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禮的流程繁複,等全部走完也差不多快一個時辰了。
觀禮之後,衆賓客就前往大廳吃午宴,而累了這半天的蘇珺寧也趕緊回自己的住處換了身輕便些的衣裳。
這及笄禮三進三出,要接連換三套衣裳叩拜父母長輩,也是很累的。
她剛換好衣裳從藏玉閣出來,就見寄春面色不大好的小跑過來。
“怎麼了?”蘇珺寧疑惑。
寄春抿了抿嘴,小聲道,“小姐,高夫人來了。”
這高夫人指的就是那個小盧氏,她沒能嫁進蘇家,後來嫁給了一戶高姓人家,現在丈夫高志遠被調回京都,任正五品吏部員外郎。
一聽這話,蘇珺寧的俏臉兒就沉了下去,“她怎麼來了,不是昨兒還沒回京嗎?”
“是今兒上午纔到的汴京,聽說小姐您今天辦及笄禮,馬不停蹄就過來了,自己府上都還沒收拾呢。”寄春道。
心裡也是覺得這小盧氏真是夠夠的。
爲了攪和自家小姐的及笄禮,那可真是不遺餘力,大老遠纔回京,還沒落腳就趕來了。
蘇珺寧眸色冷了冷,“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來都來了,也只能見招拆招。
果不其然,這一到正廳裡,小盧氏見了她,便笑眯眯的迎上來牽住了她的手。
“哎呦,這多年不見,珺寧也長成大姑娘了呢,今兒也是進城了才聽說今日你辦及笄禮,這是把姨母當外人,生分了?這樣的大事兒也不通知一聲。”
一旁的崔氏面色尷尬,正要說話,卻聽得蘇珺寧先開口了。
“實在是這些年和姨母見的少,姨母回回都只給二姐姐寫信送東西的,我年歲小,孩子記性,這難免就忘了,只當盧姨母是二姐姐一人的姨母呢。”
對方說蘇家不念與盧家的舊情,家裡辦事兒不通知自己,而蘇珺寧則說小盧氏眼裡一直只有蘇知意這個外甥女,根本從來沒把她放在心上,這會兒來套什麼近乎。
小盧氏被懟,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就道。
“你這是怪姨母偏心了?那也實在沒法子,你這丫頭命好,有母親時時照顧在側,我們知意從小沒了生母,這養娘再親也沒有親孃親,我這做姨母的,少不得多照看她幾分了。”
蘇珺寧一邊把手抽回來,一邊也淺淺笑着。
“是啊,這些年我母親把二姐姐視如己出,錦衣玉食的照顧着,要不是姨母您常常寫信給二姐姐,恐怕二姐姐都快忘了生母了,得虧有您在,纔沒讓二姐落個不記得生母的不孝名聲呢。”
兩人你來我往,在場聰明的人也都聽明白了。
不就是這個小盧氏時常挑唆蘇家二小姐,讓她只記得死了的生母和盧家,不記得繼母崔氏對她的養育之恩麼。
一時間,衆人看向小盧氏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畢竟誰也不喜歡家裡有這麼個攪事精親戚。
旁邊的蘇知意聽得也是面色難看,但她並不好反駁,也無從反駁,只得走上前拉了小盧氏一把。
“姨母進京舟車勞頓,想必還沒好好歇歇呢,四妹還要招待賓客,姨母先隨我下去歇息歇息再用膳吧。”
小盧氏雖心有不甘,但這會兒她佔下風,有些說不贏了,也只得順着蘇知意離開。
她們一走,蘇珺寧才遞給母親崔氏一個安撫的眼神,母女倆相視一笑,心裡的氣兒都順了不少。
場上賓客長輩多,蘇珺寧今日及笄,是要敬酒的。
端着小杯子,倒上果酒,挨個把長輩們都敬了一遍,這纔算完。
她酒量就算不錯的,但五月中旬已經天熱,又一口氣喝了那麼多,還是有點胸悶,便叫南絮扶着,悄悄出了大廳,到後頭院子裡透氣。
沈千帷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見她面上略有幾分沱紅,便猜到她喝的有些多了。
本不欲去打擾,但瞧見蘇珺寧離開後,一個身着松青色衣裳,神態有些色眯眯的男子也跟着出去了,心裡頓時就有些不放心。
立即就也起身跟了出去。
而這邊,蘇珺寧正在廊下站着吹風,南絮去給她端醒酒茶去了,所以這會兒是她一人。
“寧兒表妹,許久不見,表妹出落的越發標緻了。”
陌生的男子聲音從背後傳來,有些油膩,蘇珺寧蹙眉側目,就見一身形微胖的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男子眼睛不算大,這樣一笑更是眯成縫了,看着很不舒服。
“不知閣下是?”蘇珺寧防備的往後退了一步。
對方拱手,“表妹不記得我了,我是高文博,文博表哥呀,我只比你大半歲呢。”
這一說,蘇珺寧就想起來了,這是小盧氏的長子。
不過顯然高文博吃的太好,長得太急,明明是和蘇珺寧同歲,卻像二十多歲的樣子,且油頭粉面的,看着就不像正人君子。
既然是小盧氏的兒子,蘇珺寧自然沒了好臉色。
更是又往後退了一步,冷淡道,“原來是高公子,公子遠道而來,想必累了,今日宴席酒菜不錯,公子快去用些吧。”
“不必不必,我已經吃過了,這會兒來,是特意來同表妹說話的。”高文博笑眯眯的上前幾步。
見蘇珺寧又往後退,便才站住了,從懷裡摸出一隻玉簪來。
“來的倉促,沒準備什麼禮物,這隻玉簪就算是給妹妹的及笄禮了,來,表哥給你戴上。”
說着就快步往前,便要親手把那簪子插到蘇珺寧頭上去。
隨着他的靠近,一股子劣質胭脂水粉的味兒撲鼻而來,引得蘇珺寧一陣蹙眉,並立即閃躲。
“哎,表妹你別躲呀,當心我失手扎着你了,來...啊——”
高文博正步步逼過去,忽然左膝一軟,普通就摔了下去,臉着地,疼的大喊一聲。
蘇珺寧愣了愣,擡眼就看見走廊另一端,沈千帷陰沉着臉,手裡還把玩着兩顆彈珠大小的石子。
“誰,誰暗算小爺?”高文博怒喝,一邊從地上爬起來。
然而他剛站起來,沈千帷手裡兩枚石子射出,同時打在他左右膝蓋上,直叫他又猛的臉朝地跪撲下去。
這一回是倆膝蓋都中招,比上回摔的還慘,鼻樑砸了一下,登時就出血了。
高文博抹了一把臉,就見滿手猩紅,立馬殺豬似的喊了起來。
“來人啊,快來人,快叫大夫,要死了要死了,我流血了!”
他這一聲嚎叫,附近立即就有丫鬟小廝聞聲趕來。
便見一個胖子跪坐在地上哀嚎,對面三四步遠是自家四小姐捏着帕子捂脣,一副被驚着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