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決戰

進攻的號角響起了。

“殺——”

“衝啊——”

“幹翻魔族——!!!”

人族的軍隊開始向魔王城發起總攻,他們都在魔族的侵略下失去過親人、愛人、朋友,因此他們的吶喊聲中都帶着無盡的怨恨和終能報仇的興奮。

勇者隊伍在軍隊最前線的戰車上觀望着遠方城下排兵佈陣的魔族軍,即使戰車非常顛簸但他們的身姿連一點不穩都沒有。

因爲S級以上之人的戰鬥通常會波及周圍,所以爲了防止誤傷友軍,在戰爭之前雙方便已經達成共識,即在遠離總戰場的地方決戰,並且不同級別的戰鬥場所也是分開的。

當人族軍的浪潮與魔族軍相碰撞時,萬理亞開口了,作爲勇者。

“那麼,我們也該去了。”

拔出了聖劍,其他的幾人也紛紛取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麼,暗鬼是在城西,我到那邊了。”

劍聖凱迪倫握緊了自己的靈劍,向城西代表暗鬼的旗幟那裡奔去。

“等、等等我——”

賢者的達路維亞拿着自己的靈杖拼命地追逐着凱迪倫。

“哼……”

珂蜜艾瞪了一眼慌張的達路維亞,然後用擔心的視線望着萬理亞。

“那,我也去了,萬理亞,一定要小心,要記得約定哦!”

“嗯,一定會記得……姐姐……”

“呼啊——”

萬理亞的一聲姐姐讓珂蜜艾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但還是努力忍住自己抱緊萬理亞的慾望跳下了戰車。

“那麼……”

萬理亞凝視着那座高大的、帶着極強威懾感的魔王城,那裡就是魔族之王的所在地,也是自己使命將要終結的地方。

深吸了一口氣,她躍下了戰車,向着那片最終之地奔去。

………………………………

在路途中沒有人阻攔,或許是因爲通過自己毫不掩飾的魔素認識到了自己的身份吧,魔族軍也都在爲自己讓路。

快速奔跑着,同時也思考着,爲發現的一件事而疑惑。

——爲什麼……要將我們的戰場分的這麼遠?

凱迪倫緊盯着遠方的暗鬼的旗幟,自己的戰場是在城西,聖女的戰場是在城東,雖然這種情況也不少見,如果是爲了遠離過弱的普通軍和過強的魔王、勇者,這樣做也無可厚非,但是就從防止兩個天災的碰撞的餘波的角度來看,兩位SS級在同一場所不是更能防禦住危險嗎?

總有種違和感,雖然自己的能力“未來預知”所顯示的是“人族將要勝利”,但這種違和感總讓凱迪倫不安心。

不過,那是教會得到的情報,應該沒有錯。而且,旗幟已經近在眼前,凱迪倫只能先將這種違和感放在腦後。

漸漸降低速度,讓那個沒用的豬也能儘快趕上,雖然並不期待他的力量,但他的能力或許能讓這次戰鬥更加輕鬆。

“凱……凱迪倫……你太快了……哈啊……哈啊……”

豬終於追上來了,就算賢者和聖女一樣是專攻魔術的,但身爲人族最頂級的強者也該好好鍛鍊身體能力吧。凱迪倫在心中這麼鄙視着達路維亞。

但是姑且,對人族來說他是必要的,就算是他也能爲人族做出不少貢獻,所以在內心作爲武人鄙視着他的同時,又作爲人族尊敬着他,而且作爲力量更強的隊伍的前輩希望能夠更多地教導他,這就是凱迪倫的思想觀念,也是他的美學。

但他的價值觀的最頂點是人族的利益,所以殺了同族的萬理亞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的人,哪怕這不符合他的美學,哪怕……

集中精神於前方由魔族軍空出來的平地,等達路維亞調整好之後,和他一起向前走去,在那裡,有着……

“什麼……都沒有……”

只是一片空地,沒有看到任何人,也沒有感受到任何魔素,那就意味着——

“暗鬼不在這裡!我們中計了!快,到珂蜜艾小姐那去!”

………………………………

同樣的,萬理亞在行進過程中沒有魔族和魔物的阻攔,他們爲她讓出了一條直通魔王城的道路,魔王,她命中註定的敵人就在那裡等待。

當奔跑到城門前的時候,她的速度慢了下來。

只要穿過這扇門,就能與她從小就被教育將來絕對要殺掉的那個人見面,然後一定,會和他進行戰鬥,廝殺,互相傷害,直到有一方死去。如果是她輸了,那對她來說一切都結束了,但是,如果是贏了呢?

自己在人族,在這個恐懼自己的世界,還有她的容身之處嗎?

——……有的……

對,她一定還有的,那個人的、姐姐的身邊,一定會是她永遠的容身之處,那個人的話,一定不會讓她孤獨。

而且,自己還有約定必須要實現的,不是嗎?

萬理亞輕輕摩擦着自己的小指。

好了,還沒開始打就想贏了的事可不好,萬理亞上前準備推開門。

“等等。”

一位魔族擋住了她。那是一位黑髮、棕色眼眸的中年的男子,除了額頭上長着兩隻小角以外和人族尋常的大叔並無兩樣。

“怎麼了?”

“我想和您談談,勇者、萬理亞大人。”

魔族尊敬的態度讓萬理亞吃驚,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

“請快點說。”

男子彬彬有禮地向她行了一禮,然後開口了。

“在下是魔王大人近衛隊的隊長梅迪·艾爾,地位僅次於魔王大人的三將領。在此,我想問您,您是否想過人族與魔族和平共處?”

萬理亞皺了皺眉毛,實際上她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爲她平常的生活幾乎被戰鬥、訓練給佔滿了,休息時也總是與珂蜜艾在一起,而且她從小受到的教育也讓她完全想不到“和平共處”這種情形。

“和平共處?事到如今?”

梅迪咬了咬牙齒,露出了苦澀的表情。

“在下也清楚,人族與魔族之間的怨恨已經非常深厚了,但是,一直讓仇怨就這麼一代代傳承對人族、魔族都絕對不是好事,當然並不是說要忘記這些,而是希望能夠在銘記的前提下相互攜手共同發展,沒有戰爭、犧牲、仇恨地生活。而且,我們兩個種族實際上也僅僅只是一對魔角的差別,一定可以很好地融合的。而且,儘管我們的文化相差較大,但這種不同的文化才更能帶來各種各樣的發展。所以我向您提案,停止人魔的戰爭,與魔王大人的戰鬥也希望能夠終止,相互接觸、交流,然後組建一個和平的世界。而且……我也實在不想看到有人犧牲了……”

萬理亞緊盯着梅迪的眼睛,在那裡能感受到他的真誠,他堅毅的眼神給萬理亞帶來了衝擊。

“……這是魔王的意思嗎?”

“不是……這只是我擅自的想法……”

誠實,看來梅迪也是做出了覺悟才寧願違抗魔王的命令才站在這裡的吧,萬理亞的心幾乎都要被他說服。

但是——

——無法理解……無法想象出那種和平的場景……

真的無法理解,無法理解他的用心,萬理亞存活的這十七年裡一直都被灌輸着勇者的使命、要殺掉魔族、魔王、那是他們人族永遠的敵人這些想法,因此她實在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梅迪所描繪的場景,或許也因爲,她在潛意識裡已經完全將整個魔族看做敵人了吧。

教育所能改變一個人的,實在是太多了。

“抱歉,你說的我無法想象,因此我無法迴應你的期待,而且,人族裡掌權的並不是我,而是教會,所以你和我說這些也沒有用。”

梅迪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後表情痛苦地扭曲了,眼中甚至快要擠出淚水。

“呃啊……我……明白了……”

握緊了拳頭,他轉身離去——

轟——

從魔王城中傳出了巨大的響聲,同時一陣威壓的餘波向他們襲來。

那是、何等邪惡、令人恐懼的威壓感啊,無論是梅迪還是萬理亞,他們都沐浴在了一股極其強大、幾乎都快要凝聚成實質的威壓之中。

黑暗、邪惡、狂暴的氣息,那簡直就像是噩夢。

“嗚……”

咬破了嘴脣,萬理亞拼命地維持住平衡不讓自己屈服在這股威壓之下。

很快,那股氣息連同威壓都一併消失了。

萬理亞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她沒有倒下,即使自己的雙腿在不住地顫抖。

反觀梅迪,還只是S級的他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臉上滿是眼淚、鼻涕。

“到底是……”

萬理亞心悸着,同時踢醒了梅迪。

“那是魔王?”

“不、不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一定不是魔王大人……魔、魔王大人在裡面!”

梅迪慌張地打開了魔王城的大門。

“魔王……大人……”

梅迪呆滯了。

因爲他所摯愛的魔王大人已經——

只剩下了下半身。

“這是……魔王……死了……”

萬理亞也愣住了。

在魔王的遺體之上,魔王城的天花板上,有一個巨大的洞,那表示着有什麼在那裡穿過。

“魔……魔王大人!魔王大人!不、不要這樣……”

梅迪大聲哭泣着抱住了魔王剩下的下半身,萬理亞看着這幅場景,感到自己與他們的距離拉開了很遠,被排除了在外。

——魔王……已經死了……

漸漸的,她接受了這個事實。

心裡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大塊什麼東西。

腿開始發軟,感覺自己現在就連站都站不穩。

同時,不知爲何,怒火,漸漸地燒了上來。

無法控制,就連抑制也做不到,那份憤怒幾乎要將她的身心都全部侵佔。

抑制不住了,她大聲地叫喊了出來——

“萬理亞!隊長!快去救珂蜜艾小姐!”

從城外傳來的這道聲音將她投入了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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