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暖仔細推演一會,“誠如你所言,李玉最值得重視的就是夢境了,一旦有人相信夢中的女子是我……有高人下山,應該已經推算出我是奪舍續命的事。”
蕭陽眸子閃過兇光,越王在生前的確請了不少和尚道士,那批被起來的和尚道士,被蕭陽狠狠揍了一頓,威逼恐嚇,幾乎沒人再敢留在越王身邊。
原本他是想直接要和尚道士的命,他並不怕報應,只是小暖懷孕生子時,蕭陽潛意識爲妻兒積福。
該死!
越王怕是用那批被他嚇跑的和尚道士做障眼法。
蕭陽還是大意了。
倘若不是靈光乍現,蕭陽只怕還以爲一直掌控全局,沒給越王任何機會,如此恨顧明暖的人,除了扭曲變態的越王之外,就沒有旁人。
現在他已經確認越王就是詐死。無需懷疑蕭越,或是別人,他們更惱恨蕭陽,斷不會費盡心力去針對顧明暖佈下殺局。
蕭陽深感越王噁心,自己怎會被這麼個該死的人纏上?
更讓他惱火是自己讓小暖有危險,沒有小暖,他也看不上越王,更不會被越王感動。
顧明暖沒看出蕭陽的異樣,“我推測哪位高人也是最正統的玄門門徒,比我更厲害,修行時間也不短了。”
“既是高人,爲何還要來紅塵之中?”
“到底是我違背了天命,不被上蒼所喜,他下山來除掉我,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替天行道,是一樁功德。”
蕭陽搖頭道:“你不是奪舍續命的無良之人,在你……她已經死了,正因你佔據已經沒有靈魂的身體,纔有岳父今日,岳母纔會變得稍微像個女人,沒有你,南陽顧氏早就灰飛煙滅,沒有你,我也奪不會河套,沒有你,北地重鎮早就被蠻族攻破……昨夜若是沒有你,外城的百姓有多少人妻離子散。”
“恰恰相反,上蒼最喜歡你。”蕭陽有條不紊的分析,表彰顧明暖的功績,“你挽救不少上蒼的子民,更重要讓我……不再孤獨。”
顧明暖心頭漲得滿滿的,自己真這麼偉大?重要嗎?
蕭陽最後那句話格外能打動她,“你真這麼認爲?不是哄我?”蕭陽承認比前世幸福。
“何況我始終認爲,小暖你並非奪舍,許是因爲刺激覺醒前世的記憶。你就是岳父和岳母的女兒——顧明暖。”
“……真的嗎?”顧明暖再一次落淚,又搖搖頭:“若我是,那他們爲何要煞費苦心尋找李玉,那爲高人是算出我逆天而行,想要鴆殺我,必須要我前世的八字,不知從哪打聽到李玉的一些事,纔會抓走李玉。”
顧明暖覺得李玉不大可能會泄露這樣的消息,極有可能是猜到一些前情的郭氏,不管是誰泄露的消息,都沒她的好處。
“覺醒前世的記憶難道同今生的命格還能一樣?”蕭陽繼續寬慰顧明暖,“你不是前世的顧明暖,也不是在涼州時的清貧丫頭,你是屬於我的小暖,讓岳父岳母驕傲的女兒!”
顧明暖淚如雨下,“是嗎?”
“是。”蕭陽的回答很堅決,給人信服的力量。
無論她問多少次,他都回答是這個字。
這件事對小暖太重要,蕭陽暗暗又給越王記上了一筆,越王必須死,所有有可能知道這件事的人……蕭陽完全不介意讓小暖安心而殺人。
小暖最擔心不是他,而是顧衍和趙皇后聽到風聲不會認她。
“主子,主子。”
正在蕭陽耐心的回答着是,門口江淮回稟,“屬下找到李玉,李二公子了。”
這麼快?!
蕭陽有些意外,按住有點激動的顧明暖,“你在何處找到他的?”
“……額,李玉是自己找來的,正好碰上屬下,屬下已經把李公子安排在小書房。”
“可有人看到?”
“李公子的僞裝做得甚是成功,不是他主動表露身份,屬下也認不出他。”
江淮隱隱壓制着尷尬,繼續道:“他已經知曉寧侯和世子病逝的消息,也知主子爲他們料理後事,更沒明白沒有主子出面,絕不會有身份貴重的人去弔唁寧侯。屬下看李公子對主子很是感激,一個勁說要報答主子的恩情。”
蕭陽眸子泛着冷意,“我不求他報答,以後滾遠點就是了。”
“……”
顧萌暖和江淮只能給蕭陽無語的反應。
“你先歇一會兒,不必同我一起去見李玉。”蕭陽自己一人向外走,“他說什麼話都無關大局,方纔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言下之意李玉只是來錦上添花的,根本不必對李玉有感激。
在蕭陽看來李玉連錦上添花都不夠資格。
等到事了,蕭陽一定把李玉一家子遠遠送走,先讓李玉承襲寧侯爵位,算是還了寧侯人情,然後再幫李玉找個富足的地方,遠離京城,這輩子都不會再同小暖碰面的地方。
顧明暖本身也不願意再見李玉,倒不是自己覺得尷尬,而是既是做陌生人,他們已不適合再見面了。
“他若是吐露詳情,你派人保護他一陣子,等抓到幕後之人再讓他去江南。”
江南鼎盛的文風,適合縱情山水的李玉,遠離一切市儈爭鬥,李玉也不必過得太過掙扎。
他算計不過別人,時常會被別人算計了去,還不如遠遠避開旋渦,做一輩子甩手掌櫃的。
只是郭氏會覺得失望,郭氏面上清高,本性更該追逐權勢富貴,否則她前世也不至於先捨棄李玉,去攀附更有權勢的男人,失敗後,她反過來找李玉時,顧明暖已經嫁進寧侯府了。
蕭陽聽聞勾起嘴角,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
難怪江淮說別人認不出李玉的僞裝,蕭陽踏入小書房時,見慣大風大浪的他也被李玉的僞裝下了一跳,別說不熟悉李玉的人,就是李玉的親媽夫人都未必能識破。
李玉扯開粗布滿是灰塵的外衫,把背在身後的鐵鍋卸下,這才站直了身體,有抹去臉上的蜈蚣形狀的疤痕,甩了幾下黏在一起成縷的頭髮,手心在外衫上使勁蹭了蹭,直到蹭出白皙的肌膚,這才跪地行禮,“多謝燕王殿下爲我父親和兄長料理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