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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歸宗是南陽顧氏最近幾年的大事。
天剛矇矇亮,顧宅下人穿戴一新,有條不紊的忙碌着。
荔落院的二夫人歐陽氏早早起身,歐嬤嬤領着一衆婢女侍奉歐陽氏梳妝,五層高的首席匣子全部打開,三等婢女捧着各色衣衫默默侍立。
侍奉的人雖多,只能聽到歐陽氏選擇衣衫首飾的聲音。
歐陽氏先穿上肅穆的玄色粗麻深衣,玉簪挽發,臉上脂粉全無,她對着鏡子皺了皺眉,嘟囔一句:“顧家規矩真多!”
每次顧家祭祖,她都被大夫人楊氏壓得死死的,別看顧徵是閣老,顧家官位最高之人,只是庶子的顧閣老在祭祖中地位不高。
歐氏低寬慰:“雖有長房大夫人在前,昨兒太夫人可是重重賞了菀姐兒,那對翡翠鐲子只有菀姐兒有,我見大夫人面色很不好看。”
“真的?”
“老奴哪敢騙您?!二老爺一直對太夫人極孝,不就是想記在太夫人名下?以後顧家還得看老爺!您多被太夫人看中一分,二老爺就敬重您一分。大夫人守寡多年,兒女的前程還指望二老爺呢,她只能在祭祖時顯擺長子長媳的威風。”
大夫人楊氏家學淵博,自然不會因一對鐲子就明顯展現不悅之色,歐氏這麼說是爲歐陽氏能開心點。
歐陽氏脣邊露出一絲笑模樣,嘴上卻道:“別看菀姐兒得了鐲子,誰知太夫人私底下給菲姐兒多少好東西?遷都時,太夫人一直陪着太后。宮裡宮外不知多少珍寶都被太夫人得了。”
歐氏低笑:“您怎麼忘了太夫人是老爺子的繼妻,對先頭留下的長房只是面子的事兒,老爺倘若心願達成,太夫人的寶貝不都是您的?”
“就你會說,我看她對大嫂很是倚重,要不一個寡婦能壓我這麼多年?”
歐陽氏嘴抱怨在祭祖上不敢有任何的大意,連選好幾件衣服和各色首飾。等祭祖後襬宴時。她就可以光彩照人的出現在賓客面前了。
到時楊氏就算是長房也得在她之後。
歐陽氏長嘆一聲,“華服美飾又如何?我最希望得到太夫人不老的秘方……她和姑姑同歲,姑姑如今……她卻跟我姐妹似的。”
“老太爺回府後只見了歐陽姨娘。聽說對太夫人避而不見。”
“你別哄我了。”歐陽氏扶着歐嬤嬤的手出門,目光凝視玉桃閣方向,聲音很輕:“怕是老爺子連門都進不去!”
她趕到玉桃閣時,大夫人楊氏和三夫人薛氏已經到了。
楊氏穿戴更顯肅穆。歐陽氏見楊氏腰間垂着質樸的古玉心中隱隱泛起羨慕,當年若不是姑姑行錯一步。怎會被當做妾納進門?
歐陽家趕不上南陽顧氏,可也不是寒門庶族,歐陽氏完全做得老爺子的正妻。
歐陽姨娘進門後異常得寵,趕在姜氏之前接連生下兩個兒子。姜氏只得一個女兒,在家禮上,姜氏死死壓着歐陽姨娘。顧徵封閣老也只給姜氏請封,對還在人世的生母不聞不問。
歐陽姨娘連祭祖的資格都沒有!
姜氏出現時。三位夫人不管懷有怎樣的心思,全部低頭行禮,“太夫人。”
“祭祖的時辰快到了,我們走吧。”
姜氏不似往日擡舉楊氏,一人走在前面,歐陽氏見楊氏訕訕收回手臂,嘴角愉悅的勾起,三夫人薛氏平時嘴最巧,最會討姜氏歡喜,此時她沉默無聲的跟隨着。
南陽顧氏宗祠的編鐘敲響,嗡嗡嗡厚重聲在清晨朝陽中擴散傳遠。
顧氏一族的族人宛若從晨曦中走來,無論男女都穿着樣式統一的玄色深衣,區別只在腰間的配飾上,幾十人儀態肅穆,進退有序,無人指揮各自也明白該站在何處,男女分立,女子之首便是大夫人楊氏。
顧老爺子站在宗祠門口,姜氏居於他身側。
他目不斜視,攏在寬袖中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再次握緊。
“顧衍何在?”
“不肖子孫在。”
一問一答猶如鐘鼓擊鳴,打破宗祠的沉靜肅穆。
姜氏微撩起眼瞼,顧衍雙手捧着一個玉匣緩緩的走來。
晨曦毫不吝嗇的傾灑在他身上,朝霞爲他平添一抹瑰麗的色彩,他身軀比筆直偉岸,堅如磐石,黑亮的眸子似劃破黑暗的利劍,鋒芒畢露。
在他身後跟着清麗的顧明暖,同樣古樸的玄服穿在她身上格外的好看。
姜氏的嘴角悄翹起,她此生再無遺憾了,老天待她不薄。
顧明暖前生參加過宗祠祭拜,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此番祭禮格外的慎重——可以說是隆重。
她眼角的餘光快速掃過,前生的祖母李氏同姜氏等長房一脈涇渭分明。
二房只有顧誠一個成年男子,李氏筆挺的身軀不弱姜太夫人的氣勢也掩飾不住她形單影隻,只有孫女顧明昕一人。
顧誠爲殷茹把血脈傳承的責任統統拋在腦後,所有人都是他癡情的祭品。
因顧誠沒有兒子,顧明昕性格衝動倔強,她再要強終究是女孩子,有一顆脆弱又敏感的心……
顧衍已在顧老爺子面前跪倒,她不敢再多想,低眉順目隨之雙膝跪地。
顧老爺子低頭望向顧衍父女……他眸光越顯複雜,欣喜欣慰一閃而過,一絲苦笑慢慢爬上他的嘴角又以極快的速度退下去。
“族長,該誦讀祖訓了。”
“哦。”
他擡手擦了擦潮溼的眼角,掩飾方纔的尷尬:“見顧衍……我想到了四弟!他是我顧家最優秀的子弟,顧衍——你當秉承父志,光耀南陽顧氏門楣。”
姜氏眼裡閃過一絲嘲諷。
顧徵目光凝重了幾分,這句話說得有些重,就連他都沒得到過。
看來顧老爺子對顧衍期望遠在他這個閣老之上?!
顧老爺子誦讀祖訓,顧徵向被楚帝稱讚的顧明暖看去,一個清秀的女孩子,氣質沉穩純淨,別得看不出有多出色。
整整一刻鐘之後,顧老爺子才唸完祖訓,“顧衍,你可記住了?”
顧衍愁眉不展,這麼長誰記得住?
顧明暖暗自偷笑,顧老爺子嘴邊也多了笑紋。
他轉身進祠堂,告慰祖宗後,提筆把顧衍和顧明暖的名寫在嫡裔四房之下……他緩緩的落筆,背對衆人再無需掩飾的苦澀自嘲爬滿他清瘦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