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固倫公主正和迎接鳳于飛的二皇子多羅一處從宮裡出來。臉上猶然帶着些許的笑容,好似之前和大皇子多都之間的不愉快都不存在一樣。
這樣心情開闊的女子頓時叫宮門口壓抑的氣氛有了缺口,沒來由的就放鬆了一些。
固倫公主很快就到了西涼王身邊,西涼王開口責備:“你一個姑娘家到這裡來做什麼?”
固倫公主奇怪:“父王,這裡怎麼了?”
說話之間四顧周圍,眼光不可避免的落在了馬車上的凰捌身上。固倫公主的瞳孔急劇的收縮了一下,扣着西涼王的手臂站在那裡硬是動也不能動。
凝歌出聲提醒道:“公主,皇上身上有傷。”
固倫瞬間回神,眼神飄渺,感激的看了一眼凝歌之後又落定在了鳳于飛身上。
“皇上爲何會受傷?”固倫公主撇開了西涼王的手臂走到了鳳于飛身邊,十分自然的接過凰肆剛好包紮好的手仔細看着,語氣之間難掩關心。
鳳于飛看向凝歌,凝歌卻恰如其分的別開了頭。
正巧是瞧見跟着固倫一起來的多羅深深的看了一眼凰捌的馬車之後就跟在了西涼王身後不動,這樣肅穆的感覺叫凝歌有一種他根本就不存在的錯覺。
凰柒冷哼一聲:“這濃情蜜意的戲份演夠了,是不是該給八弟一個交代。莫要叫這天下人笑話!”
鳳于飛手上一頓,擡頭看了一眼凰柒,還沒開口說話就聽見凝歌鏗鏘道:“人不是我殺的。”
“凝歌娘娘這是在糊弄三歲孩童麼?證據確鑿,你說不是就不是?”凰柒咄咄相逼。
凝歌抿脣,豎起手上的指環,別有深意的笑道:“七爺,你可聽說過賊喊捉賊這個戲碼?”
凰柒臉上一紅,眉目都變得冷俏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懷疑是我殺了八弟不成?”
凝歌搖頭:“不是我說,而是你太激動了。人太激動,就容易露出狐狸尾巴。”
凝歌此時眉目含笑,似乎是徹底的平靜下來開始反擊了。
鳳于飛心裡的大石頭稍微放了下來,知道這一仗凝歌終究也是輸不了的,不,她從不曾輸過。
凰柒的臉上漸漸的現出青紅自白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要擺什麼樣的表情好。
“你血口噴人!”凰柒惱。
凝歌眯着眼睛,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冷冷的對着凰柒:“七爺也知道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也知道會有人血口噴人?”
凰柒一時之間無言,沒有料到他卻是中了凝歌言辭之間的圈套,也只是怪他太心急,竟然等人家收了網了才自知。
“即便是你狡辯,也改變不了那指環在你身上的事實。女子在乎容貌,你如今是鍾無豔之姿,有十足殺了凰捌的動機。”凰叄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話,掃了一眼凰柒,凰柒蹙眉三兩步走到了凰叄背後,冷着臉不說話。
如今這個沉默的凰叄,倒是和那日在冊封宴上見到的三公子不盡相同。凝歌瞥了一眼西涼王,伸手扯了面上的面紗,露出那半邊因爲被刻入石子而傷痕累累的側臉,此時那上面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一塊一塊斑駁的紫紅色,已經見好了的皮膚也是微微泛着新肉的紅色。
當日凰捌的力氣用的太大,荒漠周邊的戈壁上石子尖銳不平,生刻進皮膚裡面去,若非是凰肆有妙手回春活死人的本事,如今凝歌臉上的疤痕怕是要帶着一抹青黑,看起來更加的瘮人。
即便是已經保養道了最好,如今凝歌的臉看起來也是凹凸不平,斑駁瘮人。本身凝歌的一張臉也並不算是絕色,經過這傷疤一毀,竟然全無清秀的成分,唯獨剩下醜陋不堪,叫人不忍直視。
新寵的凝妃居然是這樣的相貌,看的衆人皆是一驚,不曾想那飄逸的面紗之下隱藏的是這樣一張驚悚的臉孔。
站在人羣中的凰伍在衆人的倒吸氣中難得擡了一下眼皮,多看了凝歌一眼,又很快斂眉低頭,好似什麼也不曾看見一樣。
凝歌卻渾不在意爽朗一笑:“我是在乎容貌不錯,只是容貌卻不是人生存的根本,您說凰捌是被銀蛇反噬,那麼節點是不是就該在這戒指上?我何苦要拿着這唯一的證據招搖過市?我雖然當不起鍾無豔的才華,但是也不是宵小之輩。三爺,你懷疑我情有可原。只是若是凰捌不堪**自殺呢?若是有人想要挑起矛盾來可以栽贓呢?若是你想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那麼第一個該殺的就是你。”
凰叄沉眸:“娘娘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衆兄弟還會殘殺自己兄弟?”
凝歌冷笑:“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您既然能懷疑我因毀容之仇殘害凰捌爺,那你們豈不是也有殘害凰捌謀奪家財的嫌疑?”
凰叄不怒反笑,笑聲愈發大而不止。許久之後,那笑聲忽然又戛然而止,凰叄直直的看進凝歌的眸子裡去:“謀奪家財?”
凰家富足天下,凰家衆兄弟幾乎是分管了整個國家的邊疆,朝廷賞賜還有自家經營都足以養活半個國家,這樣龐大的家產,論起謀奪來還真是要有點道理。
只是他凰家哪裡在乎這些個金銀富貴?
凰叄還沒開口,凰肆摺扇一個格擋橫在凰叄胸前,微微一個用力就取締了凰叄站着的位置站定於凝歌面前,頭也不回道:“三哥,娘娘說的也有道理不是?”
凰叄看不明白麪前的凰肆打的是什麼樣的如意算盤,只是這雲遊天下回歸之後卻是愈加的中庸起來,早就不復當年的棱角。
“四弟何時和娘娘這般親厚了?倒是叫爲兄心中詫異。”凰叄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凰肆。
凰肆轉身,細長的桃花眼一勾,面上就是一個顛倒衆生的笑容來:“當年父親越過大哥二哥三哥要我來做凰家主持,三哥說實話心中可曾有芥蒂?”
凰叄一愣,但是最後還是答了個“是”字。
凰肆瞭然:“所以如今娘娘懷疑我等謀奪家產權利也並不是不對,這和親厚無關。我們都不是聖人,自然不能亂殺無辜。”
凰叄眯眼,“你今日是幫定了這凝歌?”
凰肆斂眉:“三哥錯了,是凝妃娘娘。我凰家爲人臣子,自然要考慮主上的安危。”
凰叄動了動在嘴脣,不言不語。
凝歌的目光多落在凰柒身上,有些看不明白凰柒的咄咄逼人。
凰柒是非要藉着凰捌的緣由置他於死地。只是這般的急切難免是要叫人心生懷疑。
難道果真是凰柒?
西涼王見氣氛不對,連忙斷斷續續的拍起手來,扯開了話題笑道:“凝妃娘娘果真是伶牙俐齒,一口好口才呢。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凝歌的掃了一眼訕笑的西涼王,忽然對鳳于飛屈膝跪下:“妾身也不敢爲難於皇上,只懇請皇上寬限妾身七日之期查明真相。到時候妾身定當還凰捌一個清白。”
鳳于飛深深的看了一眼凝歌,又看了一眼和凰叄對峙的凰肆,拂手道:“準。”
說完之後,別開眼睛看向別處,卻正好撞進站在對面的固倫公主眼中。
固倫公主卻忽然向着西涼王和鳳于飛開腔:“皇上,父王,我願與凝妃娘娘一起。畢竟我熟悉這草原,又是女兒身,照看起來方便一點。”
西涼王拱手,頗有些擔憂的看着小女兒,“不如也叫多羅跟着吧,在這草原上行走也算是有個照應。”
多羅聞言,從西涼王身後走出來半跪在地上:“多羅悉聽調遣。”
“準。”
“謝皇上恩典。”凝歌對着鳳于飛叩首。
只不過是轉瞬之間,局勢就再也不是以凰家爲主,凰家三子互相看了一眼,凰柒還想說些什麼,凰叄手一擡做了一個停止的姿勢,凰柒的動作定格在原地,恨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凝歌,又十分不解的看向處處維護凝歌的凰肆。
這到底是在唱的哪一齣戲?
因爲凝歌身上的蛇尚且還不知道到底算是良善還是大惡,凝歌行走之間都儘量和人羣保持距離。鳳于飛卻絲毫不介意,毋庸置疑的拉着凝歌走在最前面。沒有了對付凰叄時候的凌厲氣質,凝歌面上溫和了許多。
固倫公主和多羅跟在隊伍後面,瞧着凝歌迤邐着裙襬緊隨在鳳于飛左右,肩與鳳于飛齊平不落後,看起來並不只是像一個妃嬪,而是他們本就天生一對,應該這樣肩並肩的走在一起。
這樣和諧的場景叫固倫羨慕,心中沒來由的發酸。
那個位置,換了那麼多的人終究還是不屬於她呢。
“你爲何要幫她?”多羅皺眉看着身邊的固倫。
固倫眨了眨眼睛,忽然側首向身邊的多羅,卻並不是在回答多羅的問題,“二哥,若是有一天,我也要這樣背水一戰孤勇抗爭,會不會也變得不一樣?”
多羅一愣,旋即就明白了固倫公主的意思,拍了一下固倫的肩膀,故意忽略了固倫話裡那小小的羨慕,“你是草原上的月亮,至此一個,哥哥永遠都不會叫你有背水一戰的一天。”
固倫皺眉低頭:“你分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多羅攢起眉頭,擡頭深深看了一眼凝歌筆直的腰背:“你並不是她。永遠也不要想着變成別人,固倫,若是你變得不是自己,就算他愛上你,也只是影子。何況她現在身處險境,哪裡知道身邊有幾個人是真心?你只看到表面,卻不知道這步步如履薄冰的滋味到底有什麼好羨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