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多數的時間都是在大酉以外的地方雲遊,鍾離慈如他所說,將他能教給莫憶的都教了,包括他那一身的蠱術也沒有絲毫掩藏。
他們每年回大酉三次,鍾離慈也傾盡了自己的所能,想爲莫憶治好她的哮喘。
莫憶十七歲的時候,鍾離慈已經四十三。但是他看上去容顏就像十年前那樣,莫憶常常叫他“鍾離老妖”,說他比女人還會保養。
他們在涼朝南海看漁女織綃,遠方的苗疆卻傳來了噩耗:臥牀失去神智十三年的鐘離心,終於還是放棄了能自由地活在這世界上的希望,於中秋剛過的那個夜裡去了月神的身旁。
這是莫憶跟在鍾離慈身邊十幾年,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知道鍾離心對於鍾離慈有多麼重要,所以連夜陪着鍾離慈快馬加鞭地趕回了苗疆。
鍾離心下葬的這一日,鍾離慈並沒有來。他一個人把自己鎖在了侍月殿,一整日連水都沒有喝一口,誰敲門都沒有開門,包括莫憶。
到了傍晚的時候,莫憶還是忍不住跳了窗戶,才進到侍月殿。侍月殿中沒有一分燈火,鍾離慈就坐在黑暗裡,低着頭,一言不發。
“鍾離!”
莫憶輕喚鍾離慈,悄悄地走到他身旁,坐在他的旁邊,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鍾離,你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旁的。”
感受到從莫憶身上傳來的溫暖,鍾離慈輕笑一聲:“傻丫頭,你怎麼能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呢?你總有一天……要嫁人的。”
莫憶已經十七歲了,鍾離慈自問他做好了讓莫憶嫁人的準備。雖然他的心裡有說不出的不捨,但是莫穩夫婦也已經在張羅着挑選合適的男子了,莫憶終歸不能一輩子留在他的身旁。
“鍾離……”莫憶的聲音變得有些輕,她深吸一口氣,握住鍾離慈的手,語氣鄭重,“你願不願娶我?若我要嫁,也定要嫁給你纔是!”
莫憶的這番話,讓鍾離慈的心臟彷彿被閃電擊中。他瞪大了眼,看着莫憶,輕輕搖頭:“我是你的師傅,你如何能說這樣的話!?你還小,你不懂,你要嫁的,必是這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
他雖這麼說,可到底還是貪戀莫憶手中的溫暖,並沒有甩開她一直緊緊牽着自己的手。
莫憶看着鍾離慈,在黑暗中,她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鍾離,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做師傅。鍾離,你還不明白嗎?我從未……叫過你師傅!”
轟——又一個雷打在了鍾離慈的心裡,多年前葉子依對他說的那番話突如其來地佔據了他的腦海,讓他自己都覺得荒謬至極。那時的莫憶還是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想到這麼多?
他陰沉着臉,站起身來,最終還是甩開了莫憶的手:“不要胡說!你我相差二十多歲,我們是師徒,怎可行如此不,倫!”
他這樣的反應是在莫憶的預料之中的,莫憶再度上前,輕輕地扯了扯鍾離慈的衣袖:“鍾離,那你告訴我,你愛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