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芳當然不會見大皇子。
她又不是傻的,
純貴妃在宮中依附皇后,她怎麼可能與大皇子這種意圖把太子拉下馬的傢伙在一塊兒開心。
就算是韓國公府想有點兒想法,她也不可能聽韓國公府的意思。
更何況想想阿恬當初乾的事兒險些牽連了阿菀,羅芳眼角就流出幾分冷淡。
“今日是韓家的家事,大皇子來不合適,你去把大皇子勸走吧。”太夫人見羅芳這樣強硬,對大皇子一點兒都沒有“從長計議”的意思,且看着那不耐煩的勁兒,彷彿大皇子再不滾蛋,她就要幫幫大皇子直接滾了。見羅芳強悍,一旁的韓三溫和,太夫人只覺得這才叫天作之合呢,就對韓國公吩咐了一聲。
韓國公萬萬沒想到,自己想討好弟妹,卻叫敗家的逆女給打了臉。
他心裡苦,一疊聲地點頭,就直接出去了。
韓三微微笑了。
“去幫幫你大伯父,可憐見的,好大的年紀卻要操心兒女,我都心疼。”他低眉垂目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韓靖今日也不可能與四公主在宮裡住,留了四公主在宮中,自己回來了。
此刻聽見韓三吩咐自己,那憂心自家大伯的小模樣兒,可善良了。韓靖便微微頷首說道,“父親放心。您關心大伯父,我自然不會叫人惹大伯父不快。”這父子倆口口聲聲拿韓國公說事兒,偏偏一旁韓二就感慨地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樣關心兄長。”
“都是自家兄弟,怎麼可能不關心呢?”韓三溫和地說道,“我日日把哥哥們與四弟放在心尖尖兒上。”
他托腮,順便豎起了耳朵。
韓二急忙說道,“我自然也日夜擔心你在邊關過得不好。”韓四也在一旁點頭,忍不住問道,“三哥一向報喜不報憂,在邊關過得當真舒坦?”
他和韓二都把目光匯聚在韓三的身上,韓三一雙柔和的眼裡閃過點點感動的星光,掃過了一旁撇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閨女,這才收回目光輕聲說道,“外頭再好,哪裡有家裡好呢?我在邊關,每每收到家裡的家書就覺得滿心歡喜,也想着回到京都來一家團聚。雖然如今還不能夠,可是……”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眉目柔和地說道,“如今我回家了。”
韓二與韓四都哭了。
二太太與明儀郡主:……
她們都覺得夫君有毒。
“雖然不過是一個月,可是我一定好好兒照顧你,把你養胖。”韓二不由摸着從小兒養大的弟弟的頭含着眼淚說道,“想當初你胖嘟嘟的……”韓三突然抽了抽嘴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猛地瞪圓了眼睛的閨女,就見這小傢伙兒聽見親爹的黑歷史那叫一個精神抖擻,便含笑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二哥,咱們晚上秉燭夜談。”他修長優美的手指抵在眉心,咳嗽了兩聲說道,“累了。”
“阿靖去見大皇子沒關係麼?”
“阿靖不會吃虧的。”韓三便安慰地說道,“只可惜三郎不在。不然關門放三郎,誰還能耽誤咱們兄弟之間的相聚呢?”
他這話就隱隱有點兒兇殘了,明顯就是要是三郎在,那就要關門放大狼,到時候把大皇子給那啥啥了……只是韓二卻覺得韓三十分在意兄弟,不由心裡生出幾分溫暖。只是這溫暖顯然沒溫暖到可憐的韓國公老大人。老大人萬萬沒想到,大皇子跟阿恬竟然這麼能折騰。
這是想做什麼喲!
還能不能叫老大人度過一個討好弟媳走向人生巔峰的幸福的晚年啦?
他氣勢洶洶地出去,就看見門口正站着翩翩皇族的風采兒的大皇子,還有一個正指着門口的下人在責罵的阿恬。阿恬生得尋常,雖然如今錦衣玉食,可是卻依舊不怎麼樣。
她年少的時候還好,好歹還端着一個斯文的才女的清高樣子,有些涵養。可是如今彷彿是因在大皇子府與後宅的女人戰鬥得久了,阿恬就是一副戰鬥種族的樣子,一雙眼睛上挑,還學會了罵人,此刻尖銳地叫道,“死奴才,你敢攔着我們殿下?!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韓國公:……這怎麼這麼像是個潑婦,還是村口的那種?
“你做什麼?!”
見阿恬今日打扮得金碧輝煌,滿頭珠翠恨不能把十斤金子都堆在自己的頭上,韓國公先懷疑了一下人生。
他生了那麼多閨女,就沒見過阿恬這種類型。
“父親!”阿恬今日與大皇子來自然是衝着羅芳的。與韓國公府這種在皇帝面前沒有多親近不同,大皇子是皇帝的兒子,雖然不得寵,可是也能聽皇帝嘴裡露出點兒什麼意思。
她如今都知道了,皇帝之前在韓三夫妻尚未回到京都的時候就感慨了韓家三房的滿門的忠義,並且想到韓家這麼多年在沙場浴血,這樣的軍功與忠誠,叫皇帝十分動容。更何況皇帝也是人,自然也有私心。
四公主下嫁韓家二公子韓靖,韓靖如今雖然是駙馬,可是自己卻沒有個爵位。
皇帝就想叫女婿拿個爵位,哪怕只是伯爵,日後也好出門行走不是?
韓容與韓靖又是兄弟情深,這兩個在邊關是羅芳的左膀右臂,軍功一樣厚重,若是韓靖封伯,那韓容自然也要封伯。
皇帝連這兩個年輕人的爵位名號都定好了,只是尚未提及。
大皇子就知道這件事,簡直……
皇帝這對韓家三房怕不是真愛呢!
親兒子,親親的皇長子還是個白身,這韓家一個兩個的都要封爵了?
怎麼可以這麼偏心!
大皇子殿下因爲皇帝的這份偏心好幾天沒有睡着覺,只是突然想到自家與韓國公府也算是有親,又勉強打疊起精神,想着用個人魅力收服一下韓家,到時候自己在朝中不就是有了臂膀?
他這麼多年與太子抗衡的心一直都沒有忘懷,因此爲了自己的大業,也不算浪費了白娶了阿恬一回,因此纔來了。只是來了卻進不去人家的家門,大皇子臉上自然掛不住。阿恬如今仰仗着大皇子生活。
她想到這些年,一旦韓國公夫人對自己怠慢一些,大皇子必定就不理會自己,不由心生恐懼。
她一個女人在那諾大的大皇子府中,若是沒有孃家扶持,大皇子只把自己當成透明人。
早年的海誓山盟彷彿還在耳畔,大皇子的溫存炙熱也似乎尚在身邊,可是一轉眼,她才發現,一切都跟自己想得不一樣。
她嫁給這個自己看中了的男人,可是想要的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正室之位沒有得到,男人的憐惜也如同鏡花水月,就算是如今有了兒子,可是不得寵的兒子,在大皇子府裡也是沒法站穩腳跟的。
想到自己失寵的時候在大皇子府上的那被女人們踩在腳底下過日子的艱難的生活,阿恬就不寒而慄。
“父親,今日三叔回家,爲什麼不來通知我?我也是韓家的一份子……”
“你不是。”韓國公尚未開口,一旁的韓靖俊美的臉已經冷峻無比,看着詫異地瞪圓了一雙眼睛看着自己的阿恬,他平淡地說道,“你已經除族,與韓家沒有關係。不過是一個皇子妾侍,有什麼資格攀附韓國公府?不知廉恥與人私通的女子,韓家不許入門。大伯父,莫要忘了幾位妹妹如今尚在閨中。這樣的女子進門,韓家的門楣,幾位妹妹的清譽都要被牽連。”他十分厭惡阿恬一副恍若無事的樣子。
當初她與大皇子私通,背棄與安王府的婚約,還想要算計自己的妹妹,盼着大皇子妃趕緊駕鶴西去……這樣心性狠毒,不知廉恥的女人,韓靖不會叫她與阿菀扯上關係。
想到阿恬口口聲聲什麼三叔,韓靖就對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阿恬冷淡地說道,“還有,不要胡亂攀扯韓家。誰是你三叔?也不去湖邊照照,你哪裡配問父親叫三叔。”
他本不是一個口出惡言的人,因此雖然冷淡,可是說出這些話卻已經是極致,倒是對一旁的大皇子頷首說道,“殿下今日將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子帶來,是來折辱韓家?殿下既然在這一日刻意羞辱韓家,那韓家記住殿下今日的心意。”
“不是,我,我是來……”大皇子沒想到韓靖顛倒是非黑白。
誰說是來羞辱韓家的了?
他明明是來示好的。
“殿下一定要把一個已經除族的女人帶來,不是折辱炫耀是什麼?殿下,國公府好欺,可是我也是皇家駙馬,卻不會容忍殿下這樣的事。來日,我們去陛下面前好好說清。只是今日卻不能奉陪,心情不好,也不高興招待殿下。”
韓靖這話說得傲慢無禮,大皇子簡直匪夷所思,韓靖怎麼就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對自己這一個皇長子說這樣無禮的話……還能是因爲啥,當然是沒把他這個皇長子放在眼裡。
迎着韓靖那雙居高臨下的眼,大皇子突然覺得自己心裡好生心酸。
“殿下,你,你要爲我出氣!”阿恬受到這樣的羞辱,頓時尖聲叫道。
“閉嘴!”大皇子卻反手給了她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聲在國公府的大門前響起,阿恬猛地捂住了臉頰,怔忡地看着氣急敗壞的大皇子,還有無動於衷的韓靖。
“管教自己的妾侍,殿下可以回去管教。國公府不招待這些。”韓靖平靜地說道。
“岳父,二哥,老太太叫進來吃飯!”正在這個時候,安王世子從門口探頭探腦地弱弱叫了一聲,“快點兒,阿萱,阿萱餓了。”
韓靖:……
韓國公:……
突然氣勢都弱弱了的呢。
韓靖身上冷漠的氣場一下子就散了,倒是阿恬,怔怔地看着絮絮叨叨阿萱如何的安王世子,不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