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腦門怎麼青了一片?”生產過後,儘管有助產符的幫助,程微依然覺得疲憊不堪,勉強睜着眼問程澈。
“青了嗎?”程澈擡手揉揉額頭,一臉茫然。
這個時候,他懷裡的嬰兒發出一聲輕啼,程澈先是表情一僵,隨後手忙腳亂開始哄兒子。
“太子殿下,小皇孫可能是尿了。”早就安排好的一位奶孃上前提醒道。
程澈一摸,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衣襟溼了。
孩子被奶孃抱走,室內便只剩下二人。
“微微。”程澈喊了一聲,見程微雙目緊閉,不由駭然,忙伸手去推她。
被推醒的程微一臉無奈:“二哥,你是不是傻了,我剛睡着。”
程澈赧然摸摸鼻子,忽聞淡淡的異味,猛然想起剛纔摸了衣襟,忙把手放下來,一臉嚴肅解釋道:“我就是想說,咱們的兒子皺巴巴的,像個猴子……”
程微再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很好,她生了個孩子,夫君就傻了。
盯着程澈腦門那一片青,她恍然大悟:“二哥,我知道了,你腦門撞門框上了吧?”
“呵呵呵。”程澈只剩下了傻笑。
太子妃順利產子的消息很快就插上了翅膀,飛遍京城各個府上。
有的歡喜無限,有的不以爲意,而平王府上,平王的心情最爲複雜。
太子深得帝寵,如今有了嫡子,地位更加穩固,看來他的跛腳沒必要再裝下去了。反正這腿是太子妃治好的,他現在不找個臺階順勢下了,將來纔是騎虎難下。
於是小皇孫洗三禮那日,身爲伯父的平王前去觀禮,衆人愕然發現,跛腳二十來年的平王居然好了。
用平王的話說,這些年他一直在堅持鍛鍊康復,如今沾了小皇孫喜氣,就徹底好利落了。
這個說法討喜極了,不僅平日裡總拿眼白看大兒子的昌慶帝露了笑臉,就連太后面對平王都和藹不少。
平王心裡頗不是滋味。
相比太子,他纔是丟了二十多年撿回來的那個吧,沒見過這麼偏心的爹!
不過——
平王掃了一眼意氣風發的程澈,心道,至少這個太子比以前那個娘娘腔好多了,看在他長得還算體面的份上,暫且忍了吧。
洗三禮後,皇宮裡身份最尊貴的幾位主子爲了小皇孫的乳名爭執起來。
“朕覺得叫寶哥兒好,貴氣又實在。”
“什麼寶哥兒貝哥兒的,皇上沒聽說過麼,小孩子取個賤名,纔好養活。”
“那母后想的什麼乳名?”
太后咳嗽一聲道:“哀家覺得阿蠆挺好。”
“阿蠆?”昌慶帝與程澈異口同聲重複着。
“皇上覺得怎麼樣?”
昌慶帝嘴角掛着僵笑,心中疾呼,他纔不要他孫子叫阿蠆哩!
面對太后期盼的眼神,昌慶帝向程澈投以求救的目光。
你自個兒看着吧,要是想讓自己兒子以後被人蠍子蠍子的叫,儘管在這裝乖。
程澈乾笑道:“皇祖母,不知您想了幾個名字?咱們可以從中選個最好的。”
太后抿嘴一笑:“其實哀家還想了兩個乳名,一直猶豫不決呢。你們覺得獾郎和溪狗哪個更好?”
昌慶帝:“……”
程澈:“!!!”
父子二人面面相覷,一臉絕望。
昌慶帝靈光一閃,抓住了救命稻草:“咳咳,容璟啊,要朕來說,太子妃最是勞苦功高,
嫁進來才一年多就誕下了小皇孫。你就沒問過太子妃的意思?她或許也給小皇孫想好了乳名呢。”
一聽昌慶帝搬出了太子妃,太后立刻附和道:“皇上說的不錯,太子妃可有什麼好想法,也可說來聽聽,說不定比哀家想的幾個名字還要好呢。”
昌慶帝目光灼灼望着程澈,就差伸手掐他大腿了,心道,無論太子妃有沒有想過給小皇孫取乳名,今兒個你就是藉着太子妃的名義也要說出個像樣的名字來!
“太子妃倒是提了一個,就是怕皇祖母與父皇嫌棄。”
“說!”昌慶帝迫不及待道。
程澈牽了牽脣角:“她覺得,小皇孫叫阿棗甚好。”
“阿早?”太后喃喃念着,不由笑了,“倒是朗朗上口,太子妃莫非是覺着這孩子來得太快,纔想到這個名字?”
程澈搖搖頭:“不是,太子妃說,她發作時,正在吃棗糕……”
太后:“……”
昌慶帝一疊聲道:“阿棗好,阿棗好,太子妃定然是吃了棗糕才如此順利生下了小皇孫。母后,您覺得呢?”
太后一臉糾結。
罷了,雖然比起她想的名字稍微差了一點,亦勉強可用吧。
程微如今在太后心中地位頗高,她略猶豫了一下, 便點了頭:“就叫阿棗吧。”
等太后一走,昌慶帝用袖子擦了擦冷汗,與程澈四目相對。
太嚇人了,他寶貝孫子(兒子)差點就要叫溪狗(獾郎)了!
程微聽說太后與皇上採納了她起的乳名一臉驚訝:“真的同意小皇孫叫阿棗了?我還以爲他們會嫌這個名字粗鄙——”
“阿蠆、獾郎、溪狗。”程澈冒出三個詞。
程微困惑眨眨眼:“二哥這是何意?”
程澈一臉後怕:“要是沒有你起的這個名字,咱們兒子就要在這三個裡選一個了。”
“這是誰想出來的?”
“太后!”
程微滿臉同情看看睡得正香的兒子,揉了揉太陽穴。
這年頭,當皇子皇孫都是對身心的巨大考驗啊!
時光匆匆,眨眼便是一年後。
和舒服下最後一劑培元符水,先天弱症徹底好了。
程微總算放下一樁心事,可另一件事已經迫在眉睫。
撐了這麼久,二哥的身體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這一年來,她默默看着二哥悄悄咳血,到了人前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就好似被鈍刀子一點一點地割,可是對血咒依然沒有研究出合適的解決辦法。
或許,解除血咒,從來就只有那一條路。
近日來,程微心底不斷閃過這個念頭,終於下了決心。
“阿慧——”程微輕輕摸了摸鐲子。
“怎麼又想起我了?”許久後,阿慧懶洋洋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