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整個寂靜下來,萬事萬物在此時都好像在靜止不動了,唯有耳畔呼呼的西北風還在狂呼亂哮着,心臟跳動的頻率更快更強,提示着他們,方纔躺在地上的儀妃娘娘所說的話,並不是他們聽錯了,而是確實存在過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便連到了現在了,儀妃娘娘竟又笑的眉目璀璨的,又重複了剛纔的話一遍。
“我的兒女?哈哈哈,我寧願從來沒生過他們;我寧願,在他們剛生下來時,就親生掐死……”他們。
徐安公公看着面露死寂的儀妃娘娘,一陣心驚肉跳的感覺襲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天的儀妃娘娘,竟然他感覺到了宮裡那些妃嬪臨死時瘋狂到什麼都不顧的一面。
是瘋了麼?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儀妃今天是吃錯了藥,她瘋了麼?
徐安公公手腳都開始打顫了,他此刻多想捂住耳朵,佯作沒聽見方纔那話,但是,總歸也是聽到了,且不止一遍,也還好,陛下終於開口將儀妃娘娘即將脫口而出的“掐死”兩字打斷了。
“陳蘭芝!!”弘遠帝暴呵出聲,面上一片扭曲猙獰之色,他英俊的眉目中滿是瘋狂的掠奪和痛恨,額頭的青筋都開始蹦跳起來。
“陳蘭芝你大膽!竟敢嫌棄朕的孩兒?寧願他們從來沒出生過?哈哈,你不要朕給你的孩兒,是想要給誰生兒子?秦瓊麼?可惜他早已經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弘遠帝此刻就猶如一頭被人戳中痛處的獅子一樣,整個人都處在崩潰着魔的邊緣,他不能想到秦瓊,一想到秦瓊便會夜不能寐。
可眼前這個女人。他傾心相待她二十多年,她竟還心心念念記掛着早就作古的秦瓊,她幼兒時就定下的未婚夫,她的青梅竹馬!!!
暴怒之下的弘遠帝氣血不平,胸口上下起伏不定,他眸中染上血色,看着斜躺在地上。面上已無生志的儀妃。一隻腳踹上去,真想送她去見秦瓊。
不是喜歡他麼,倒是去找他啊。倒是去啊,只可惜,秦瓊墳墓中已經有人合葬了,秦瓊會嫌你髒的!!
“陛。陛下,不可!!”徐安公公使出老力拖着弘遠帝。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他覺得儀妃這次肯定是完了,因爲連他都拉不住弘遠帝了,可誰知。也就是在此刻,外邊竟傳來金寶公公惶急的嚎哭聲,“陛下。陛下,太后娘娘不好了。您快過去看看吧。”
時間在此刻又好似按了暫停鍵,弘遠帝和徐安公公的一切動作都停在了半空中。
一番兵荒馬亂之下,弘遠帝隨着金寶公公匆匆去了慈寧宮,而留下善後的徐安公公看着躺在地上,面無血色的儀妃,不由哀嘆一聲,“娘娘,您快些起來吧,地上涼,您當心身子。”
侍女也慌忙過來攙扶,儀妃卻只是滿目空洞的看着半空中,舒爾似解脫一樣嗤嗤笑起來,“報應,遲早有一天,你會受到報應的,總會……有報應的……”
徐安公公心臟猛地一跳,不知此刻該不該將十五公主和九皇子的事情告知儀妃。
儀妃已經和陛下走到這一步了,若是再得知九皇子和十五公主亂.倫……
確實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麼?
清儀宮中經過了片刻的喧譁和鬧騰,轉瞬也又恢復了往日的靜寂。
這種死一般的安靜,好似裡邊的人也都死了,寂寥無一個活人一樣;而相比於清儀宮中幾十年如一日的寧靜,此刻的慈寧宮卻亂成了一團亂麻,吵鬧聲和喧譁聲不斷。
太醫顫巍巍的收了太后頭上的銀針,看見坐在牀榻一邊的弘遠帝,戰戰兢兢的起身行禮,“陛下,太后娘娘的身子,身子……”
“說。”弘遠帝滿目戾氣,頭上太陽穴突突直跳,好似暴躁的隨時要殺人一般。
“是,是。”太醫慌忙回話,“太后娘娘此番因是刺激過大,急怒攻心,纔會昏死過去。然,然因太后娘娘年已老邁,之前也多番受刺激,傷了根本,此番、此番……怕是不大好。若是能醒來,輕、輕則口歪眼斜、言語不暢,重、重則全身癱瘓,藥石無醫。”
太醫哆嗦着腿腳站在原地,頂着上方君王幾乎能將他凌遲處死的視線,全身戰慄不止,話都說不連貫。
而也就是在這會兒空當,弘遠帝竟直接抄起身側太后慣用的手爐,直接衝着他的頭砸下,“庸醫!來人,將此人給朕拉出去亂棍打死!傳令太醫院所有太醫前來問診,速去速回!”
“是,是,微臣遵令。”
慈寧宮外不時便傳來棒棍猛力捶打在人體的聲音,以及諸多上了年紀的老者淒厲的哭嚎哀求聲,整座皇宮因之陷入死一樣的寂靜,血氣沖天而起。
太后在半刻鐘後醒來了,只可惜,當真如各位太醫診斷,太后娘娘此番大不好了。
她半邊身子都癱瘓了,口歪眼斜,手抖的竟是擡都擡不起來。
然而,到底神智尚存,因而,太后娘娘在看到身邊滿眼紅血色的弘遠帝后,竟也不知是喜是悲的癡癡呢喃着,“報應,都是報應……”
“母后。”弘遠帝心中大慟,虎目中流出眼淚,然而,有心辯解逗太后開懷,到底連說句開解的話都不能。
他還能說什麼,說十五公主和九皇子的苟.合的事情是假的,根本是無中生有,不過是他人的污衊之詞?
可是,已經被幾十人親眼目睹,這事情還假的了麼?
想到早年他強搶陳蘭芝入宮爲妃時,太后也曾氣急敗壞、大發雷霆訓斥他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然他還是一意孤行的做了,如今,果真是報應來了麼?
慈寧宮中至此也陷入死寂中,卻說現如今的坤寧宮,聽完綠鄂回報完所有事情,得知長樂長公主的紛亂和慈寧宮的鬧劇,太后的半身癱瘓,皇后忍不住笑的趴伏在牀上,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她笑的很了,到最後,甚至笑出來眼淚。
綠鄂看她這模樣,擔心她一會兒被嗆着了咳得厲害,再牽連的渾身都不舒坦,連忙上前拍着背,輕柔的給高皇后順着,一邊還憂心的說,“娘娘您莫笑了,笑的很了,稍後肯定又要喘不過氣來了。”
高皇后卻道:“我爲何不笑?我豈止要笑,簡直恨不能笑上三天三夜纔好。報應啊,綠鄂,你看,他們都遭報應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總算是來了,啊,哈哈哈……”
皇后娘娘笑的聲嘶力竭,果真,到了後頭就又狼狽的咳嗽起來。
她咳嗽的很,驚天動地的,好似要把肚子裡的東西都咳出來一般。
綠鄂急的原地跺腳,轉身就想喚人去請太醫,高皇后卻像是知道她要做什麼一般,一把拉住她的手。
高皇后已經這十多年的病痛折磨,身上已經沒了多少肉,倒是骨頭全都凸出了來。
然而,她雖然瘦的讓人看着驚慌,力氣卻還有一把。
綠鄂被拉住,再不能往前走,也是擔心動作大了,傷着皇后,便又回頭焦急喚着“娘娘”,皇后卻道:“不用去了,我緩緩就好。”又輕嗤一聲,說,“即便你現在去了也無用,太醫肯定都在慈寧宮外跪着,請不來的。”說完,又是一陣聲嘶力竭的咳嗽聲。
綠鄂最後也沒有出去坤寧宮,皇后在咳嗽了一會兒,喝了些溫水後,面色也又恢復了正常,不過,她臉上多多少少還殘留些亢奮難耐的紅暈,嘴中也不住的重複着,“報應,這都是報應啊”幾個字。
綠鄂聽的心酸,卻也心有狐疑,不由就問道:“只是十五公主與燁王有了私.情,被人撞破丟了皇家臉面罷了。這事情鬧得大,雖說對十五公主的名聲不好,皇家的名譽也有損,但是,說到底,若是能和燁王成親,十五公主今生也算有靠了。”
雖說觀燁王以往行事處事,不像是個會有大出息的,只是,到底是陛下封的異姓王,且還是有實權有封地的,若是十五公主嫁過去,也着實不錯。
綠鄂是這麼想的,也因此,她心裡是有些不懂太后娘娘,何以會被此事刺激的直接中風偏癱。
仔細說來,當年平陽郡主和穆長堯也是被人在長樂長公主府上發現私.情的,當時太后雖有些氣,卻沒氣着身子,怎的這次就鬧出這麼大動靜了?
莫非當真是因爲十五公主是陛下的嫡親女兒,皇室公主作出如此有辱臉面的事情,太后娘娘不能忍受?
綠鄂心有惴惴。
皇后卻重複着綠鄂說的“十五公主今生也算有靠了”的話,忍不住又笑的眼角出淚,綠鄂無奈,皇后此時卻道:“可不是有靠了,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嫡親哥哥,如是嫁過去,爲人兄長的豈能虧待了她?”
說完這句話,似乎想到什麼搞笑的事情,皇后又大笑着揣着說着“報應”兩個字,笑的不能自已。
而被“親哥哥”幾個字驚住了的綠鄂,渾身都僵硬了,她僵硬的開口說,“娘,娘娘,您別開玩笑了,九皇子,九皇子……”
皇后直接瞭然道:“秦承業就是九皇子!”(未完待續)
ps:好險,說好這星期一定會和氏璧加更,好在做到了,沒有言而無信,嘻嘻。嗯,太后快掛了,剩下最後一擊,太后就該領盒飯了,大家猜猜,留給太后的最後一擊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