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把槍賣給軍統,朱慕雲能賺更多的錢。可是,他寧願自己出錢,也情願將槍交給地下黨。在金錢和信仰的選擇上,朱慕雲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信仰。這一點,從來就不需要選擇。
董廣寧今天拿回情報的時候,手裡的公文包顯得特別有分量。因爲裡面,裝着整整四十根金條。走路的時候,他都特別的小心,生怕裡面的金條,發出的碰撞聲,引起了別人的懷疑。
回到恆昌源商行後,他先把金條放到了地下室,在裡面編好碼後,把姚燕萍換下去發報。他們一個編碼,一個發報,兩人配合默契。
“老董,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姚燕萍問,董廣寧回來的時候,她也注意到了。董廣寧顯得很興奮,腳步輕快,眼裡的目光充滿了喜悅。
“野草提供情報,憲兵分隊的朱慕雲手裡有批槍,可以拿壞槍跟他換。再補點錢,就能買下到一批好槍了。”董廣寧說,新四軍最缺的是什麼?其實新四軍什麼都缺,但最缺的,還是武器裝備。
其他物資,都能想辦法解決。比如糧食,可以少吃點,勒緊褲腰帶,挺一挺也就過去了。可是,手裡如果沒有武器,怎麼跟敵人戰鬥?大刀長矛,當然也是武器。但與日軍作戰,缺少槍支彈藥的話,根本不堪一擊。
“這個朱慕雲,還真是什麼都敢賣。”姚燕萍驚訝的說,當初自己被憲兵誤抓進憲兵分隊,也是抓住朱慕雲貪財的特點,由董廣寧出面,送了筆錢給朱慕雲,自己才能平安出來。
“這些漢奸特務,眼裡只有錢。爲了錢,他們連祖宗都可以出賣,遑論這些槍了。野草同志指示,讓家裡準備四挺壞了的機槍,把朱慕雲手裡的機槍換下來。還有投擲筒,要是有的壞的,也可以來換好的。”董廣寧興奮的說,有的時候一挺機槍、一具投擲筒,就能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
“以朱慕雲的貪婪,肯定需要不少錢吧?”姚燕萍說,雖然恆昌源的生意興隆,可是他們的利潤,大多轉化爲物資,源源不斷的流向了根據地。
如果要說錢的話,恆昌源商行,只有少部分流動資金。而槍支的價格非常貴,一般還都以硬通貨交易。以恆昌源的財力,是不可能支付這麼大一筆款子的。
如果是其他生意,暫時還可以賒欠。但與朱慕雲這種漢奸特務做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已經是非常難得了。大部分情況,是要先款後貨。
“野草同志已經想到了這一點,特別給我們準備了四十根金條,用來支持槍支的費用。並且,野草同志還提到,軍統也很在意這批槍。野草同志指示,讓我們迅速與家裡取得聯繫,儘快把壞槍送過來。搶在軍統之前完成交易,特別是機槍和投擲筒,一定要儘快送來。就算不能送來,也要提前確定好數量。實在不行,可以先與朱慕雲接觸,把貨定下來。”董廣寧介紹着說。
“野草同志到底是什麼人啊,如此神通廣大。”姚燕萍一臉敬佩的說,按說,像朱慕雲這樣的人物,一般人都接觸不到的。野草不但能搞到情報,還能拿出這麼一大筆錢。
“其實,古星有不少商家,都接到了憲佐班的電話。”董廣寧說,這個情報倒不算什麼,朱慕云爲了賣槍,可謂煞費苦心。
董廣寧佩服的是野草的眼光,他能準確無誤的抓住時機,並且,還能一次性提供四十根金條。要知道,這筆錢如果讓他來提供的話,根本就做不到。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姚燕萍問。
“當然是聽從野草同志的指示,把壞槍運進來,好槍運出去。具體的任務,是給同志提供安全的住宿地點,掩護他們的行動。”董廣寧說。
然而,邊明澤的回電,阻止了他們的行動。組織研究決定,野草情報小組只需要把金條轉交給地下黨,剩下的事情由地下黨來完成。
“看來,組織上是爲了保護我們的安全。”董廣寧原本都想行動了,沒想到,新的指示卻是停止一切活動。他們已經提供了情報,並且提供了資金,交易槍支這種事,還是交給地下黨去完成比較好。
“我早就作好了隨時爲黨犧牲的準備。”姚燕萍堅定的說,她參加革命又不是爲了享樂,是爲了給廣大受苦受難的無產階級謀福利,爲了抗擊日本侵略者。
“我們的任務,是在野草同志的領導下,執行特殊任務。我們犧牲不要緊,但如果讓野草同志陷入危險,那該怎麼辦?”董廣寧說。
“我知道了,一切以野草同志的安全爲上。”姚燕萍鄭重其事的說,她的思想轉過彎來後,就不會這麼遺憾。
野草情報小組,一切的行動,都必須以野草爲主。他們的任務,已經發生了根本性變化。甚至,就連物資輸送,也要在野草的領導下進行。畢竟,他們一旦暴露,將會直接導致野草同志出事。
鄧湘濤收到朱慕雲的情報後,也很是詫異。孫明華竟然知道了孔祥宇的身份?雖然孫明華沒有證據,但這種事,只要懷疑上了,還要什麼證據呢。哪怕孫明華將孔祥宇處理了,也不用負什麼責任。
擺在鄧湘濤面前的問題,是讓孔祥宇死,還是讓他活。如果要讓他死,一切當作沒發生就是。但如果說讓他活,就得動一番腦筋了。畢竟,孫明華已經懷疑上了。一旦孔祥宇突然消失,孫明華又會懷疑。
如果孔祥宇只是一名普通幹部,鄧湘濤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他。然而,孔祥宇在重慶有不少關係。如果他死在古星,還是自己見死不救的那種,以後回到重慶,也不好交待。
鄧湘濤需要考慮的問題很多,不但是工作上的,還有政治上的。讓孔祥宇死,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可是,如果這件事會給自己帶來的麻煩,要超過他的心理位置,他就得慎重考慮了。
最終,鄧湘濤還是希望,能與朱慕雲商量一下。朱慕雲對孫明華和李邦藩都很瞭解,孔祥宇能不能活,由朱慕雲來決定,實在再合適不過。
“區座既然難以決擇,何不讓孔祥宇自己選擇?”朱慕雲說,其實,就算鄧湘濤不與他見面,他也會請求碰頭的。
下午,朱慕雲與楊志接上了頭。機場的行動很成功,楊志作爲後備人員,任務當然取消了。甚至,在他準備出發之前,就接到了取消行動的命令。楊志還以爲,軍統放棄了行動。沒想到,軍統的行動提前。
軍統這樣的安排,朱慕雲是很滿意的。可是,行動成功之後,楊志對行動內容一無所知,這就不行了。朱慕雲覺得,應該讓楊志多知道一些內容。機場的行動,日軍很重視,美座聡太都親自到了機場。
這個案子,一定要破。哪怕真正行動的人員不到案,至少也要知道他們的名字和身份。而這樣的情報,通過楊志轉達,實在再合適不過了。
“讓孔祥宇選擇?你覺得他會選擇爲黨國獻身?”鄧湘濤嗤之以鼻的說,如果也是要有殺身成仁的信念,當初也不會在賀田的威脅利誘下,馬上就倒戈。
這種人,說得好聽點,就是識時務。說句不好聽的,其實就是一個軟骨頭,屬於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最遲明天,孫明華就會與他接頭。在此之前,區座可以給孔祥宇下一條命令,讓他出趟差,去第六戰區也好,去長沙也行,甚至也可以回重慶。如果孔祥宇遵從命令,他就可以活命。如果他爲了貪圖孫明華的金條,想最後撈一把,那就怪不得我們了。”朱慕雲沉吟着說。
“可以。”鄧湘濤馬上說,他可以把命令下得堅決一些,如果孔祥宇一意孤行,也不能怪自己。如果孔祥宇一定要與孫明華接頭,以後也好向重慶解釋了。
自從識破孔祥宇的身份後,古星區的機密,孔祥宇一概不知。他之前提供給一處的情報,都是經過篩選的。孔祥宇的任務只有一個,適時向政保局提供必要的情報。
“區座,此次機場的行動,是哪個行動隊負責的?”朱慕雲問。
“原本是交給郊外組的,但上次郊外組的行動取消後,將行動交給了特別行動隊。”鄧湘濤微笑着說。
“特別行動隊?”朱慕雲詫異的問,古星區的下屬機構,他還是知道的,沒有聽說過這個特別行動隊呢。
“還記得鐵道破壞隊吧?”鄧湘濤笑吟吟的問。
“記得。他們又回來了?”朱慕雲驚喜的說,聽鄧湘濤的意思,好像鐵道破壞隊似乎併入了古星區似的。
“不錯,他們此次潛入古星,是以湘鄂豫軍事諜報流動組的名義,替第九戰區刺探日軍情報。我向局裡申請,他們在古星期間,暫時成爲我古星區之特別行動隊,專門負責特殊任務。”鄧湘濤得意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