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儘管去查

“不是…你怎麼可以這樣!”蕭子衿撅着嘴巴嬌聲道,“明明說了只要我把藥吃了,這包糖就都給我的,你說話不算話!”

“都是你的。”獨孤翊把紙包疊起來塞進懷裡,“但是一天吃一顆就夠了。”

穆玉幟囑咐過他,這蜜糖雖然味道不錯,但也不可多吃。

“你若喜歡,我再去給你買一些其他的,這個過於甜膩,吃多了不好。”

看着氣鼓鼓的小妮子,獨孤翊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髮,烏黑細膩,入手的觸感就像是卻有些乾枯,這不是她的頭髮,若是她的頭髮,應當會如同綢緞一般順滑罷。

他一直沒有聽到這小姑娘提起候府的事情,怕是已經傷透了心吧。

獨孤翊輕聲道,“我同穆玉幟討要了一些生髮的藥油,你要嗎?”

生髮!

蕭子衿着急的點點頭,“我當然要啦,這些日子我的腦袋上長了許多碎髮,摸起來極爲扎手,我都快要煩死了!”

她憂慮這頭髮的事情,獨孤翊自然知道,好幾次進來,都發現小丫頭呆呆的坐在那裡照鏡子。

“那你快點好起來,到時候我們去找穆玉幟拿藥,順便將小狐狸接回來。”

“好,有了你的蜜糖,我肯定乖乖吃藥。”

在大周朝,是不容許府中私自設立刑房的,安陽王府也一樣,但由於秦斂玫平日作風狠辣,隔幾日就要處置下人,所以便將柴房改造成了一個小小的刑房,裡面東西不多,但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物件兒。

而梅香,從鼎香閣被帶回來以後,便被關在裡面,本來按照秦斂玫的想法,王爺回程還要幾日,先殺殺這賤人的銳氣,餓上幾天,可誰知道,密報來信,王爺最遲明日早上就能回來。

若真是這樣她可等不得了,於是趁着月色,秦斂玫連夜就帶着人去了。

此時的梅香已經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秦斂玫也沒什麼惻隱之心,當下便命人潑醒她,一盆冰水從頭到腳,只見梅香一個激靈,就睜開了眼睛。

“說吧。”秦斂玫把玩着手裡的鞭子,“給你一個機會,若不是我想聽的,你這舌頭就割了吧。”

誰會知道如今的安陽王妃心裡在想什麼。

若是換位思考,只怕生吞活剝了那人的衝動都有了,但梅香不同,她雖然在之前尚未見過此人,但卻一直攪在蕭子衿和秦斂玫這一池泥潭裡,她不想死在這裡,唯獨說出這些纔是關鍵。

只見梅香撐起身子,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蕭子衿沒死?”

蕭子衿沒死?

秦斂玫瞳孔微縮,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

“我說,蕭子衿還活着。”梅香嘲諷的看了她一眼,“你們之前爲了王爺爭鬥不休,最終結果是你贏了,她被趕到皇覺寺。”

“但是你恐怕不知道,她已經跑了,而且現在過的十分滋潤。”

“不可能,當初…”秦斂玫喃喃道,電光火石之間,她想起來了一個人,被她派去警告蕭子衿的那個刺客,到了如今還未回來。

“怎麼不可能?我是跟着蕭子衿唯一的一個丫鬟,我說的話,你難道都不信嗎?不然你以爲這些天,王爺爲何會頻繁找我,他是爲了蕭子衿…”

秦斂玫的表情陰晴不定,她看着梅香,陰冷道,“你不過就是爲了活命,編造出來的謊言…”

“你若不信,儘管去查!”梅香大喊一聲,“我如果死了,蕭子衿將永遠逍遙法外!”

她憑什麼要踢蕭子衿隱瞞?

若非她硬要自己前去購置物品,她又怎麼會淪落到鼎香閣遭人踐踏侮辱,這都是蕭子衿欠她的!

“你不恨她嗎?她那時候可是滾到了王爺的牀上呢,你難道就不怕嗎!”梅香的表情越來越猙獰異常,手指甲還不停的扣弄着地板,發出呲啦呲啦的刺耳聲,此時的她已然感受不到疼痛。

秦斂玫手裡的帕子攥的生緊,她閉上眉眼深吸了一口氣,方纔開了口,“若是你今日有一句謊言,來日我定當把你抽筋剝皮。”

提着一口氣的梅香身體猛然軟了下來,她摸了摸鬢間的薄汗,咧開了嘴巴笑道,“恨她的可不是隻有你一人。”

***

早在昨日,穆玉幟便已然收到了獨孤翊的口信,所以對於今日兩人的到訪,他並不感到意外,聽到外面的動靜,原本正在庭院裡敞着肚皮曬太陽的月牙,耳朵抖動了一下,它懶懶的翻過了身子,迷茫的望着外面。

“月牙!”

蕭子衿提着裙子跑了過去,一把將它抱進了懷裡,“好些日子未見,你有沒有想我……”

“不錯啊,這麼有覺悟。”都知道給小姑娘穿裙子了,穆玉幟正欲將扇子拍在他肩頭,就發現獨孤翊的兩根手指已經將扇子卡在了指縫之間。

獨孤翊瞥了他一眼,帶着淡淡的警告道,“你最近似乎格外放的開。”

知道他不喜歡這些動作,往日的穆玉幟通常都是避着些的,上次來給小妮子取藥時,他便有一些言語上的調侃,如今似乎更加過火了。

“你這小子,是不是忘了上次我怎麼幫你的?”穆玉幟收回了扇子,用肩膀撞了撞他,“過河拆橋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上次確實是仰仗他的幫忙,否則估計他到現在都琢磨不透,如今的小姑娘竟然會因爲嫌藥苦把它給倒掉。

獨孤翊拍了拍穆玉幟的肩膀,“上次謝謝了。”

“切,還不是小意思。”穆玉幟隱晦的得意了一把,才悄悄的問他,“你哥給我寫信了,問你最近怎麼回事…”

“沒什麼。”

遠處的蕭子衿還正撫摸着小狐狸的皮毛,一臉魘足的模樣,她今日穿了一襲水紅色的襖裙,袖子邊上與脖頸處都毛茸茸的,看起來宛如一隻精緻的瓷娃娃。

獨孤翊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連帶着和穆玉幟說話都輕柔了許多,“你去哄着她玩一會兒吧,我要借你書房一用。”

“行,交給我了,對了,鴿子在後院兒。”

眼見着穆玉幟和獨孤翊說了半天的話,蕭子衿尋思着他們也該說的差不多了,誰知道倆人說完話後,獨孤翊竟然朝着另一個方向走了。

“翊哥!”

穆玉幟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解釋道,“別喊了,你翊哥有事,把你先擱在我這兒一小會兒。”

有什麼事要把她留在這兒啊…蕭子衿瞄了一眼身旁的人,討好的笑了起來,“穆玉幟哥哥,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葉兒翩然落下,又被少女疾跑帶來的一縷風給吹了起來,穆玉幟抱着狐狸,無奈的搖頭感嘆道,“年紀不大,嘴巴倒是挺會說,翊兄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蕭子衿追過去的時候,人已經進了書房,她踮着腳尖,輕輕巧巧的湊到了窗戶旁邊,透過窗口的細縫,她恰好能看到獨孤翊的身影。

這般小動作早已入了獨孤翊的耳朵,他瞥了一眼窗邊,並未出言揭穿。

桌案上的硯臺裡還留存着一些墨,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他抽出一張白紙壓在了桌子上,提筆在上面寫了幾句話,一番動作行雲流水,哪怕僅僅是看着,都覺得賞心悅目。

蕭子衿的小指無意識的敲了敲窗櫺,心裡是萬分好奇,寫封信爲什麼還要避着她,難道是寫給喜歡的人嗎?

修長的指尖推開了鎮尺,待墨跡乾透後,獨孤翊才着手尋找合適的筒子,掛着毛筆的架子後面,放着一隻木匣子,裡面依次排列着一個個類似木筒子的圓形物體。

他從裡面抽出來一隻,放在了宣紙旁邊,而後又將懷裡的銀票取出來,同那宣紙疊在了一起,圓形的筒子被伸成一個長長的夾子,這裡面竟然還另有乾坤,待獨孤翊把那疊好的東西夾在其中後,那筒子恢復了原樣,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待到一切都處理好以後,獨孤翊踱步到窗邊,發覺他的動作,蕭子衿連忙蹲下了身子。

僅僅露着一絲縫隙的窗子被打開,獨孤翊雙臂搭在窗櫺上面,他垂着眼看了看蹲在下面的小丫頭,渾身蜷成一團,生怕被發現。

“還不起來?不累嗎…”

糟糕,竟然被發現了,蕭子衿倒騰着小腳,往門口的方向挪了過去,待身上的視線消失,她才站了起來。

“竟然被發現了。”她嘟囔了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

獨孤翊還在窗邊站着,不同的是,此時他手腕上正立着一隻純白色的鴿子,而獨孤翊正往鴿子的腳上綁着什麼東西。

“你是給家裡人寫信嗎?”蕭子衿湊到他身邊問道。

獨孤翊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問了她一句,“穆玉幟就這麼輕易把你放過來了?”

他前腳走,這小丫頭後腳便跟了過來。

“可能是我長的比較可愛吧。”她故作深思道。

“可愛?”獨孤翊把手裡的鴿子放飛,轉身面朝蕭子衿,他仔細的打量了她的臉蛋後,才煞有其事道,“確實可愛,滿臉長紅色痘痘的姑娘也挺少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