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和西門黑一前一後折返回來,幾人的目光瞬間都凝在她身上,“表妹,過來坐會兒,喝點湯吧,這湯鮮的很!”西門無雙朝她招手。
花青瞳走過去坐下,端起碗喝湯。
思緒卻漸漸飄遠,再往前五十里,就會經過花家莊,花家莊,那是她有記憶起就一直生活的地方,那裡,到處都佈滿了她艱苦和辛酸的腳印,山上,河裡,幹不完的活和永遠飢腸轆轆的肚子。
他們都憂心忡忡地看着她,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又都保持了沉默。
“孩子已經五個月了,等回到朝陽國皇城後,最起碼已經是一個月後,那個時候,孩子就六個月了……”黑白兩道身影狼狽地看着花青瞳,神色複雜。
“依殿下無法無天的性子,估計,那婚約鐵定要黃,大宣必然要亂!”
“我們回大宣吧,把這件事報於陛下和娘娘……也好讓他們早做準備。”
一天後,馬車緩緩經過一個村莊,村莊外,立着一塊碑,上面寫着‘花家莊’三字。
馬車駛進了花家莊,熟悉的村落,熟悉的面孔,村裡的人從沒見過如此豪華氣派的馬車,當馬車上的人陸陸續續走下來,大人小孩們早已看呆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尊貴的公子和小姐們。
這都是貴人啊!
村民們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
腦子轉的快的村民們,一轉眼就想到,來花家莊的貴人,鐵定是要去花家的,這村裡,除了花家,再沒有別的人家能和這樣的貴人沾上關係。
果然,那些尊貴的公子小姐們是奔着花家去的。
村民們紛紛露出複雜的神色,那蘭婆子和她男人如今哪怕是再得貴人賞識,怕也翻不了身了,花家不會再讓兩個殘廢管理祖宅。
“都是報應啊,想想那蘭婆子和她男人以前是怎麼虐待那個丫頭的。”
“這次貴人來,說不定就是來換掉他們的。”
“說起以前那個丫頭,和那位姑娘長的頗有幾分像啊,那眼睛……”
“啊,真的像呀……”
“瞳瞳,這就是你從小生活的地方?”西門無雙和西門無瑕心中五味陳雜,他們的表妹,本應是天之嬌女,結果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
花青瞳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其實這村子挺好的,村民們很好,他們經常偷偷給我乾糧吃,有的還偷偷幫我幹活。”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衆人立時複雜地看向她,她這從小過的是什麼日子啊?村民們爲什麼經常偷偷給她乾糧吃?難道她經常吃不飽飯?
還有,爲什麼偷偷幫她幹活,她難道還要經常幹活嗎?是誰這樣對她?就算被以爲成是候府的庶奴,但也不該經常幹活啊。
幾人走着,當看到一排青磚綠瓦大院牆,明顯比別的人家氣派許多的宅子前時,馬車停了下來,衆人舉步入內。
一個粗布灰衣的年青人端了一托盤飯菜往西屋裡走,那托盤上放着兩碗白飯,一碟青菜,青菜裡有着零星的肉沫子。
花青瞳看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而後又瞭然。
他們跟着那年輕人走,待到了西屋門口,一股惡臭味就兇猛地從屋裡涌了出來。
那年輕人捂住口鼻,嫌惡地將飯菜放在門口,然後逃命似的轉身欲走,一擡頭,看到花青瞳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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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們……青奴!”年輕人認出了花青瞳。
這時,屋裡傳來‘砰砰’兩聲重物倒地的聲響,接着,兩個蓬頭垢面的人就快速從裡面爬了出來,他們爭先恐後地爬到門口,也不用筷子,而是直接伸手,瘋狂地抓了碗裡的飯往嘴裡塞,塞了半天,又忙去抓盤裡的菜。
他們狼吞虎嚥,吃完了,又爭搶着去撿掉在地上的飯粒,也不顧沾了土,就迫不急待地塞進嘴裡,其表情仿吃到了山珍海味,意猶未盡。
二人髒污不堪,瘦的皮包骨頭,尤其是那女人,再也看不到曾經的膘肥體壯,黑乎乎的臉上,密佈了皺紋,深陷的眼窩宛如厲鬼。
“蘭婆子……”花青瞳心中複雜又感慨,這一世果然不同了,蘭婆子遭了報應,她如今落到這樣的下場,與她當初的報復,脫不開關係。
有些熟悉的少女聲音從頭頂傳來,蘭婆子瞪着麻木的雙眼仰頭看去,片刻,她吃驚地道:“你、你是青奴!”
說完,她又看向花青瞳身邊的幾人,這些人一個個氣度不凡,一看就都是貴人。
蘭婆子眼神一亮,“青奴,你回來了?你發達了是不是?咦?你還懷了孩子!”
蘭婆子驚呼一聲,盯着少女突起的腹部眼露精光。
“青奴,你這丫頭果然命好,你跟了哪個貴人?竟有福氣懷了孩子,了不得啊!青奴,快跟你的恩主說說,幫我們找個大夫看看,聽說皇城的大夫醫術都很高明,你是不知道,那日你走了之後,我們就得了怪病……”
“呸,是報應吧,蘭婆子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麼虐待青奴的了嗎?你還有臉讓她幫你找大夫!”那送飯的年輕人忍不住狠呸一聲,惡狠狠地道。
花青瞳面無表情地看着蘭婆子,緩緩道:“下半身日日疼痛非常,無法行走?”
“對,對,就是這症狀!”蘭婆子連連點頭,隨即一愣,“你、你怎麼知道?”她尖銳地提高了聲音,震驚地瞪着花青瞳。
蘭婆子的男人也擡頭,驚訝中帶着些希冀地看向花青瞳。
花青瞳面癱着臉,眼神冰冷,“因爲這是我做的啊。”
蘭婆子和她男人同時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可能!”須臾,蘭婆子尖叫出聲,“你沒有這本事,你要是有這本事,以前怎麼會任我打罵?又怎麼會餓暈在山上?你胡說,你這賤蹄子,現在有了恩主,懷了孩子,長本事了是不是,居然敢嚇唬老孃,你是不是找打……啊!”
一根木棍兇狠地敲上她的手,木棍斷了,手也爛成一灘肉泥,蘭婆子尖叫一聲,疼的直翻白眼。
西門無瑕扔掉木棍,呼哧呼哧地大喘氣,“狗奴才,你平時就是這樣對我表妹的?你這狗孃養的污糟東西,活該你人不人鬼不鬼,老孃回頭就把你扔給野狗去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女柔軟美麗的臉蛋上掛滿怒容,柳眉倒豎,眼眸圓瞪,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指出食指怒指着蘭婆子二人霹靂啪啦聲音高亢地大聲怒罵。
“我表妹是候府的嫡女,大小姐,祥雲郡主!府裡那個纔是假貨,她才該受這樣的罪。你虐待我表妹是吧?行,老孃今天就虐虐你!你,快去給我盛兩碗土來,老孃非讓他們吃乾淨不可!”
那送飯的年輕人呆愣地看了她一眼,忙不跌拿了碗去盛土,很快,兩碗土被送了過來放在蘭婆子二人眼前,西門無瑕猙獰一笑,“吃,吃不完老孃今天就給你們塞下去!”
蘭婆子二人哪裡啃吃,蘭婆子回過神,怒瞪向花青瞳,“你是回來報復的,是不是?你記恨我們以前那樣對你,你別忘了,你還收過我三顆銀珠子!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我還你六顆。”連上輩子的那三顆一起還。
六顆銀珠子從天而降,砸的蘭婆子二人眼冒金星。
西門無瑕眼露寒光,也不嫌髒,一把揪住蘭婆子的頭髮將她的腦袋揪起來,端起碗,就將裡面的沙土往她嘴裡倒。
蘭婆子嗚嗚地慘叫着,沙土灌滿了她的嘴巴和鼻孔,窒息感讓蘭婆子不得不用力吞嚥嘴裡的沙土而得已喘息。
“再來一碗!”她將空了的碗丟給那年輕人。
年輕人跑的極快,轉眼又盛開一碗,西門無瑕看着蘭婆子,猙獰冷笑,“這回還用本小姐餵你?”
蘭婆子驚恐地搖頭,忙不跌將臉埋進碗裡去吞吃。
“你呢?也要本小姐幫忙?”西門無瑕又看向蘭婆子身邊的男人。
那男人一臉驚恐地連連搖頭,抱起碗,張嘴狠狠吞嚥。
花青瞳擔憂地看了她表姐一眼,這一生氣就原形畢露,她難道忘了大哥還在旁邊的嗎?
花青瞳扭頭,看向塗兮羽。
塗兮羽輕輕柔柔地笑着,眼底有光閃過,金城雲深則滿臉僵硬,和辛吉二人退後數步遠。
片刻,兩隻碗又空了,西門無瑕拍拍手,轉身,“瞳瞳,表姐給你出氣了,你說吧,咱們還要怎麼折磨他們……”
看到花青瞳身邊的塗兮羽,西門無瑕猙獰的表情陡然僵硬,天吶,她到底做了什麼?她犯了天大的錯啊!
“兮、兮羽……誤會,都是誤會……”她小臉兒慘白地看着塗兮羽,西門無雙無奈撫額,他這妹妹啥時候才能嫁出去啊,這一原形畢露,恐怕瞳瞳她大哥哥也要被嚇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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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青瞳默默看了她表姐一眼,道:“表姐,你別生氣,都過去了,他們已經生不如死,這樣活着,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
“對,活着纔好,這喪盡天良的兩人當初苛扣我的工錢,我娘沒錢買藥,才因此死了的,他們癱了後,僕人們把銀錢捲走,他們就落到了這樣的下場,我每隔兩三天送一次飯給他們,就是爲了不讓他們餓死,活着纔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
那年輕人恨恨地說道。
“鐵柱,你現在不在花家做工了嗎?娶親了嗎?”花青瞳扭頭,看向那年輕人。
鐵柱臉上不禁露出笑容,“娶了,就是以前伺候蘭婆子的翠蘭,她現在已經懷上了,剛兩個月。我現在和翠蘭在鎮上開了一家混沌攤子,生意還不錯!青奴你有空去坐坐。”
花青瞳目光微軟,“以前蘭婆子不給我飯吃,翠蘭常常偷偷給我!”
鐵柱聞言,嘆了口氣,他打量了一下少女,“你這變化可真夠大的。”
少女如今衣着華麗,氣質也變了,人也變的更好看了……哪像以前,衣不蔽體,面黃肌瘦……
鐵柱看着她欲言又止,但看了塗兮羽等人一眼,沒好開口。
花青瞳轉身走到院子角落裡的那口水井邊,“你想和我說什麼?”
鐵柱走過去,又看了一眼其他人,這纔看向花青瞳,他壓低了聲音問,“那幾位公子,哪個是你恩主?”
花青瞳一愣,然後搖頭,“他們都不是,他們是我哥哥,那個姑娘,是我表姐,那個,是我表哥。”
鐵柱驚訝了一下,“方纔那位姑娘說,你纔是候府的嫡女?那你現在嫁人了?上次你被在總管帶走,大傢俬下里說,你是被帶回去送給貴人當姨娘去了。”
“他們說的沒錯。雖然我現在是嫡女了,可以前的身份,總是抹不掉的。”花青瞳低頭,摸着自己的肚子。
“那孩子……”
“出生了,也是個庶奴而已。”花青瞳一下一下地撫着肚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她現在不是庶奴了又如何?沒有婚嫁,沒有名媒正娶,又是寵物的身份,她之於姬泓夜來說,就是寵物,她生下來的孩子,也就是個庶奴。
“青奴,你糊塗!”
鐵柱恨鐵不成鋼地咬牙,“你自己當過庶奴,你應該知道當庶奴有多卑微,鎮子上王地主家的庶奴,雖然是個兒子,還是王地主唯一的兒子,可前段日子不也是被送給了縣太爺當孌寵?
那王地主的老婆是縣太爺的妹妹,她來頭大,王地主不敢惹她,雖然想要這一棵獨苗苗,可最後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花青瞳沉默。
鐵柱繼續道:“前段時間我見過那孩子了,才十二歲,就被折騰的不成人形了。青奴,你要是捨得不要這一身榮華富貴,就跑了吧,別跟他們回去了,你去沒人認識的地方,找個老實人嫁了,等孩子生出來了,也是正經的嫡子,你何苦再讓孩子受你那份罪?”
花青瞳擡頭,看向他。
鐵柱拍拍胸口,驕傲道:“雖然我鐵柱窮,但我和翠蘭都能幹,等我們的孩子出生了,那可是名正言順的,誰也不敢小瞧他,等過幾年我和翠蘭攢夠了錢,還要送孩子去學堂,等他將來長大了,也是個讀書人,說不定還能考個功名!”
“很好。”花青瞳點頭,“翠蘭命真好。”
少女低頭,掩去眼裡一閃而過的羨慕之色。
找個老實人嫁了,過踏實日子,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許不是夢,可對於她來說,註定沒那個福份,孩子,也不會像鐵柱家的孩子那樣幸運,名正言順的出生,長大後讀書,考取功名……
“你自己考慮吧,我就是看在以前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上給你提個醒兒,我先走了,翠蘭還等着我回去呢。”
鐵柱走了,花青瞳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出神。
“十二,那年輕人不錯,他跟你說什麼了?咱要不給他些錢,幫他們把日子過的好一點?”金城雲深走過來,對花青瞳說。
花青瞳搖頭,心下苦澀,鐵柱的日子過的比她幸福多了,哪裡還需要她的幫助?
“他日子過的挺好,不需要咱們幫助。”花青瞳起身,“十一哥哥,我想出去走走,你們不用管我。”
“還是我跟你一起出去吧!”金城雲深哪裡放心她一個人出去。
“我從小在這裡長大,現在再回來,別有一番感觸。”少女不理他,說着已經走出了院子。
金城雲深看着她的背影,滿臉憂色。
鐵柱的話在耳邊迴盪不絕。
鎮上王地主家的庶奴兒子,花青瞳以前也見過,因爲同是庶奴,花青瞳對他格外留意過,那是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子,現在竟然被送給縣太爺當孌寵了!
她撫着肚子,眼眶酸澀疼痛。
這世上,庶奴的命運,不論是男是女,都逃不了相同的命運,不外乎是被送人,被弄玩至死,或是幸運的受到恩主寵愛,有幸一生無憂。
花青瞳朝她以前經常砍柴的山上走去,然後在一棵分外粗壯的大樹下坐下,這座山,遍佈了她的足跡和汗水,以前她砍柴累了,就經常在這棵大樹下歇息
因爲這棵樹粗壯,她就是坐下休息,蘭婆子也看不見。
她坐這棵樹下,望着天空發呆。
一道白色的身影,他站在山下,望着那棵樹下的少女,他臉色慘白,人生第一次,他竟發現,自己連一個鐵柱都不比不上!
少女眼中對鐵柱妻子的羨慕,讓他心中絞痛。
他錯了,他該答應少女,答應她娶她。即便那樣做,會帶來不可預測的恐怖後果,哪怕是死亡,他也應該答應她。
現在,或許也不晚。
姬泓夜邁開腳步,朝山上走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們手中拿着尖利的黑刺,如同鬼魅一般朝山上靠攏。
姬泓夜腳步一頓,轉身。
山上,花青瞳一下一下地摸着肚子,孩子五個月了,再個四個月,他就出生了,他會來到這個世上,然後慢慢長大。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庶奴的身份帶給他的只有屈辱和傷害,她爲什麼要把他帶到這個世上來受盡苦難?
她望着天空,出神的雙眼有些渙散。
“孩子,你再去重新投胎吧,下次投胎,去投個好人家,不要當庶奴,要當嫡子,受盡寵愛,一生幸福。”
她輕輕說着,渙散的目光緩緩凝聚,萬里晴空,漸漸烏雲密佈,雷鳴震耳,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而降,轉眼,雨水大了起來。
驀地,一道巨雷劈下,花青瞳肚了裡的孩子輕輕揮動了一下的小手,似顯得很是興奮。
花青瞳愣住,孩子,竟然在動!
這是它第一次在肚子裡動,花青瞳從沒有一刻,像此時這樣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是不是他也感知到他就要離開她了,所以才動的?
正在這時,又是一道春雷響徹天際,花青瞳感到肚子裡的孩子又動了一下,這次,他似乎蹬了一下小腳。
花青瞳輕撫肚子,眼底漸漸蒙上了一層水光,“孩子,你去吧,我寧願你有尊嚴的死,也不願你屈辱的活。
孃親沒用,給你掙不來名正言順的身份,下輩子,你一定要找個有用的孃親。你安心去吧,孃親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少女轉身,看向山下。
白色的身影和黑衣人正在激戰,花青瞳面無表情,清澈的眼底,漸漸黑霧翻涌。
“姬泓夜,此仇,不共戴天!”少女滿身戾氣,字字泣血,說時,她揮起黑刃,朝腹部刺去!
姬泓夜似有所感,驀然回頭,少女眼中的仇恨就像一個可怕的噩夢,讓他的靈魂險些不堪承受而崩潰。
他的瞳孔放大,再放大,空洞而渙散,天與地,這一刻,在他的眼都化作他視線中的一幕,少女揮舞利刃,滿眼仇恨地盯着他。
殺子之仇!
渾身的血液幾乎凍僵,一個黑衣人揮着起尖刺,刺穿他的身體,他仿若無知,只呆呆地看看着少女,淚水無聲而落,難以停止。
他想說,不要,我娶你,不論有什麼後果,我來承擔。他想說,瞳瞳,別那樣。
他瘋狂地朝山上奔去,又雙眼血色瀰漫,驚痛至極。
少女滿眼仇恨地看着他,黑韌狠狠刺下,姬泓夜大吼一聲,“不,不要!”
花青瞳額前紅蓮閃爍,幽冥契約裡傳來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花青瞳毅然揮舞匕首微頓,違背幽冥契約,靈魂中的撕扯的疼痛讓她臉色扭曲,滿眼黑霧。
她運轉羅天鎖魂來對抗,可依然痛苦非常。
“不,不要!瞳瞳,求求你,不要!”少女那樣痛苦,姬泓夜不敢再發出命令般的嘶吼,只能一聲聲哀求。
黑衣人紛涌而上,將姬泓夜包圍,也有一部分黑衣人朝山上涌去。
春雷和閃電交加,雨水越來越大,利韌刺穿衣服,刀尖刺向血肉,花青瞳死死盯着姬泓夜,咬牙,用力!
一雙手臂從身後傳來,一隻蒼白的手握住黑韌,讓她刺下的力道停頓。
花青瞳低頭,那隻手在雨中,異樣的蒼白。它握住匕首,使她再也不能刺下去。
“別這樣,孩子缺個父親,你嫁給我吧,好不好?”有人附在她耳邊,輕聲詢問,那氣息冰冷而帶着一抹暗香,那聲音輕柔而沙啞,他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撒嬌。
花青瞳愣了一下,緩緩回頭,手中的匕首被奪去,那人鬆開她,讓她很是容易地轉身看向他,黑色的發,很長,垂在了地上。
黑衣的衣服……花青瞳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純粹的黑色,這黑像極致的夜,沒有一絲光,黑的寂靜。
他長的很是好看,無一處不精緻,只是臉色和他的手一樣蒼白,沒有血色。
他靜靜地看着她,金色的雙眼,發出金色的光,很耀眼,也很溫暖。
花青瞳看着他,漠然,“你誰啊?”
“我叫光。”他開口,顏色淺淡的脣掀起笑弧,笑的柔和而靦腆,像個想要得到誇獎的孩子。
“你嫁給我吧。”他伸出手去撫摸她的發頂,輕柔又寵溺,見她不理,又去摸她的肚子。
黑衣人紛涌而來,黑刺森然,他不高興地揮手,黑色的浪花飛卷,黑衣人們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化作一片片紛飛的血雨,與雨水融合在天地間,一起灑落。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就爲了來找你,你嫁給我吧,你嫁給我,我帶你回去,做我的王后。”他認真地說。
“我看你是有毛病吧?你看,那個人纔是孩子的爹,親爹都不稀罕我和孩子,你來湊什麼熱鬧?滾蛋吧你!”
花青瞳推開他,惡狠狠地指着下方。
姬泓夜白衣被鮮血染紅,身上被黑衣人刺了許多傷口,像個馬蜂窩。
“他腦子缺根弦,不中用,他不如我,我人聰明,又善良,連只螞蟻都不捨得往死踩,你嫁給我吧,我想當爹啊!有了我這樣的爹,孩子一定也會成爲很善良的人。”
他抿脣笑了起來,耀眼的金色雙眼,認真地看着她,溫暖的光從中流瀉而出。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着,花青瞳莫明有種連靈魂都被溫暖了的感覺。
然而,花青瞳沉默地看着他,他說他善良?連只螞蟻都不捨得踩死?
花青瞳低頭去看腳邊的屍塊,那是之前黑衣人的殘留。
他伸出腳,將那屍塊遠遠踢開,然後微笑着,用明亮又溫暖的目光看着她。
花青瞳面癱着臉,看着地上,所以,你以爲把屍塊踢開了,就能證明你連螞蟻都不捨得踩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