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這兩天怪事不斷,亂七八糟的糟心事也不斷。
先是五姑娘池玲瓏身邊的丫鬟,給五姑娘下毒被抓,以至於被輪棍打死。接着,不過第二天的功夫,府里老太太不知以爲什麼原因,晚上竟做起了噩夢,說起了夢話。
開始這情況還不嚴重,但是,當這事兒持續了兩天,且今天早起老夫人連牀都起不了,高燒不下不說,昏迷不醒中,口裡還不住的尖叫着“你走開”“不是我害的你”的時候,事情終於大條了。
朱大夫再次見到忠勇侯府的二總管的時候,瘦弱的微微有點駝的身子略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
他今年已經六十花甲有餘了,看來,這一遭忠勇侯府之行過後,是應該考慮正式歸隱的事情了。
人老了,他還想再清清靜靜的活幾年,忠勇侯府這種世家大族,知道的秘密多了,他性命難保。惹不起,他總歸還是想着要躲一躲的。
榮壽院中,周氏,林氏,江氏,連帶着侯府內除了池明珍和池明琬外,所有的姑娘全都聚集在了這裡。
不僅如此,連三老爺池仲禮,都停止了和同僚友人的告別宴,一心守在嫡母病榻前不說,平日很少露面的二老爺池仲德,也被林氏從青樓楚館紅牌們的肚皮上派人請了回來,現在在榮壽堂中來來回回不停的踱着步子。
二老爺池仲德性.好.魚.色。又貪.婪.奸.猾,在翼州城絕對是典型的二世祖代表人物。
但是,池仲德雖然貪.戀.美.色。又貪財受賄,常借用侯府的名頭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還算好的一點就是,這人總歸打心底裡對大哥池仲遠發憷,因而也只是耍些小聰明,掙些玩女人的銀錢,卻從不敢在大事兒上打馬虎眼。以免再一次被池仲遠丟到軍中,直接賞賜他一百廷仗。
嘖。他幼時有過兩次那樣的經歷,那廷仗結實的,簡直能把他的屁股打爛了。
“怎麼還不來?都去了一炷香功夫了,不是吩咐了讓他們騎馬快點把人請過來?”池仲德急吼吼的在室內來回踱着步子。
他長相和池仲遠卻有五、六分相似。雖然年近三旬,身材也沒有走形,看起來也是一副玉樹臨風的富貴老爺模樣。
然而,和池仲遠身上散發出的威嚴凜然,一副剛毅鐵血的將軍氣勢聲威不同,池仲德眼底下卻有着青黑。他腳步虛浮,很明顯的一副縱慾過度的模樣,加之身上陰柔的氣質,到着實不愧忠勇侯府的祖老們。用“斯文敗類”四個字來評價他。
池玲瓏和池明瑄坐在角落的位置。她現在面色慘白,黑眼圈重的即便微微塗了粉,也還是掩蓋不住臉上的青黑和疲憊之色。
池明瑄看她今天一副心不在焉。和難受的好似隨時要暈倒的病態模樣,不免憂心的開口問她,“五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昨晚上沒睡好?”
旁邊幾位姑娘聽了池明瑄此言,也都齊刷刷扭頭過來看池玲瓏。見她果然一副羸弱病態,還強撐着咬着慘白的脣不說話的模樣,幾位姑娘便也嘰嘰喳喳問了起來。“五姐姐可是身子不適?”“不舒服怎麼不早說一聲?”“要不要先回青嵐院去休息一下?”
池玲瓏勉強虛笑了一下,“無事……”後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又聽到內室中傳來老夫人痛苦尖銳的一道哀嚎聲,“不要過來,啊,寧氏你不要過來,不是我要害你,那小孽障的死不管我的事……”
“啪!”
“砰!”
先後兩聲驚響,周氏手中端着的藥碗和林氏手中拿着的茶盞,先後不受控制的脫手而出,直接啪啪兩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池玲瓏以及房中的諸人聽見此聲,條件反射的看了過去,卻正好看見周氏鐵青着臉,滿面倉皇無措,而林氏的臉色則青白交加,好似見了鬼一般難看的表情。
她們面上的震驚惶恐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她們的手腳此刻也控制不住的顫抖個不停。儘管早就聽下人彙報說,老夫人睡夢中一直在喊着“寧氏”和她腹中的“小孽障”,但是,猛一直面這種場景,周氏和林氏還是掩不的滿目驚駭。
此刻她們心中好似有萬丈驚濤在洶涌一般,那浪頭在狂風的肆虐下,瘋狂的向她們席捲而來。而她們卻宛若一葉孤舟,茫然無措的在雷電霍霍的暗夜大海上逃生,卻總沒有出路。
周氏和林氏此刻是真的怕了。
人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事實是,她們確實是做了虧心事的。她們手上的血腥味兒,濃厚刺鼻的嗆人,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而再聽着老夫人不停的尖叫着“寧氏”這兩個字,她們更是止不住的心肝兒打顫。好似又想到了七年前,那個雷電交加,大雨瓢潑的夜晚……
脖頸後好似有一陣陣陰風吹來,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似有厲鬼在她們身周尖叫盤旋。
寧氏!!
周氏和林氏面上閃爍着心虛、警惕,還有濃濃的後怕等神色。她們的眼神漂浮不定,閃閃爍爍,卻一點不都敢擡頭看其餘諸人現在面上是什麼神情,她們現在惶恐的一顆心好似都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了。
池玲瓏見到此景,慘白的嘴脣忍不住微翹了翹。然而,眸中的光芒卻越來越暗,眼神越來越涼,直至轉化爲徹骨的冰冷。
有了這樣直白的反應,其它再多的狡辯,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朱大夫終於在萬衆矚目中姍姍來遲,他先是爲老夫人診了脈。
頭髮已經花白了的老大夫。一開始面色便有些凝重,然而,等他真的開始爲老夫人看診的時候。面上卻在瞬間閃過訝異、震驚、不敢置信、惶恐乃至最後的面如死灰……
“朱大夫,我母親到底什麼情況?還請您直說,您,您……”池仲德看見朱大夫面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的時候,本就焦急難耐的心情此刻更是宛若被烙鐵焚烙一般,火急火燎不說,還有些疼痛難忍。他雖然混賬。終究還是個難得的孝子。
“二哥,你先別出聲。等朱大夫診完脈再說。”池仲禮及時將池仲德扯到一邊。池仲德急得要上火罵人,然而,看了內室中現在的情景一眼,到底冷哼一聲。再沒有說話。
“老夫人……這是邪風如體,外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纔會引發噩夢高燒不斷。不是什麼大病,開兩劑藥,喝上幾天,便可安好。”朱大夫皺着眉頭,診了足有半刻鐘的脈,最終才又極力壓制住,內心的澎湃激盪的幾乎能在瞬間將他淹沒的洶涌海潮。遲疑着、斟酌着,說出了這麼一個萬金油地藉口。
“只是,老夫人到底年紀大了。此番折騰下來,身子虧損的厲害,以後怕是於生活上有礙,想要恢復如初,怕是不能。”朱大夫就差明着說一句,老夫人這身子現在已經空了。以後只能拿好藥吊着命了。再想讓她還如以前一樣健健康康的,那簡直無異於癡人說夢。
“什麼?”
“怎麼可能?”
“還請朱大夫再好生診治一番。但凡能救母親性命,我等萬死不辭。”
林氏和二老爺池仲德,三老爺池仲禮幾乎是在同時開口。然而,迴應他們的,只是朱大夫無能爲力的一個搖頭嘆息,“老夫現在爲老夫人施針,將老夫人喚醒,至於今後老夫人的調養,老夫只能盡力而爲。”
接下來,侯府衆人便又都閉了口,靜等着朱大夫將老夫人喚醒。包括池玲瓏在內,衆人面上都是一副心焦忐忑的模樣,然而,比他們內心更加焦躁不安的,卻是此刻一臉不動如山表情的朱大夫。
“魂牽一夢”,這是現如今,當朝弘遠帝最寵愛的嵐貴妃,親手研製出來的秘藥!
這種秘藥聽說是做成薰香模樣,人若長時間嗅着其味,便會陷入無窮的噩夢中不可自拔。這些都是他以前的徒弟,在太醫院供職三十餘年,如今卻還只是一個太醫院從九品吏目的方自明,幾年前偶然得知而傳信告訴他的一個消息。
當朝嵐貴妃在後宮的風頭幾乎蓋過了當朝皇后,然而,若不是方自明的一個偶然發現,幾乎沒有人知道,嵐貴妃此人竟還懷有驚天醫術。
至於他能確定老夫人是中了魂牽一夢的原因,卻是老夫人內室窗臺上,擺放的這盆蒼耳子。
蒼耳子爲魂牽一夢的誘發藥草,若單只是嗅着了魂牽一夢的藥味兒,老夫人段不至於大白天還在噩夢中不得清醒。
然而,魂牽一夢到底只掌控在嵐貴妃手中,若是其餘人手裡還有的話,只可能在當朝弘遠帝手裡。
曾在宮中供職了半輩子的朱大夫,幾十年的政治覺悟在他腦中驚鳴,他此刻已經在懷疑,老夫人此番遭難,會不會是上位者佈下的另一個大局?
朱大夫心思電轉,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
轉眼間,老夫人的面上泛上了絲絲紅潤的色澤,朱大夫慘白着面孔,顫微着身子站起身,對前來攙扶他的池仲禮行了一個禮,便又說道:“大概兩刻鐘後,老夫人便會甦醒。”
低嘆一聲:“罷了。”朱大夫又道:“老夫這就去給老夫人開些安神退燒的藥,……還望提醒老夫人,今後勿要多思多慮。”
池仲德和池仲禮又好生感謝一番,便準備將朱大夫請到外室去開藥方。朱大夫面上閃過掙扎的神色,拳頭也在不自不覺中握了幾握,有心想提醒幾句,把窗臺上的那盆蒼耳子撤去,又考慮到家裡的幾百條人命,心中惶惶,到底不敢貿然開口。
然而,幾十年的醫德作祟,老大夫到底不能視人命如草芥。最後,還是狠閉了幾下眼,又好似漫不經心似地隨*代了一句,“老夫人此番身子需要好好調養,一些常用的薰香對人體無益,便也撤去吧。且要保持室內日日通風,不要有異味兒流竄……”
朱大夫開了藥,身邊侍候的小童背上了藥箱,正準備離去。此刻,一直拉着池玲瓏手的池明瑄,卻倏然開口。
“朱大夫,索性您也來了一趟,便麻煩您再幫我五姐姐也診一下脈吧。五姐姐今日臉色看着不大好,您看她身子可是有什麼不適?”
朱大夫訝異的看向池玲瓏,卻見這位前天設計謀算了他一把,最後卻又給了他一張百年前就已絕跡的藥方,作爲封口之物的姑娘,果真臉色慘白。
雖然覺得這姑娘小小年紀心思恁多,心裡有些忌諱,然而,考慮到這姑娘自身的處境,朱大夫到底輕聲一嘆,說了句,“那便也診一下脈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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