。”陶氏可不想兒子的十六歲生辰鬧出什麼不快來,忙提醒道。
“那便過去吧。”老夫人起了身,還不忘程微,“微兒扶着我吧,外祖母這兩日腿有些疼。”
“外祖母腿怎麼啦?”程微聽了有些擔心,忙伸手去攙扶,卻見老夫人使了個眼色過來,帶着幾分邀功的得意。
程微不由怔了怔,隱隱有些不妙的預感。
外祖母對她是極好的,可有時候,有那麼一點點的……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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