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阻礙將木梯搭在城牆下的士兵越來越多,塞口上的防守士兵開始力不從心,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
一名副官從前面驅馬回來,至孟津辭身邊:“將軍,人數不對!他們的人太少了!”
副官的語氣沒有半點興奮,反而帶着不安。
孟津辭道:“嗯,只有百來人,不應該。”
不論怎麼樣,慶吉關都絕對不止百來人。
他們插在漢人兵馬中的“眼睛”提供的消息,稱夏家軍搜刮清泉鎮後,物資沒有帶走,全部給了慶吉關。
如此肥沃有錢,人反而變少了?
孟津辭冷笑:“不管了!我倒是要看看他們耍得什麼花樣,現在他們人這麼少,我們不打白不打!去看看投石機如何了。”
“是!”
慶吉關的戰壘修得非常高,北元兵馬帶來得梯子得三架拼成一架才能爬上去。
一批又一批北元士兵沿着梯子往上攀登。
前幾批幾乎都是送死的,他們墜下的屍體所造成的傷害比滾石更大,至少百斤重。
終於,有士兵攀上戰壘了。
慶吉關守軍們立即揮刀。
橫飛出去的頭顱從高空墜下,滾落人海。
北元士兵們高聲怒喊,越爬越勇。
城牆上的漢人士兵也在狂吼,每個人都有一腔的血恨在燃燒。
攀登上去的北元士兵們越來越多,墜下的屍體也如落餃子一般,篩篩滾下。
潑灑的熱血和霜雪在大風中共舞,腥氣濃重,帶着可怕的肅殺席捲大地。
高聳的箭樓於投石機前先被搭好。
箭樓上站滿弓箭手,被緩緩推來時,弓箭手們舉起弓箭,瞄準戰壘上的漢人士兵。
劉校尉瞪大眼睛,回頭叫道:“弓箭手,把他們幹掉!”
話音剛落,一支弓箭朝他射來。
就在離他臉門不剩半丈時,另一支箭矢從右邊射來,“砰”地一聲,將這支長箭擊落。
劉校尉來不及去後怕,隨即抓起一個北元士兵的屍體擋在自己跟前,以他爲盾,繼續砍殺其他人。
夏昭衣從劉校尉那收回視線,搭起長箭,瞄準箭樓上剛纔射箭的弓箭手。
此人手中的弓箭非常大,看着也重,射程遠勝其他人。
那人也轉頭,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來。
夏昭衣一鬆手,長箭破空,率先射出。
那人隨即也舉起弓箭,竟凌空將她的箭矢射落。
夏昭衣的明眸瞬息大亮,脣邊笑意綻放,有意思!
她立即搭箭,速度再射,三支箭矢飛射出去,緊跟着又是三支,完全不給對方喘息空間。
連着三次,九支箭矢,每次方位不同,橫着,豎着,斜着,宛若一波小型密集的箭雨。
第十支長箭,則將對方射來的長箭擊落。
兩支長箭針尖對麥芒,在高空只爆了一小簇花火,雙雙隕落。
一切發生只在須臾,箭樓上的北元射手瞪大眼睛。
他才射出這一箭,從九個黑點中穿了過去,下一瞬,九支弩箭射來,他躲無可躲,身中三箭,從箭樓上墜下。
其餘六箭自他身邊穿過,另外兩名弓箭手湊巧被射中,同樣墜落。
周圍的弓箭手們全都傻眼。
都是草原上彎弓射大雕的好手,除卻剛纔那位能拉動最重的弓箭的射手,他們平時誰也不服誰。
現在,他們望着那邊的垛口,感受到一股可怕的統治力。
垛口那處,漢軍射手們也目瞪口呆。
一人驚道:“阿梨將軍,您的箭術好厲害!”
夏昭衣正在瞄準箭樓下的基座,沉聲道:“準備弓弩,待箭樓進射程,我們要比他們快。”
幾人應聲“是!”
弓弩的勁道更大,發射更快,射程更遠,唯一的缺點是攜帶不夠靈活,準頭不如弓箭。
夏昭衣忽然鬆開手指,她手裡的長箭疾馳而去,從兩個盾牌中間穿過,卡在箭樓往前推移的木輪上。
正在朝前移動的木輪瞬息止勢,高達八丈的箭樓在慣性作用下往右前方傾去。
推移箭樓的北元士兵們驚聲疾呼,上邊的弓箭手們嚇得大叫。
後面孟津辭等一干軍官也叫出聲音。
好在箭樓晃得厲害,但沒有倒。
下邊的士兵們死死往相反方向用力。
夏昭衣帶着弓箭快速轉身,爬上石階,奔向另外一邊的高處。
邊跑,她邊擡頭衝不遠處的沈冽大叫:“沈冽,爲我掩護!”
沈冽手中的長槍將三個北元士兵橫掃下城樓,朝她大步狂奔。
夏昭衣於奔跑途中搭起長箭,明眸微眯,邊跑邊鬆開手指。
長箭帶着巨大的力道,朝箭樓最右面的一個弓箭手射去,貫穿箭手的大腿。
弓箭手身子一斜,忙伸手拽住箭樓,兩條腿在半空亂踹,大聲慘叫。
他這一動,還沒完全穩住的箭樓又朝那頭傾去。
箭樓上下再度陷入驚恐。
其他弓箭手們呵斥他不要動。
不少人讓他直接跳下去。
伴隨着這名箭手鬆開手指,墜下半空,夏昭衣又搭箭拉弦,再射一發。
又一名箭手的大腿被貫穿,求生本能讓他拽住那箭樓一角。
不過不等旁人喊他鬆手,他主動放棄生命。
少女完全暴露,周圍所有的北元士兵都朝她衝來。
漢人守軍隨即保護她。
夏昭衣無動於衷,盯緊那箭樓,又射一箭。
每一箭,她都奔着北元士兵的大腿而去。
幾乎同時,一個北元士兵將手裡的大刀朝她擲來。
“砰”的一聲巨響,大刀被沈冽的長槍擊打了出去。
沈冽一步躍來,銀槍如光,殺氣昂揚,所過之處,鮮血如飛。
夏昭衣眼都不眨,全神貫注,又是一箭。
終於,那箭樓上下爆發出最驚恐絕望的慘叫聲。
整座箭樓朝右前方倒去,箭樓上的弓箭手們像是螞蟻般落下。
底下的北元士兵根本來不及逃跑,轉過身去擡起頭,便被巨大的陰影籠罩。
箭樓轟然倒塌,塵雪翻滾,如浪涌泉奔,騰空而上。
孟津辭等人頭皮麻煩,目瞪口呆望着這一幕。
再定睛看向高處的戰壘,剛纔踩着牆垛射箭的少女已經不見蹤影了。
“投石機!!!”孟津辭爆吼,“砸爛他們!!把他們砸成肉餅!”
話音落下,一支巨大的長木射來,紮在他跟前的雪地上。
霜雪飛濺,孟津辭嚇得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兩邊的軍官們失聲大叫。
“這是什麼東西!!”
說是長木,形狀與箭矢無異,但放大了許多倍。
箭矢半截扎入土中,露在雪地上的另外半截,長約半丈,足有一個成年男人的臂膀那般粗。
反應過來的副將們紛紛叫道:“保護將軍!!”
戰壘中部的暗室中,幾個守軍發出懊悔叫聲。
“沒射中!”
“太遠了!”
“我來!”
兩個守軍合力抱起長木,爬上弩箭座基安裝。
少女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不要射孟津辭!瞄準投石機!”
夏昭衣從石階上快步下來,邊走邊將弓箭放在桌上,去往另外一邊的弩箭座基。
離她近得兩個守軍立即抱起一跟長木跟上去安裝。
夏昭衣奮力拉動鐵木,咬牙道:“這個我也瞄不準,反正朝着投石機的方向就對了,唬住他們不敢上前就行!”
說完,她瞄都不瞄,雙手一鬆,木軸機關咣咣轉動,比井轆轤轉得還快。
長木被巨大的力道彈射了出去。
射去哪裡,夏昭衣也不知道。
守兵們張目去望。
夏昭衣已經吩咐人手安裝第二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