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轉爲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滴拍打在窗櫺上發出啪啪的聲響,氤氳水汽瀰漫天地之間。
蕭陽第一次在顧明暖面前披上戰甲,銀亮的鎧甲覆蓋在白色戰袍之上,左右肩膀上帶着仰天長嘯的白虎護肩,秘銀打造的護手柔軟般貼合蕭陽的手,胸前兩串流蘇輕晃,頭盔護住他大半的俊臉,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
顧明暖嚇了一跳,蕭陽整個人似被盔甲重重包裹住,然而盔甲並不影響他走路揮臂。
他也要出征了嗎?
顧明暖放下給馮招娣描的簡單水仙花圖樣,笑盈盈圍着蕭陽轉悠兩圈,手指輕輕戳了戳護肩白虎的眼睛,“你這身戰甲看起來比我爹的好。”
感覺不出任何的沉重笨拙,周身的要害之處都覆蓋在盔甲下,利箭都未必能穿透鎧甲。
蕭陽彷彿只是多穿了一件貼身的銀甲外衫。
她又摸了一下柳葉形狀的甲片,上輩子她從未接觸過這些,這輩子顧衍也沒蕭陽身上這身戰甲,好奇的問道:“盔甲這麼亮,晚上行軍不會被敵人發覺嗎?”
防禦再好的盔甲也架不住成爲敵人的靶子。
蕭陽笑聲低沉且愉悅,握住顧明暖在他盔甲上東摸摸,西碰碰的手,盔甲很貼身比看起來還要‘薄’,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撫摸’,以及她手指滲透到肌膚上的熱度,“我這身鎧甲是我父親特意留給我的半成品,後來二哥命工匠重新打造,當做我及冠的禮物。”
他不喜歡生離死別,輕鬆的話別,“我的聘禮中也有一套不弱於這身的戰甲。”
顧明暖想要抽回手。蕭陽又怎會讓她如願?
難得展現強勢霸道,他帶着護手的手捏起顧明暖下顎,讓她同他對視,他的眸子似閃過千言萬語。
從不知道他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眸子。
顧明暖心中一燙,臉頰暈染開兩抹緋紅,清麗沅湄,顧盼生輝。“我纔不會爲一身戰甲嫁人呢。”
她也是有志氣的好不好?!
蕭陽一把將口是心非的女孩子按在胸口。她的臉頰僅貼他身上的戰甲,手劃過他戰袍上暗紋,“非去不可嗎?”
他和父親走的路不同。蕭陽不是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嗎?
蕭陽低頭吻了吻她柔軟的髮鬢,輕聲說道:“還是要親自去一趟。”
不去,他始終無法放心。
顧明暖回抱了一下。慢慢退出他懷裡,揚起笑臉道:“祝君一路順風。”
同對待顧衍一樣。把一切擔心,不捨,依戀,不願都隱藏起來。做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她不知她有多讓人心疼嗎?
蕭陽不是沒勇氣同女兒作別的顧衍,然而此時有些後悔不如學顧衍一樣偷偷走掉,更有一股衝動把面前笑容溫暖。神色寧靜的女孩裝在行囊裡,打包帶走!
顧明暖見蕭陽從領口拽出一根墜子。蕭陽低頭看了片刻,揚手扔過來,“接着。”
墜子拋的很高,落下很慢,顧明暖和蕭陽也只是兩步遠,她很容易接住還帶着蕭陽體溫的墜子,非金非玉,又非寶石,這枚墜子狀似雨滴,很有重量,見過不少寶石奇珍,她一時無法看清墜子的價值。
不過蕭陽不離身的帶着,應該不是一般的寶物。
“是你的護身符嗎?”顧明暖知曉有些將領出徵總會帶着幾樣讓他們覺得吉祥有福氣的物什,“我不要。”
她又不是看不到方纔蕭陽的猶豫?
這枚墜子對他一定有特別的意義或是作用。
顧明暖快步走到蕭陽跟前,把墜子往他手中塞,“黑漆漆的,我纔不要呢。”
蕭陽嘴角彎起,果然顧明暖上當了,她心善溫柔,處處爲他着想,怎會留下他遲疑不捨的東西?一定把這枚墜子當做他的護身符了。
從顧明暖手中接過墜子,蕭陽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低笑道:“這可是你還給我的,我沒勉強你。”
什麼意思?
顧明暖感覺脖子上有線繩劃過,墜子已經垂下胸口,“我說了……”
蕭陽從自己胸口有套出一根墜子,他帶的那枚是空心的水滴,不用他說,誰都看出是一對的。
“我父親留給我的娶妻信物。”
顧明暖感覺不大妙,彷彿……也許……好像又上當了。
她雙手被蕭陽緊緊的握住,並強迫般垂放在她體側,墜子接觸肌膚的熱度後發出孔雀綠般光芒。
“我爹說由我送出這枚信物,接到信物需要女子還需親自送還給我,這叫有來有往,心有靈犀。”
“哪有這樣的規矩?”
顧明暖宛若被踩了尾巴的貓兒,蕭家老侯爺腦袋有問題吧,定親信物頗爲古怪,還要蕭陽親自送出去,再讓女孩子還到他手上?
難怪蕭陽上輩子娶不到妻子,不,上輩子他見過的女孩子不像她這般的蠢!
“說是我出生時,請玄門高手算過的,這麼做能白頭到老,福澤子孫後代。”
蕭陽聲音透出愉悅,“你不也是正統玄門傳人嗎?”
顧明暖分不清是生氣多些,還是欣喜多些,算了,爭論對錯和蕭老侯爺奇葩的規矩也沒太大的意義。
他出徵在即,該讓他開心點,“我等你回來。”
到時再同他算賬。
蕭陽同顧明暖想法不一樣,這話說的多好聽,矜持般點點頭,轉身離去,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顧明暖脣邊的笑容變淡了幾分,他是不是誤會了?
隨着蕭陽離去,她感到周圍很清冷,以前蕭陽就算一整天不露面,在書房忙碌着,她都沒像眼下這般似少了什麼對任何事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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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嘶鳴的軍營,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走進帳篷,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旁隨從遞上乾淨的帕子,“侯爺。”
“小叔那邊可有消息?”男子摘掉頭盔,露出刀斧般刻出深邃俊容,坐在矮塌上,用帕子隨意般抹去滲入脖子裡的雨水,目光卻盯着掛在帳篷中間的地圖。
隨從跪地爲他脫下潮溼的戰靴,低聲道:“四老爺的嫡系精銳調動了不少,具體消息還沒傳回來。”
蕭越盯着地圖上某個位置,似笑非笑的說道:“不必再打聽了,我明白小叔要做什麼,這場暴雨讓他行事順利,禮尚往來,我也送小叔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