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來政保局之前,就已經與許值見了面。同時,也取了於心玉的情報。李邦藩瞞天過海,上午悄悄去了古星。須不知,他的一切,早就在各方監視之下。
李邦藩在古星,確實與他的內線見了面。可是,出乎朱慕雲的意料,他不僅僅與蘇思明這位已知內線見了面。同時,還與董正見了面。
也就是說,董正也是李邦藩的內線。這個消息,雖然讓朱慕雲很吃驚,可還在承受範圍內。之前許值提醒過他,五分隊未必就只有一個內線。
此事讓朱慕雲很自責,要不是許值提醒,他不會安排五分隊新的任務。更加不會讓軍和地下黨,同時監控李邦藩。亡羊補牢,爲時不晚,朱慕雲算是深刻體會到了。
五分隊現在有電臺了,而五分隊的正副隊長,竟然都是李邦藩的內線。這聽起來太可笑了,朱慕雲甚至都不知道,董正是什麼時候叛變的。
董正的檔案和自述,都沒有發現異常。當然,有一點可以肯定,董正的自述肯定作假了。朱慕雲的腦海裡,當時就對比着董正和蘇思明的自述,發現他們都沒有提及被捕。而從李邦藩與他們聯繫來看,董正和蘇思明一定被捕過。並且,在被捕之後,迅速被李邦藩策反。
朱慕云爲了驗證此事,特意拿了他們的照片,以獵手的身份,讓華生辨認。結果,華生確實認得。朱慕雲隨即,將古星組所有人的照片,分批通過董廣寧轉交給華生。如果華生確定,古星組的人被捕過,而又沒有彙報,那基本能斷定,他們是內線。
至少,也是隱瞞組織,心懷鬼胎。當然,華生的記憶力沒有朱慕雲這麼厲害,他也沒有受過專門的記憶訓練。讓他辯論董正和蘇思明沒有問題,但是,古星組近百人的照片,全部讓他辨認,華生的記憶就會出現偏差。
可不管如何,這也是一條很重要的途徑。朱慕雲很後悔,當初自己要是去見一見那一百二十一名被捕的軍統人員,李邦藩所謂的內線,在自己面前就是個笑話。
現在好了,誰都有可能是內線,人人自危不說,就連朱慕雲也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五分隊是否還有其他內線。
爲了找到這些內部的奸細,朱慕雲只能不斷的試探,將所有的人分批隔離,各自給他們一些所謂的任務和重要的線索。使得有機會,就應該向李邦藩彙報。然而,這個過程很艱難。稍不注意,就會讓內奸識破,甚至被李邦藩察覺。到時候,再想找到他們就非常困難。
而朱慕雲的身份太過敏感,只需要一次意外,他在政保局多年的潛伏,將在片刻間付之東流。
朱慕雲知道自己要去古昌,給五分隊下達了一項任務:暗殺朱慕雲。
既然五分隊的正副隊長都是李邦藩的人,這個任務,他們必定是完成不了的。而這個任務,也能讓朱慕雲的身份更加清白。
“老沈,組座這樣怎麼回事?明知道五分隊有問題,還給他們分配任務。”鄧陽春也收到了同樣的電報,他找來沈雲浩商量。
“組座現在不是想要暗殺朱慕雲,恐怕是想進一步確認董正的身份。”沈雲浩分析着說。
“恐怕還真如你所說,朱慕雲要去古昌,這可是個好機會。”鄧陽春若有所思的說。
“陽胖,你可別自作主張。組座行事極有分寸,他把任務交給五分隊,就是不想讓我們插手。”沈雲浩提醒着說。
“好吧,讓朱慕雲再多活一段時間。”鄧陽春說,在古星,或許軍統對付不了朱慕雲。但在古昌,想暗殺朱慕雲就要容易得多。
“朱慕雲是個怕死鬼,就算組座真下了命令,想要殺他也沒那麼容易。”沈雲浩搖了搖頭,他聽說過朱慕雲的事情。
朱慕雲很少離開古星,可一旦離開,身邊的人至少有一個排以上。而且隨時嚴陣以待,不但配了機槍,甚至還有迫擊炮。想要靠近朱慕雲,甚至暗殺朱慕雲,沒有一支軍隊是不可能的。
而朱慕雲從不去危險的地方,想要在他身邊組織起一支軍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五分隊的報務員,你看由誰擔任比如合適?”鄧陽春問,五分隊有了電臺,這種任務,董正肯定不會再與李邦藩見面。用軍統的電臺,給政保局傳遞情報,董正的感覺一定很好。
“這是你的事情,問我幹什麼?組座沒有安排麼?”沈雲浩問。
“雷榮光怎麼樣?”鄧陽春說,“鵝卵石”只是讓他派一位機靈的報務員。
雷榮光在李辰宇叛變後,一直跟在鄧陽春身邊。因此,他可以確定,雷榮光應該不是李邦藩的線人。雷榮光原本是情報處的報務員,讓他去五分隊,還是比較合適的。
朱慕雲當然很在意自己的安全,況且,此次他還給五分隊下達了暗殺自己的命令。這個命令,他希望董正能第一時間傳遞給李邦藩。等自己到古昌後,能收到李邦藩的示警就最好了。
爲了保護自己,朱慕雲此次帶了兩個班的警衛。同時,在去古昌前,他給時棟樑打了個電話,讓他派人在古昌十里外迎接。時棟樑也知道,朱慕雲是個注重安全之人,特意派了一個連去迎接。
“慕雲,你在電話裡說有好消息,現在能告訴我了吧?”時棟樑接到朱慕雲的電話後,就一直等着朱慕雲來古昌。
“憲兵隊已經接到了各方的建議,要求釋放吳渭水,用來交換師座。只是,目前卡在李邦藩那裡。他寧願處決吳渭水,也不希望用來交換師座。”朱慕雲說。
“那怎麼辦?”時棟樑緊張的問,如果李邦藩不放人,甚至提前把吳渭水處決,憲兵隊也是沒辦法的。
“還能怎麼辦,只能用老辦法了。”朱慕雲嘆了口氣,來的時候,李邦藩就親口告訴他,可以用吳渭水來交換汪清海。
可是,這是最後一步讓步。不能因爲想換回汪清海,就永遠對新四軍讓步吧。六師爲了討得新四軍歡心,不斷給梘頭衝送物資,已經讓李邦藩很不滿了。
“明白。”時棟樑毫不猶豫的說,只要能用錢解決,哪怕再肉痛,他也不會遲疑。相比汪清海的性命,他不會在乎金錢。
“來之前,我跟李邦藩說好了。只要你這邊意思到場,他馬上就能點頭。”朱慕雲說。
事實上,是朱慕雲向李邦藩強烈建議,何不也賺六師一筆錢呢。反正六師的這些錢,都是不義之財。哪怕要的再多,也不會有愧疚感。
時棟樑馬上再去準備了一隻箱子,朱慕雲當着他的面打開,裡面依然是朱慕雲最喜歡的東西。這是最後一步了,時棟樑也真是捨得。
朱慕雲當着時棟樑的面,給李邦藩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朱慕雲說起了用吳渭水交換的種種好處。同時,也代表六師表態。汪清海回來後,一定會繼續忠於皇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朱慕雲的話,讓在旁邊聽的時棟樑都很感動。然而,時棟樑並沒有注意到,電話撥通後沒多久,朱慕雲就悄悄掛斷了電話。朱慕雲一直是對着話筒說話,他的所謂表態,只是說給時棟樑聽的。
“李邦藩已經同意釋放吳渭水,但是,這是我們最後的讓步。以後,你不能再給新四軍送一粒糧食、一顆子彈、一片藥品。”朱慕雲掛了電話後,對時棟樑鄭重其事的說。
“真的?太好了!”時棟樑高興的說。
“你通知新四軍,隨時可以去辦手續領人。”朱慕雲說,雖然從六師轉了一圈,但吳渭水能救出來,實在太好了。
“我馬上去一趟,慕雲,咱們是兄弟,你在這裡隨意。等師座回來後,再好好感謝你。”時棟樑興奮的說,吳渭水都能釋放,新四軍總不能再扣押汪清海了吧。
“沒事,中午我已經與魏定棋約好一起吃個飯。”朱慕雲笑着說。
朱慕雲來古昌的真正任務,並沒有跟時棟樑說起。雖然朱慕雲與房祖榮沒有打過交易,但是,房祖榮要投降的消息,是朱慕雲胡謅的。只要房祖榮對日本人忠心,他就不會有危險。
朱慕雲與魏定棋一起吃飯,主要還是想見見房祖榮。朱慕雲雖然來過古昌多次,但與保安大隊的人,並沒有接觸過。
房祖榮給朱慕雲的印象,不像個軍人,倒像個商人。此人肥頭大耳,大腹便便。要不是身上套了件軍服,朱慕雲真的不敢相信,這位仁兄竟然是保安大隊的司令。
當然,驚訝歸驚訝,朱慕雲本就是個八面玲瓏之人。作爲一名潛伏者,他必須在任何時候,與任何人都能快速溝通。
“朱處長,不知此次來古昌,所謂何事?”魏定棋等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後,迫不及待的問。
“其實我此次來是調查保安大隊與軍統勾結一案的。”朱慕雲放下筷子,緩緩的說。
朱慕雲的話,讓房祖榮一嘴的肉差點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