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五年了,這許如澄還是跟當初一樣,也不管是什麼場合,自己不高興就摔東西發火。
我倒是看得挺開心的,也不接她的茬,只是跟着許南深在一旁坐了下去才伸手拉了拉許南深的衣袖。
許南深側頭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寡淡,我被他看得微微一僵,下意識地鬆開手,他卻突然之間伸手在底下就那樣扣住了我的手。
只是那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弄着我的手指,時不時地按一下,按得我膽戰心驚的,好像他隨時都會把我的手指掰斷一樣。
韓緒伸手將許如澄拉了下去,好聲好氣地勸着:“如澄,你別鬧,是蕭引請許小姐過來的。”
許如澄瞪了我一眼,然後就將矛頭指向蕭引了:“蕭引,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現在交朋友,都喜歡交不三不四的人了嗎?”
“如澄,你如果不喜歡,你可以出去,沒有人可以強迫你。”
是許南深開的口,不冷不淡,不緊不慢的,只是許如澄不知道怎麼的就不敢再說話了。
我看了一眼蕭引,他也正好看着我,臉色有些發青,對上我的視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抱歉”,我笑了笑,然後搖頭。
許如澄就是這樣的性格,五年前雖然我沒有跟她正面接觸,但是從我姐姐的口中就知道了。
其實就算我不出手,許如澄這樣的性格,遲早都是會得罪人的。只是許家在a市的地位不一般,她也有這樣的資本。
而我也等不起她得罪人被收拾的一天了,像她這樣的人,等天收拾,太便宜她了。
我低着頭,眼底卻是發冷的。
被許南深扣着的手手心突然之間被捏了一下,我擡起頭看着他,臉色微微一滯,但是很快就換上笑容了:“蕭先生請吃飯,難道這菜式不該是你點嗎,我對這兒可不熟悉,就別指望我點菜了!”
說着,我把自己跟前的菜單遞了過去。
許如澄冷嗤了一聲,只是沒什麼人理會她。
我微微偏頭冷笑,如果不是許南深要我開口,我現在直接就起身甩臉走人。
怎麼說我今天也是蕭引請過來的人,許如澄一點兒做客的意思都沒有,一開口就讓我難堪,繼而就讓蕭引難堪。
我就算是甩臉子走人,也不會有人怪我的,畢竟我是這麼的“不受歡迎”的。
只是許南深剛纔的警告已經很明顯了,爲了往後日子好過一點兒,我還是忍了下來。
被許如澄這麼一鬧,這頓飯倒是吃得一點兒都不好。
我也不知道蕭引跟許如澄她到底熟不熟,但是今晚蕭引他們顯然是有些冷落許如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倒是很多話都是引到了我的身上了,就是不搭理許如澄。
“葉小姐是今年剛畢業吧?”
我點了點頭,一邊倒着茶一邊笑:“是啊,學的外貿。”
“我看你這泡茶的姿勢倒是挺熟練的,葉小姐該不會是會泡茶吧?”
倒是沒想到方子磊也是個識貨的,我點了點頭:“會一點皮毛吧。”
蕭引看着我倒是樂了:“磊子喜歡喝茶,不過不會泡,葉小姐不介意的話,露兩手?”
我笑着搖頭:“不敢搬弄,我就是會一點兒。”
方子磊的女伴也笑了:“我第一眼看葉小姐就覺得葉小姐身上的氣質很不一樣,人家都說泡茶之人的心境很好,想來是這樣的,葉小姐就別謙虛了,就讓我們今天開開眼界吧!”
“呵,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那慶芳閣裡面的也不是會泡茶,人家還會彈古箏呢,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會彈古箏!”
也不知道許如澄到底哪裡來對我這麼大的敵意,我倒是忍不住樂了。
當然,這樂不能樂出來,只能在心底裡面偷偷樂着。
不過她還真是說對了,我還真的就會彈古箏,比起只學了三四年的茶藝,我古箏可是有十五年的功底。
“許小姐還真是聰明,我還真的就會古箏。”
我自然也知道許如澄口中的那個什麼慶芳閣裡面的是什麼人物,這些公子哥,有錢了沒地方花,就喜歡弄些附庸風雅的東西出來。
學着就是那勾欄院裡面的,弄了個慶芳閣出來,聽說那慶芳閣跟舊時的青樓還真的有九分像。裡面的人都是穿着旗袍的,裝修也是極盡古色。養了“十二月”全是琴棋書畫全部皆通,“十二月”之上的是“春夏秋冬”,據說一晚上都是六位數的。
我也是聽說,不過從來都沒有見識過。
許如澄分明就是想刺我,我乾脆就裝什麼都不知道,大大方方地承認。
“葉小姐還真是深藏不露。”
這會兒連韓緒都開口了,我看着許如澄的臉色都發紫了。
瞧着蕭引的女伴要開口,我連忙笑道:“泡茶倒是可以的,不過趙小姐,你就不要讓我獻醜彈古箏了。”
趙小姐看着笑了:“我還沒說出來呢,你就先把我的想法給堵回去了。”
其實蕭引和方子磊算是好的,今天帶來的都是女朋友,韓緒就不用說了,是老婆,而我也是許南深的“女朋友”。
今天這聚會倒不是我想的那樣,正經了許多。
其實泡茶挺講究的,每一個步驟都有要求,茶具和茶葉倒是不用說了。
今天也是臨時起意,我沒有想到這酒店的經理也是個懂茶的人,聽說我們要親自泡茶,送上來的茶具一看就是上好的,茶葉更不用說了,上好的大紅袍,連水也聽說是山上取下來的泉水,這倒是有趣了。
因爲要泡茶,我和許南深這邊倒是被空了出來,許如澄挪位置的時候倒是還挺不願意的,但是也不知道韓緒說了什麼,她倒是沒再碎碎唸了。
泡茶講求心靜,我這段時間心浮氣躁得很,如今被這麼多人盯着。方子磊又是個懂行的,我只好閉着眼睛逼着自己唸了一會兒三字經纔開始的。
其實我的茶藝說不上很好,不過現在很少人會真的能夠靜下心去學,所以顯得我還可以。
如今放在方子磊和蕭引的眼中,也算是夠看的。
“我不太懂茶,不過這喝着倒是相,葉小姐剛纔那動作也是十分賞心悅目的,要是在山野裡面,倒是有幾分翩然欲仙的錯覺。”
是蕭引先開的口,我看着他笑了:“我也就是糊弄一下人,今天見醜了。”
“葉小姐不必自謙,這跟我平日特意找人泡的也相差無幾。剛纔葉小姐屏息精心的調理一看就知道是練了不少日子的,今天倒是我賺到了。”
“確實是不一樣。”
韓緒的話倒是讓我有幾分興奮,在場我的目標就是他了,其實蕭引和方子磊,我就是順勢賣個人情交個好,說不定往後有需要求人的地方。
“我倒是喝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你們不會是故意奉承她的吧?”
許如澄找我茬都已經不分時間和場合了,這話一出,我看到在場的人顯然都是憋着笑的。
我也憋着,最後還是開口解了大家的難受:“確實是沒什麼不一樣的。”
許南深倒是一直沒開口,只是他喝完了一杯之後突然之間把杯子移到我跟前,曲指在桌面上點了幾下。
我愣了一下,半響才反應過來他是讓我給他倒茶,我端過茶壺又給他倒了一杯。
“南深也挺喜歡的。”
方子磊倒是維護我,看到許南深這動作有些不滿地開口。
許南深低頭看了我一眼,聲音淡淡:“口渴而已。”
我嘴角抽了抽,差點沒忍住把手上的熱茶往他的臉上潑過去。
方子磊笑了:“我倒是忘了你不習慣喝茶。”
算是給我臺階下了。
這一頓飯算是吃得“精彩”了,許如澄老是找我茬,除了韓緒還跟她說一兩句話,其他人都不搭理她了。
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散場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一晚上喝了不少,結束的時候我跟着去了一趟洗手間。
我從洗手間的格子間裡面出來的時候許如澄已經把蕭衍和方子磊的女伴支走了,她就站在那洗漱臺的前面,見我出來,擡手就想給我一巴掌。
我自然不會讓她打我,伸手扣着她的手腕:“你打我一巴掌,巴掌印那麼明顯,也不怕你二叔?”
她咬着牙收了手:“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聳了聳肩,看着她有些無辜:“我幹了什麼?”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攀上我二叔的!”
我一邊洗着手一邊嗤笑:“我爲什麼要攀上你二叔?”
“你!葉瑾,你最好別讓我查到你的事情!”
“你查唄,能查到記得告訴我,畢竟我也不知道我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你查的!”
大概是我的態度真的是太欠揍了,許如澄看着我整個人都是發抖的。
我倒是有些意興闌珊,這些事情,她從前可沒少氣我姐姐。
我抽了紙巾,將手上的水跡擦了,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許小姐還是,一如當年的——”
討厭!
當然,這話我沒說。
轉身我直接就走出去了,許南深在門口等着我,不冷不熱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我擡頭看向他,心口微微一顫,手腳有些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