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歌的手緊緊攥緊了鳳于飛胸前的衣服,似乎是將所有的恨與決絕都凝結在了這指尖。
“太后駕到!”
內侍尖着嗓子的聲音傳了進來,鳳于飛的眉頭皺了皺,凝歌也從鳳于飛的懷裡抽離了出來。
“玉卿,玉卿,母后來看你了……”
太后人還未到,滿含關切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想必是聽到了玉卿病危的聲音才急急趕來的。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太后看到站在大殿裡的鳳于飛和凝歌,卻是獨獨不見玉卿,不免焦急,“玉卿呢,她去了哪裡?去散步了嗎?”
鳳于飛走近太后,伸手扶住了她,沉聲道,“母后,玉卿去了。”
太后的身子震了震,臉色頓時就變的慘白,被鳳于飛握着的手止不住的搖晃,“她,去……去哪裡了……”
“母后,玉卿死了,”鳳于飛咬牙說道,“她每日吃的藥裡被人動了手腳,她……她死了。”
太后的眼睛裡突然閃過濃濃的恨意,“是誰?是誰要害死玉卿?”
玉卿是她最心疼的女兒,當初派到凰柒身邊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情,她都沒有來得及好好的彌補她,好生生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的沒了。
凝歌皺着眉頭看着瞬間就蒼老了許多的太后,心中有些不忍,不管這個在後宮叱吒風雲這麼久的女人的手段是如何狠辣,此時也只是一個失去女兒的母親,臉上的悲愴與眼睛裡的哀傷是騙不了人的。
“是你!”太后突然撲倒凝歌的面前,“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玉卿?是不是?”
凝歌知道太后此時是因爲承受不住失去玉卿的打擊,思維有些混亂,也不跟她計較,太后將她的手抓的很疼,她也忍着不吱聲,鳳于飛卻是不忍心。
“母后,是凰九,”鳳于飛將太后的手握住,不讓她抓傷了凝歌,“凰九在凝歌每日的藥膳裡放了軟骨散,日積月累損傷了玉卿的身子,她身體原本就虧空的厲害,如此這般就丟了性命!”
“玉卿!”太后哀嚎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嘴裡喃喃的唸叨,“我的玉卿啊!”
“母后!”鳳于飛眼尖手快的扶住了太后,不讓她的身子下滑,“母后,您可千萬要保重自己。”
“來人宣太醫,趕緊的宣太醫!”凝歌趕緊的吩咐一旁的內侍,“將太醫宣到太后的宮裡。”
玉卿身死這件事情究竟該如何對外宣佈還要等鳳于飛的決斷,所以這太醫是無論如何不能宣進這長玉殿。
鳳于飛瞭然的看了一眼凝歌,將太后抱起走了出去,凝歌緊緊的跟在了身後。
紗幔飛舞,悽悽的美麗,長玉殿就此罷了。
慈寧宮。
“玉卿,哀家的玉卿吶,是母后對不住你。”太后自從那日從長玉殿回來之後便是如此日夜哀嚎不得休息,口中所喚皆是玉卿。
“太后娘娘,您該吃藥了。”一個小宮女戰戰兢兢的端着藥碗走了進來,太后最近的脾氣大的嚇人,宮裡的老嬤嬤才警告過他們這幾日都要提着腦袋伺候纔好。
太后掃了一眼還冒着熱氣的藥碗,喃喃的說道,“玉卿都沒了,我還吃這些勞什子的藥做什麼?”
小宮女端着藥碗這那裡,進退不是,因爲心裡不安這端着藥碗的手也開始了抖動,藥碗與托盤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終於是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原本有些渙散的眼神此時也有了焦距,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宮女,“將皇后給我宣到慈寧宮來。”
小宮女聞聲頭也不敢擡的趕緊退了出去,急匆匆的去坤寧宮宣旨去了。
凰九似乎是一點也不意外太后傳召她,整理了妝容才淡定從容的去了慈寧宮。
“母后萬福金安。”凰九到了慈寧宮見到太后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不知道母后傳召兒臣前來有何事?”
太后鳳眸微擡,掃了一眼凰九,眼裡就閃過了濃烈的恨意,“哀家身子不適,這幾日你就在這裡侍疾。”
“這是兒臣應該做的。”凰九淡淡的說道,沒有絲毫都不愉快,嘴角甚者是微微上揚成了好看的弧度,似乎是很願意在這裡照看太后。
太后點了點頭,眼睛裡閃過一抹凌冽的算計,凰九卻好像是渾然不覺。
自此,太后每日的膳食湯藥就由凰九親自的打理照看,臉上倒是沒有一絲不快。
這一日,凰九如往常一般將溫熱的湯藥餵給太后,太后淡淡的掃了一眼凰九,慢慢的喝了下去,熟料,這藥還沒有喝完,太后就吐了血,那血泛着黑色,明顯是中毒的跡象。
“你……你……”
太后指着凰九隻說了這兩個字就陷入了昏迷,凰九皺了皺眉頭,隨即瞭然,這個老太婆是想用自己的命給玉卿報仇呢!
得到消息趕來的鳳于飛掃了一眼凰九就半蹲在牀榻前爲太后診脈,最後用內功將太后體內的毒逼出了一部分,但是因爲這毒藥隨着血液已經流淌到了全身的各處,太后雖然清醒卻是口不能言。
“母后,您沒事吧?”鳳于飛看到太后睜開了眼睛,急急的喚道,“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太后的眼睛憤恨的盯着凰九,枯瘦的手指着凰九的方向,嘴裡嗚咽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玉卿的死本就讓鳳于飛對凰九壓着怒氣,此時看太后亦是身中劇毒且指着凰九,這怒氣就更加的不受控制了,“皇后,這事情是不是應該給朕一個交代?”
凰九點了點頭,揚眉道,“如果是我下毒自然是要給你一個交待,可惜不是我,你倒是說說讓我交代什麼呢?”
“是不是你在母后的湯藥裡下的毒?”鳳于飛厲聲問道。
凰九掃了一眼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她的太后,淡淡的說道,“你這樣說可真是侮辱我的智商吶,如果我要下毒必定要用那見血封喉的毒藥,哪裡還能讓母后有機會來指認我呢?鳳于飛,你很清楚我的手段!”
“凰九!你大膽!”鳳于飛吼道,這個女人現在當真是越來猖狂了,竟然當着他的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凰九不怒反笑,眼睛掃過大殿裡的一干奴才,厲聲說道,“你們之中究竟是做這事情還是自覺的站出來,我這樣問便是給了你們一個機會,不然的話都交到刑部大牢,是不是的大概也都不能活着出來了吧。”
伺候在太后屋裡的努力聞言都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一個身子抖動如篩糠的宮女跪着爬到鳳于飛的面前,不停的磕頭求饒,“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是太后娘娘讓奴才這樣做的,皇上饒命!”
鳳于飛眉頭微微皺起看了看太后正在憤恨的看着那個磕頭如搗蒜的奴才,心中頓時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一腳踢開跪在他腳邊的奴才厲聲吩咐,“這個奴才意圖謀害太后,現在又將這過錯都無賴在太后的身上,拉下去即刻仗斃!”
“皇上饒命啊,奴才說的句句屬實啊!”
鳳于飛揮揮手,示意侍衛將這奴才拖下去,就是因爲她說的可能是事實屬實,所以她必須死。
凰九似笑非笑的看着鳳于飛,“既然事實已經水落石出了,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只怕臣妾在這裡再多待個一時片刻,母后又要中毒了。”
太后聞言氣的渾身打顫,但卻因爲口不難言,一句話也說不出。
鳳于飛將宮裡的人都屏退,爲太后扯了扯錦被,蹙眉嘆息,“母后,您這又是何苦呢?玉卿的事情,兒臣一定會給您個交代,您何必這般?”
太后深陷的眼窩裡蓄滿了淚水,看的鳳于飛一陣心酸,“母后,兒臣向你保證,一定爲玉卿討個公道,一定不會讓她白白送了性命。”
凰九緊緊的攥着茶碗,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這個老太婆爲了玉卿倒是真捨得,只怕是爲了她肚子裡孩子纔會如此不要命也要置她於死地的吧?
可惜,她凰九向來不是個善茬!
凰九正暗暗的惱恨,忽聞內侍來報,凝歌求見。
凝歌?
凰九的眸子裡閃過了一抹昏暗,這個女人可真是讓她討厭,一次次的想要除掉她,她卻一次次的活了下來,這怎麼能讓不惱怒!
“你來做什麼?”凰九冷冷的掃了一眼凝歌,現在她與凝歌都已經不需要做那些虛假的客氣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凝歌早就料定了凰九不會給自己好臉子,因此也並不惱怒,淡淡的說道,“玉卿是怎麼死的?”
“我又不是太醫,又怎麼會知道玉貴妃是如何沒的呢?”凰九笑道,“莫不是你嫉妒玉貴妃深受皇上喜愛又身懷龍子,心中氣不過才痛下殺手的吧?”
凝歌的眉毛擰在一起,看着凰九冷冷的說道,“皇后娘娘說的只怕是你自己的心思吧?”
“說是咱們都有的心思或許更妥帖些,你覺得呢?”凰九眉頭輕輕挑起,眼睛裡竟然有了些許的笑意。
凝歌端起侍女送上來的茶水,手指在茶碗描金的花紋上細細撫摸了好半天才悠悠的說道,“玉卿死的時候告訴了我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