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顓孫氏密辛

三胞胎的滿月宴其實並沒有延續多長時間,從頭到尾不過兩個時辰就散場了。

然而,就是這兩個時辰的“勞碌”,也讓池玲瓏累得腰痠背疼。

她是輕閒太久了,猛一遇上這種需要她親自待客的時候,難免有些不適應;倒不是覺得陪吃陪喝體力支撐不住,關鍵是心累。

曲陵南和敏君縣主離開不久,乾世子也回去了,秦承嗣似乎遇到了什麼急事,像她交代了兩句話後,也和墨丁匆匆去了清華苑書房,只留下池玲瓏自己躺在牀上,又開始坐起月子來。

池玲瓏從生產至今雖然已經過了一個月時間,然而,她的月子還未坐滿。

當初生小勺子時,尚且被表哥表姐和秦承嗣壓着,在牀上呆了足有一個半月時間,可想而知這次生了三胎,坐月子的時間只會比第一胎長,絕不會比第一胎短。

按照孫琉璃的說法,最少也要讓她在牀上呆足一個半月,若是可以的話,坐滿兩個月月子是最好不過的……

池玲瓏:“……”這世上簡直沒有比坐月子更讓人蛋疼的事情了。

池玲瓏纔在牀上歇息,孫琉璃已經又拿了一個小玉瓶過來了。

池玲瓏看着表姐手中那巴掌大的白玉瓶,當即忍不住哼唧哼唧兩聲,以表抗議。

孫無極和孫琉璃手中有大批玉瓶,因爲兩人常年玩藥,而製作出來的一些稀世好藥,必定需要玉瓶纔可以將藥效保存最長時間,因而,孫無極和孫琉璃身上常有玉瓶出沒。

孫琉璃手中這玉瓶中裝的是藥膏。塗抹一些在剛生產過的產婦肚皮上,配合特殊指法和按摩,可以讓鬆弛的皮膚快些恢復緊繃和生產之前的細膩光滑,當然,更重要的是可以去除妊娠紋,乃是產婦在短期內美容瘦身的最好東西。

這玉瓶中的膏藥千金難買,若是別的貴婦碰上了。怕都要喜極而泣了。偏池玲瓏怕疼,雖然兩次生產後,孫琉璃在她坐月子時。每天都要過來給她按摩,池玲瓏還是忍不住怨念。

真的很疼很疼很疼啊……

一邊老實規矩的解開衣衫,將還微有些小肉的腹部露出來,任由表姐荼毒。池玲瓏還忍不住和小心翼翼和表姐打商量說,“表姐。今天塗過,明天就不塗了好不好?你看你也都累了一個月來,整天操心完那四個小的,還得操心我這個大的。多辛苦。明天就不塗抹藥膏了吧?”

其實池玲瓏最想說的是,她身上的惡露經過表姐一個月的按壓,幾乎已經沒有了。所以,就不用每天這麼慘無人道的荼毒她的肚皮了吧?

被人用着力氣按壓腹部。雖說她知道那都是爲她好,但是,那感覺實在太**了,她多一天都不想忍。

池玲瓏心裡碎碎念,面上卻裝出一副最真摯不過的模樣,這模樣要是小勺子在跟前絕對被騙,可惜,孫琉璃也只是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隨後……手下猛的用力,惹得池玲瓏嗷嗷叫的要疼死了。

池玲瓏疼的淚眼汪汪,孫琉璃卻是又拋給她一道冷嗤,說着,“別在我跟前耍小心思,就你那點伎倆,我都不願意看一眼。不願意和你計較吧,你還裝上了。”

沒好氣的繼續訓斥她說,“嫌疼不愛讓我給你弄了是不是?哼,這也就你了,換個人敢這樣不識擡舉又沒心沒肺,你看我直接上耳光扇她。”

又冷着聲說,“扇她我都嫌手疼,這樣不知好歹的,就該丟出去喂狗。”

池玲瓏:“……”感覺自己好像捅了馬蜂窩,所以現在要腫麼辦?

池玲瓏覺得表姐這會兒回話火氣極大,她沒怎麼惹她啊,之前也說過多次“體諒她勞累,不願意繼續被按摩”,可早先表姐不都直接施捨給她一個白眼麼?怎麼今天表姐就狂化了?

這啪啪啪一串丟出來,表姐這又是受什麼刺激了。

想到刺激腦中隨之想起乾世子,想起乾世子就想起表姐至今還是個大齡未婚女人,所以,陰陽失調什麼的,表姐這是提前進入更年期了吧?

池玲瓏不敢再說話,孫琉璃也一邊給她肚皮上塗抹按壓着,一邊顧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聽說溫酒叔叔找過來了……

孫琉璃在致遠齋中忙活了好長時間,最後又去西廂房陪伴三胞胎說了會兒話,才又轉身回了玉瀾堂。

從致遠齋通往玉瀾堂的道路上,孫琉璃走的尤其慢。

她步伐凌亂無序,讓身後跟着的千嬌百媚心有詫異,不知姑娘今天這是怎麼了?

千嬌和百媚都是孤兒,是被孫無極救了性命,又經過一段時間調教,才放在孫琉璃身邊供她使喚的。

她們從六歲就跟在孫琉璃身邊,當時孫琉璃也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至如今,主三人僕情分已經足有十五載。

十五年來,千嬌和百媚從兩個一無是處的丫頭,成了孫琉璃的心腹,可想而知主僕三人這些年的情分有多好。

她們對孫琉璃忠心,成了她的左膀右臂,見識過她年幼時的叛逆和張揚,同樣也親眼目睹了她多次蛻變,才長成如今的絕代風華。

在千嬌百媚眼中,自家的姑娘哪怕是年紀還很小很小時,做事已經很有計較了,她不管做什麼事兒都自信十足,永遠優雅得體,高高在上的像是養在皇室的公主;即便及笄後,在公子面前難免還會露出小姑娘一樣的性情,在接人待物時,她卻已經一日勝過一日內斂穩重,足可以掌五十多家店鋪所有經營,尚且精力有餘。

自家姑娘從小就是個特別能“忍”的,倔強得很,哪怕是小時候因爲大字沒寫好,被公子打了手心,亦或是每年除夕夜的“祭祀”。跪倒膝蓋紅腫,接連兩天走不成路,可千嬌和百媚都沒有見過自家姑娘這樣“失魂落魄”的時候。

姑娘這樣魂不守舍,又好似驚弓之鳥一樣的作態,實在是……不太像平常的她。

生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事情了麼?

千嬌百媚蹙眉深思,不知道方纔姑娘還好好的,怎麼從致遠齋出來。就成這副模樣了。

剛纔姑娘和秦王妃說話的時候。她們也在外邊守着呢,兩人說話的聲音沒壓低,她們自然將裡邊的一言一語都聽耳裡了。可是,那兩人的對話絲毫沒有問題啊?

千嬌和百媚若有所思的對視一眼,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兩個丫頭眉頭不免蹙的更緊了。

千嬌看着姑娘一個趔趄。竟是走出了小道,踩在了道路兩旁的花圃山。不免心焦的立馬拉了一把。

“我沒事。”孫琉璃揮開兩個丫頭的胳膊,看了一眼腳下的路面,又走回了道路上。

千嬌和百媚本有心趁機勸說什麼,可一看自家姑娘那空洞洞的眼神。哀切的好似裡邊在下雨,千嬌和百媚立馬不說話了。

每年到除夕夜的時候,姑娘和公子的眼神都是這樣的。姑娘這是想起族人了麼?

作爲心腹,千嬌和百媚也斷斷續續的從兩位主子有意無意中透漏出的消息。摸清了兩人的底細,當然,得知主家的底細後,千嬌和百媚完全都懵了。

然那時她們已經完全忠心於兩人了,自然不可能做出什麼背主的事情,可對於主子家的滅門之事……到底是什麼又勾起了姑娘的傷心事的啊?

千嬌和百媚咬着下脣悶悶的跟在孫琉璃身後走路,孫琉璃無意識的邁着步,眸光看着前方,眼神卻空洞而死寂,視線也茫然的沒有任何焦點。

孫琉璃想起方纔身邊暗衛告知她的那個人名,——溫酒……

溫酒找來了,時隔十五年,溫酒叔叔竟還活着;可既然還活着,爲何直到現在才找到他們兄妹兩?早在他們兄妹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出現,現在又找回來還有什麼意義?

想起溫酒這個熟悉而陌生的人名,孫琉璃就感覺一股之心刺骨的疼,若非年幼時的記憶太刻骨銘心,那場大火在她的靈魂中都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時隔十五年,她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溫酒是誰的。

可事實卻是,在暗衛告知她那個人名後,塵封了十幾年的記憶全都如破籠而出的惡魔一樣,瞬間從地獄深淵中跑出來,緊緊的纏繞住她。

溫酒,那曾是父親身邊的管家,是拉着她和哥哥的手,每日送他們上學堂的,往日最喜歡的小酒叔叔。

他是顓孫氏的家生子,祖祖輩輩都被顓孫氏的當家老祖宗看重,委以重任,代管顓孫氏在桃溪谷的所有對外事宜,是爲大管家。

而在滅門慘案生的當晚,她和哥哥在漫天廝殺聲中,被最先反應過來的父親趁亂塞進鄰近宗祠的密道,在地道們關上的最後一剎那,她和哥哥明明聽到,祖父讓溫酒帶琳琅姐姐和無痕、無聿哥哥兩個堂兄從近處密道脫身。

可結果呢,等她和哥哥在滅門整半月後,又膽戰心驚的從密道偷偷跑回桃溪谷的時候,整個桃溪谷已經被染成了漫天血腥。

往日的青山翠柏不見了,四季常開的奇珍花卉不見了,所有地方都成了猩紅色。

她永遠不能忘記那日白天所見到的場景,明明天是藍的,雲彩的是白的,可在她眼中,所有東西都成了染血的紅。

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死屍,殘肢斷骸遍佈了整個桃溪谷,她和哥哥在被鷹鷲啄食的不成樣子的屍體中,找到了被砍了頭的母親,被一刀捅死的父親,被一劍封喉的祖父……

所有人都死了,便連他們以爲會逃出生天的,纔剛過完七歲生日的琳琅堂姐,以及無痕、無聿兩位堂兄,也都被攔腰截斷。

再兇殘沒有的死法,顓孫家全族老小,除了她和哥哥,以及那日因爲和祖父鬧彆扭,不喜歡他給自己挑選的未婚夫,因而使性子沒有去宗祠的小姑姑,其餘人全死了。

不,其實不能說全都死了,因爲事實上還有兩個人是失蹤了的。

一個便是常被他們以“小酒叔叔”呼之的溫酒,他沒有完成祖父的臨終授命,將堂姐堂兄帶出去且不說,連他整個人也消失不見了,連屍體都找不到。

另一個便是那被祖父斷言,“腦後生有反骨”的“大姑姑”。

“大姑姑”名喚卿嵐,雖然她的名字從了小姑姑那一輩兒的“卿”字,卻因爲不是祖母所出,乃是個不被顓孫氏宗法所容的“私生子”,而連顓孫的姓氏都沒有被冠上,更別提上顓孫氏的族譜了。

顓孫氏的祖宗留下的三條家法規矩中,明確規定了顓孫氏的女子不得與人爲妾,否則逐出宗族,同時,男子也終身不得納妾的規矩。

隨之而來的,便是不管是私生子還是庶子庶女,在顓孫氏都是不被承認和認可的。

“大姑姑”卿嵐乃是祖父早年遊歷河山,編寫時,爲避雨在一窮苦漁家暫時棲身,被一妄想潑天錦繡的美貌漁娘看中,下藥成事後留下的嬰兒。

那下藥的漁娘生了女兒後不依不饒,妄圖祖父納她爲妾,最終卻被幾千兩銀子所惑,歡歡喜喜將親女脫手,自己又帶着金銀重新嫁人。

那女嬰被安置在桃溪谷,卻只被當做一個隱形人對待。

年幼時不懂事,聽到桃溪谷中有禁地,不免和堂姐好奇的向身邊世僕打探,被關在那院子裡的是誰。

世僕卻只說,哪裡關着的是顓孫氏的罪人,因她被他們的祖爺爺斷言,“其腦後生反骨,他日必累及家族,毀顓孫千年傳承於一旦”;且又因出身有異,不被顓孫氏傳承幾千年的宗法規矩所容,爲顓孫氏所棄。

成功從那場滅門慘案中脫身的不過五人,她和哥哥不是兇手,小姑姑從小被家裡嬌養長大,幼承庭訓,是最出色的世家女,且她心地純善,因會醫術,平日在桃溪谷看到受傷的鳥雀小獸,都要撿回來醫治,根本不可能暗害父母族人。

不是他們三個,所謂顓孫氏的滅門之敵,只剩下兩個可疑人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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