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孟如畫,只是跟着就好,不去要驚擾到她”,凝歌淡淡一笑。
雲蒼不解釋看着凝歌,好像一時間不明白凝歌話裡的意思似的:“主子懷疑她……”
“不是懷疑,只是她身上帶着一件極其貴重的東西,我只是擔心她被賊惦記上了,你先去辦這件事情,不要耽誤了”,凝歌沉靜的吩咐道。
雲蒼點了點頭,衝着凝歌行了禮就退出去了。
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了凝歌一個人,她手指食指輕輕圈起,一下一下的敲着梨木的桌子,沉悶的聲音很有節奏。
近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這兩日來的平靜或許只是更大風浪之前的暫時寧靜,只是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讓人意外的事情,想到這裡,凝歌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最近的天氣可是一日更比一日好,凝歌推開窗子看了一眼高爽的天空,嘴角扯出一抹淡然的笑,所有的事情都在計劃中,這感覺當真不錯。
“小姐要出去走走嗎?”站在一旁的七九笑着問道。
凝歌轉過身點了點頭:“去染布坊看一看吧。”
染布坊可是重中之重,她可是當真有些不放心,而且她還有其他事情要了解一下。
七九簡單收拾了一下跟着凝歌朝着染布坊的方向走去,感受府外自由的空氣,整個人的心情頓時大好。
凌雲布莊的染布坊初具規模,凝歌站在門口看着數十人在有條不紊的在勞作着,眼睛裡露出欣慰的光澤。
一個想要長期發展的布莊,必定要有自己的染布坊,不然豈不是成了擺攤的,而且這利潤空間也會大大減少,但是一個成熟的染布坊自然是需要一些有經驗染布師傅以及繡孃的。
凝歌的眼神從劉生給她的五十個人的身上一一掃過,眼睛裡看不出太多的情緒,這些人原本都是在一鳴布莊上工的,後被劉生送到這裡。
當然對於他們來說,只要有錢拿,在哪裡出賣自己的勞動力都是一樣,所以凝歌這些人也沒有太多不放心的。
染布上色是一道重要工序,所以這染料的調配自然就十分的重要了,凝歌朝着站在染缸旁奮力攪拌的師傅走去,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
“這染料的顏色很好,看上去色澤亮麗清透,想着染出來的不料也一定會十分不錯”,凝歌淡淡一笑。
那師傅自然是認得凝歌的,聽到凝歌說話,趕緊的停下了手裡的活計衝凝歌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見過東家。”
凝歌點了點頭,示意他不必多禮,只是淺笑着問道:“以前都是在一鳴布莊這樣的大地方勞作,到了我這纔剛剛開張不久的一鳴布莊當真是委屈了你。”
那師傅個子不高,穿着一身粗布的衣服,身前繫着染了五顏六色染料的圍裙站在凝歌面前,看上去倒是精明能幹的樣子,只是一雙狹小的眼睛帶着一抹精於算計的樣子。
這是一個很聰明很會辦事的人,凝歌的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東家說的哪裡話,我們也都是爲了討口飯吃,只要能養活一家老小,在哪裡幹活都是一樣的。”
染布師傅搓着手低頭說道,眼睛並不看凝歌,看上去很是忠厚老實。
“如果大家都在這樣想,我自然是高興的,也必定不會虧待大家”,凝歌的聲音微微提高,是以整個染布坊裡的人都能聽的清楚。
染布師傅一直垂着頭在一旁,十分恭敬,凝歌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凝歌淡淡的問道。
“小的奇虎”,那染布的師傅低頭回話道。
“你是在一鳴布莊的老師傅了,我想知道一鳴布莊的那一種布料最受平民百姓的歡迎?哪一種布賣的最好?”
凝歌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很是淡定,聲音不緩不急,很是沉着冷靜。
奇虎聽凝歌這樣問,這才擡起頭看着凝歌,很是認真的回稟到:“回東家,一鳴布莊銷路最好的布料名叫流雲。”
“流雲?”凝歌挑起眉頭,笑了笑:“這名字倒是極不錯的。”
“是,所謂流雲就是用將原布浸入到各色染料中,等到布料上色漿洗之後在兩邊綴以流雲圖案”, 奇虎回稟道。
凝歌點了點頭,看着奇虎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長:“您在一鳴布莊也是負責調配染料的,想來這話一一定是不會錯的,只是這流雲工序複雜,是隻賣給富貴人家的嗎?”
“這倒不是,富貴人家會買的流雲布料兩邊的雲朵圖案是手巧的繡娘以上好的絲線繡成的,而尋常百姓則是穿不起這樣的布料,只用染料染出相稱的雲朵即可。”
凝歌倒是不知道一鳴布莊的流雲竟然還是分的這樣清楚,嘴角噙着笑,微微嘆了氣:“這窮苦百姓當真是隻能穿染出來流雲。”
“也不盡然,有尋常百姓買了布料回去,只讓家裡的婆娘親自繡上雲朵也是富貴好看的”, 奇虎耐心的說道,好像是恨不得將一鳴布莊所有的事情都一下子告訴凝歌似的,弄的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七九一直跟在的凝歌身邊,並不多說話,只是看着那花花綠綠的顏色十分好看,有時會忍不住想要伸手玩弄,只是被凝歌看到就會將手乖乖的收回去了。
“一鳴布莊果真有自己的過人之處,難怪是天下第一布莊”,凝歌由衷的讚歎道,看着染布師傅的眼神溫和而誠懇。
奇虎拱手道:“東家心思靈活,凌雲布莊取代一鳴布莊天下第一布莊的位置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那還要多指望着你們這些懂行情的人了”,凝歌笑的更加開心了,好像凌雲布莊已經是天下第一布莊了似的。
七九張了張嘴巴,看着凝歌的眼神有些詫異,她什麼時候見凝歌笑的這樣開心過,難道這個奇虎的話就就這樣合她的心思嗎?
“我們拿着東家的工錢自然是要爲東家幹活的”, 奇虎的話雖然依舊恭敬,只是眼睛裡得意痕跡卻是藏也藏不住了。
凝歌將一切盡收眼底,笑的更是明朗:“你覺得讓凌雲布莊要取代一鳴布莊,我們在染布上應該 有什麼創新纔好?”
奇虎沉思片刻才衝着凝歌行了禮說道:“一鳴布莊的流雲銷量很好,或許我們也可以先模仿一些。”
“模仿?”凝歌在心裡玩味兒着這兩句話,嘴角微微一動,笑了笑:“師傅說的有道理,只是一味模仿豈不是處處落人之後?”
“這個……”
許是沒有想到凝歌會這樣問,奇虎一時間竟然僵持在了那裡,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琢磨着應該如何應對纔好,凝歌只做看不到,嘴角的笑意依舊沒有散去。
“我們自然要染一鳴布莊從來沒有過的顏色才能獨闢新徑”,凝歌笑了笑:“你覺得呢?”
奇虎愣了一下,隨即就連連點頭:“東家說的對。”
“你既是在一鳴布莊就是負責染布的,想必心裡很清楚他們有什麼顏色是沒有用過的吧?”凝歌虛心的問道,眼睛裡帶着興奮,好像已經看到凌雲布莊的布大賣一般。
奇虎眯着眼睛想了好半天,無奈的嘆了口氣:“回東家話,一鳴布莊開設十日已久,這橙黃綠青藍紫都染過的。”
“紅色呢?”凝歌皺着眉頭問道:“我可是不相信所有的顏色都被染過。”
奇虎眼睛一亮:“紅色倒是沒有!”
“黑色呢?”凝歌繼續笑問,而且每問一句,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一分。
“黑色也沒有!”
凝歌點了點頭,看得出她對奇虎的話十分滿意,然後又關心的問道:“你能調配出這兩種顏色來嗎?”
奇虎信心滿滿的點了點頭:“一定可以的!”
“有你這樣一心爲凌雲布莊着想的人,想來凌雲布莊一定可以獨佔鰲頭”,凝歌笑着說道,然後看了一眼七九:“給奇虎師傅拿兩錠金子。”
七九愣了一下了,但還從隨身的香囊裡掏出了兩錠金子遞給了奇虎。
奇虎看着手裡閃閃發光的金子,眼睛冒着亮光,凝歌見此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一向賞罰分明,對我忠心的人,我向來不吝嗇,當然暗中算計我的人也從來不手軟”,凝歌笑了笑:“幸好你一心爲凌雲布莊考慮。”
奇虎握着金錠子的手忍不住的抖了抖,頭低低的,好像有點不敢擡頭看凝歌似的。
“我嚇到染布師傅了呢?”凝歌淡淡一笑,整個人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光澤,讓人完全移不開眼睛。
奇虎連連搖頭:“小的只是在想怎麼着才能將事情做好。”
“等到事情辦妥之後,我一定還會有其他的獎賞”,凝歌認真的說道:“但是務必要將這批布料染的與一鳴布莊的一模一樣,只有顏色除外,做的到嗎?”
奇虎趕緊的點了點頭:“這一點請東家放心,這都是已經做過多少次的活計了,一定萬無一失。”
聽了奇虎的話,凝歌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明晃晃的的簡直讓人睜不開眼睛,看着染奇虎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長。
七九十分不解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忍不住有些懷疑這個人是她的小姐嗎?這與往日的形象實在相差太多了。
“既然,這樣就開始吧,我總要看着染出一匹布才能夠放心”,凝歌笑着看了看奇虎:“現在可以嗎?”
奇虎自然是連連點頭,將手裡的兩錠金子揣進懷裡,就開始忙活了起來,兌染料,攪拌,當真是十二分的賣力。
“小姐,您這兩錠金子還挺有用,您看着奇虎恨不得將自己都扔進染缸裡染一染。”
凝歌好笑的看着一旁有些忿忿不平的七九:“他這樣賣力的工作,你覺得不好嗎?最起碼對凌雲布莊是好的吧?”
七九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得不甘心的閉着嘴巴,剛剛好從兩個人身旁經過的奇虎將凝歌的話聽的清楚,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凝歌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凌厲的亮光,紅色或者黑色的流雲布料能將凌雲布莊推上天下第一布莊的位置,這當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呢。
不過這個世道從來都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不知道誰是螳螂誰是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