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看出來了嗎?作爲一個幾乎是陌生人的存在,他這麼輕易地就看出來自己的難過了嗎?
鬼使神差地,葉子依真的答應了鳳樓去小坐一下喝杯酒的提議。海盛閣在秀州也有一處房產,就在離百草堂不遠的地方,也是一個小院兒,院中的矮樹下放着石桌石凳。
葉子依發現,鳳樓似乎很喜歡這樣的組合,樹下的桌椅,而且他也每一次都物盡其用,並不只是把那裡當做擺設而已。
其實葉子依也很喜歡,那樣愜意的生活便是她日後所向往的。每一日能和自己愛的人在樹下喝喝茶,聊聊天,看着以後的兒女們繞膝奔跑,人生大約便再無什麼遺憾。
這一次鳳樓帶來的也不是烈酒,只是最柔綿不過的百釀桃花酒。這種酒就有點像是現代的葉子依小時候常喝的氣泡酒,幾乎沒有什麼酒精,怎麼喝也喝不醉人。
有些奇怪地看着黑袍罩面的鳳樓,葉子依給兩人倒了酒,而後笑道:“鳳閣主怎麼會帶這樣的酒?喝起來豈不是太無趣?”
看不清鳳樓的表情,但他的語氣裡也帶着笑意:“別人送的,就留在這裡了。想着先生明日還要給人診病,不宜喝太烈的酒,所以就拿了這個出來,還望先生莫怪。”
“不會不會,怎會怪閣主呢?”葉子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覺得還挺好喝的。看來是她多想了,她以爲鳳樓是認識自己的,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她總覺得,鳳樓是認識自己的。
朝着葉子依端起酒杯,鳳樓的語氣裡是讓人舒服的關切:“不知先生爲何事煩憂?鳳樓可有幸一聽?”
爲何是而煩憂?
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滿口皆是桃花的香氣:“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罷了,爲何有些人,能做到在騙別人的時候絲毫破綻都不露出來呢?要說玩心眼,我覺得我真是誰都玩不過。”
“人本就是這樣的。”鳳樓也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轉而問道,“我雖不知子夜神醫說的是什麼人,想來也是身邊之人。莫非子夜神醫,對那人一句假話都不曾說過嗎?”
怎麼聽着,鳳樓到像是在爲羽穆珩辯解一般?
可面對鳳樓,可比面對羽穆珩要輕鬆多了。葉子依搖了搖頭,眼神變得有些悠遠:“不一樣的。我騙他的,最多也就是我的身份,就像是我也騙了你,你也不一定知道我到底是誰一樣。”
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騙了他,到讓鳳樓生不起氣來。又敬了葉子依一杯酒,鳳樓卻似乎有些不相信:“人生在世,誰又能保證沒有一句謊言呢?哪怕是面對自己最親近的人。”
這說着說着,怎麼又說到她騙人的頭上來了?
嗔了鳳樓一眼,葉子依只是笑道:“算了,反正他也不信我。不信就不信吧,我也不信他了。兩不相欠,正好!”
和鳳樓說不清楚,葉子依也不指望鳳樓能理解。反正就像如今這般,安安靜靜地陪着她喝酒就好。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反正最差,也就是如今這般了,大不了,她和羽穆珩就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這個詞,還是讓葉子依的心裡有些針扎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