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孃娘再次見到池玲時,池玲瓏挺着個大肚,被秦承嗣親自扶進了的後所居住的慈寧宮.
後孃娘在回京第二天就召秦王妃進宮見駕,不得不說,這做法也再次強烈昭示了後孃娘對秦王妃的滿意和看重,更重要的是,對秦王妃肚裡現在懷着的那小傢伙的看重。
因而,這雖然只是後孃娘自己任性的作爲,看在京都衆多勳貴眼中,卻無不成了後孃娘在特意給秦王妃池玲瓏做臉。
也因此,現在京都這些皇親和勳貴世家,更是將池玲瓏這個秦王妃的重量看的足夠重。
原本還想着,在回京這段時間過去秦王府探望秦王妃,好拉拉交情,現在也覺得還是避其鋒芒較好。
不然,若是一個不當心,傷着了秦王妃腹中那寶貝疙瘩,這事情哪怕她們爹是國公,相公是世,也絲毫吃罪和擔當不起。
後孃娘老遠就看着那小夫妻兩人過來了,也是迫不及待的又踏出慈寧宮幾步,親自往前迎了迎。
後孃娘當池玲瓏走近了時,也是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好生打量一番。
這一番打量之下,後孃娘竟也奇蹟的發現,池玲瓏這小姑娘雖說已經懷了七月半身孕,然她一張笑臉卻已經白皙細膩,肌膚中白裡透紅,嫩的好似可以掐出水來。
她面上絲毫沒有奇遇婦人懷孕時出現的小雀斑且還罷了。看現如今這模樣,倒是比之之前長相更加出色了許多,便連那氣質。也是柔和中帶着嫺靜婉約,柔柔的宛若朝陽照耀着一樣,只讓看看她一眼,便覺得心裡都舒暢。
然看着她纖細如初的小胳膊小腿兒,後孃娘也是忍不住嘮叨道:“這孩,可是肚裡這小魔星鬧着你了?看你現在這模樣,哎呦呦。可真的再好好補補。”
池玲瓏笑着應是,秦承嗣卻只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再給後孃娘行過禮後,便也渾身緊繃的注視着周遭動靜,生恐他一個不上心,就有冒冒失失的小宮娥從花叢或是廊角後邊跑過來。衝撞了池玲瓏。
好在,不管秦承嗣暗地裡,是怎樣將皇宮當做兇獸一般防備的,一行幾人到底還是安然無恙的進了慈寧宮。
池玲瓏端坐在後娘娘身側,後孃娘看着她高隆起的腹部,尤其是那下部的尖尖,眉眼都亮堂起來。
她先是拉着池玲瓏說了好些話,之後,有宮娥過來告訴後孃娘。杜醫人已經到了,現今正在慈寧宮外邊等着。
後孃娘聽說杜醫來了,神情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反倒是秦承嗣和池玲瓏。此刻卻仿若什麼事兒都不知道一樣,只拿訝異的眼神看向後孃娘。
之前孫無給池玲瓏診脈說,她腹中那小傢伙是小世,有關這個消息,自然只有秦王府中,秦承嗣和池玲瓏身邊的幾個心腹知道。因爲消息被嚴格掌控着,並無對外傳出。不管是後孃娘還是方回京的京城諸多勳貴,自然對此事全都不知。
卻說後孃娘一邊應了宮娥的請示,讓她快些將杜醫領進來,一邊也還安撫似地拍着池玲瓏的手,與他們小夫妻道:“這杜醫專精婦科一道,在診脈上很是有一手,眼下玲瓏滿了七月身孕,是應該讓杜醫看看她腹中這孩,到底是個小世還是小郡主了。”
後孃娘面上滿是喜氣,秦承嗣一雙劍眉在此時卻也越蹙越緊。
他並不想讓池玲瓏肚中,懷着那孩是小世的事情傳將出去,這事情無論對於他還是池玲瓏,都不是好事。
之前早在池玲瓏懷胎還剛滿月,秦王府對她放鬆了守衛之時,便有許多刺殺、毒害衝着她來,幸好是被孫琉璃和七月全都擋住了;如今,若是池玲瓏已經懷孕滿七個半月,且還是男嬰,若這個消息再傳出去,怕會有更多的人寢食難安,也會有更多的陰謀算計衝着她來。
秦承嗣嘴角微抿,在後娘娘還想要說別的事情前,也及時開口道:“此事且罷了,不論是男嬰女嬰,總歸這也是本王第一個孩。”
將池玲瓏拉起來做到自己身側的椅上,秦承嗣也不顧忌後孃孃的正在瞪眼看他,也又道:“且讓杜醫回去吧,這事不可行。哪怕這一胎是女兒,秦王府遲早也會有世出生,並不急在這一時,後孃娘且勿操心了。”
後孃娘眼睛都瞪大了,宮裡的人重男輕女的思想比之宮外平頭老姓家裡,不知道嚴重多少倍。
她老人家看重池玲瓏的肚,想知道她肚那小東西究竟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錯?
遲早要廣而告之衆人的事情,她現在想先知道,不過是想求個心安。
若池玲瓏肚中果真是個女嬰,她老人家雖說心裡會很不樂意,但總歸已經知道了謎題的答案,心是肯定能落定了,無論如何,總比現在不上不下的吊着的好。
而若是池玲瓏肚中那孩,果真是個男嬰,那,那……後孃娘一想到秦王府要有後了,就恨不能立即去小祠堂,去給她那無緣見這一面的妹妹上一大柱香,順便邀邀功。
而無論是放下心,還是安了心去向死去的妹妹邀功,前提條件都必須是她得知了池玲瓏肚中孩的性別,可現在她那外甥嚴防死守着,護着池玲瓏肚的動作,活像是一頭餓了的小獅在護食,他那眼神,好似她有一個出格的動作,他就要不管不顧的撲上來一般。
後孃娘看秦承嗣如此不識好人心,如此不識時務。哪怕自覺對這個外甥虧欠良多,想要好生補償她,現在也是哀怨的恨不能給那小兩巴掌。
而此時。杜醫也已經被宮娥領了進來。
杜醫先後向位主行了禮,後孃娘喚了聲起,隨後,也沒有在和杜醫說話,卻是又與秦承嗣好商好量的,“你啊,便是現在不想知道你媳婦肚中那胎兒的性別。讓杜醫給她診診脈,看看胎兒健康與否。這種是使得吧?”
又道:“你也知道,這整個醫院中,怕是也只有杜醫於婦科一道上最爲精通,讓他給你媳婦看看身。這可是好事兒,你可還要阻止?”
當然,話是這麼說,說的也好聽,可若是秦承嗣同意了,杜醫一摸脈,那胎兒性別爲男爲女,可就不是秦承嗣想瞞就瞞的住了。
後孃娘打得好算盤,她以爲秦承嗣無論如何也要給她這個長輩個臉面。卻誰想,但凡涉及到池玲瓏,秦承嗣卻連考慮都不帶的。直接就扶了池玲瓏起來,一邊與面無表情的後道:“人我帶來了,您看也看了,她月份兒大了,身重,勞累不得。外甥這就帶王妃回王府了。之後幾個月,在生產前。王妃怕是沒機會再來覲見您老人家了,這便給您行個禮,天也不早了,我們且回王府了。”
秦承嗣不緊不慢的在後的目瞪口呆中說完這些話,隨後,又攙扶着池玲瓏給後孃娘行了禮,也沒得後孃娘認同,便顧自領着人離開了。
秦承嗣這“目中無人”的模樣,可是讓後孃娘好大一會兒功夫都回不過神來。
而等秦承嗣和池玲瓏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看不見了,後孃娘才忽閃兩下睫毛,直接一拍桌,好氣又好笑的接連罵了好幾聲“不識好歹的臭小,他個小畜生。”
暖閣中衆人都垂帖耳,努力裝隱形人,也凝神屏息,假裝自己是個聾,絲毫沒有聽見後孃娘剛纔罵秦王那幾句話。
可被人撞隱形人也就罷了,杜醫卻是不能。
後孃娘氣惱了好一會兒,也是直接問杜醫道:“你專精婦科多年,可是能看出秦王妃這胎是男是女?”
杜醫心神一凜,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腰也彎成了一道弓。
後孃娘讓他站起來回來,也又道:“哀家看玲瓏丫頭那肚底部尖尖,應是懷了小世,杜醫意下如何?”
杜醫眼皮抽搐幾下,心中知道答案,卻是不打算告訴後。
方纔那情景,秦王明擺着不想讓他給秦王妃診脈,這其中的干係,他一個在醫院混跡幾十年的醫,如何想不出?
無外乎是秦王想保證秦王妃腹中胎兒安全,讓外人少知些消息,好少動些手腳罷了。
常年在宮中侍候貴人的,杜醫的明哲保身之道,早已經練到了滿級,因此,也只是稍稍遲疑片刻,也便請罪的與後道:“請恕微臣能力淺薄,在沒有診脈前提下,微臣並不能準確判斷秦王府腹中胎兒的性別。”
後孃娘仔細看了杜醫片刻,隨後也無聊的直接揮揮手讓他回去了,自此之後,果然再不聞訊池玲瓏肚中胎兒性別,不過,後孃娘體諒着秦王府後院無人侍候秦王,王妃又身貴重,因而,在秦王夫妻回王府後不長時間,便派了談嬤嬤去秦王府送了八個形貌優雅嬌美,風情各不相同的美嬌娥過去,只當幫襯秦王妃侍候秦王。
這八個顏值高的宮娥,進了秦王府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兒,談嬤嬤自然不知曉,不過,就在談嬤嬤送人過去的第二天,整個京城就又有新流言傳出——秦王被衝撞,大怒之下,直接將八個出自宮裡的美人兒,直接丟出遠離京城裡的莊。
聽到消息的後,再又拍着桌,罵了秦王這個曾外甥好幾句“不知好歹”後,也便什麼事兒都不過問了。
說到底,她雖爲秦承嗣的長輩,到底不是他的親祖母,因此,對於這個外甥到底收幾個女人服侍,說實話,這事情她當真不好過深的干預。
只要秦王府那小夫妻兩都按規矩辦事就好了,至於其他的。後孃娘經此一事受了打擊,之後卻是再懶得過問秦王府的私事了。
卻說就在天氣漸漸入秋後,池玲瓏在秦王府中也接連又聽到兩個好消息。
便是她那去年已經懷孕的姐姐池明珍。四姐姐池明嬛,前幾日先後誕下兩個兒。
兩人一人有了一個兒,可算是都在婆家站穩腳跟了,說話的底氣也更足了。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池玲瓏從池明瑄送來給她的書信中得知的。
而當池玲瓏得知這個消息後,卻不由微微一囧。
帶上謝暉與今年夏天八月份兒時生下的一個兒,如今這兩個也是生的兒。而她肚中這個,也是兒……忠勇侯府的血脈在她們這一代。是隻能生兒不能生女兒的節奏了麼?
池玲瓏好笑,卻也沒有將這事情放在心上,她在感嘆了一番池明珍的好運氣、好福氣,四姑娘池明嬛終於在婆家有了說話的底氣後。又讓姜媽媽親自給那兩府上送了重禮,隨後也便又安心的養氣胎來。
偶爾閒暇、心血來潮之餘,也不忘親自動手,給腹中小世做些小衣服小鞋襪。
當然,按照孫琉璃的說辭,她雖然針線也不錯,但現如今她做的這些衣衫鞋襪,頂多了也只能當做收藏,留作紀念。
小世真正要用的。還是她和孫無親自找人做的衣衫鞋襪;便是秦王府繡娘做出來的衣物,孫琉璃都能挑出般意見,自然不會讓將來的小世用。
池玲瓏被孫琉璃這表姐打擊着打擊着。也打擊習慣了,可每每看着這表姐將她這做母親的,該做的事情全都接受過去了,這心情,委實心酸又好笑的不得了。
她自然知道,孫琉璃沒有成親的計劃。孫無也因爲不知自己何時就病重而喪命的原因,也是沒打算成親。
因而。兩人對於她的孩,——這個與他們血緣關係最親近的孩,都想要給他最好的,恨不能將他今後一輩所需所用的東西,都提前準備好,爲他掃平今後人生上的所有障礙,甚至將他當成他們自己的孩一樣疼寵……
可一想到孫無的身,孫琉璃同樣繼承了顓孫家女的體制,兩人都完全有可能,這輩偶讀不會有自己的嗣了,池玲瓏每一想到這事兒,也是忍不住暗地裡抹眼淚珠。
尤其是在看到,隨着她腹中胎兒越來越大,孫琉璃簡直要代替她患上孕婦焦慮症了,池玲瓏也是心疼的,恨不能拿什麼東西去和老天換一換,好讓那兩人後半輩不至於悽苦終老纔好。
可世事無常,並不是她想換就能換來的。
池明珍和池明嬛孩的洗禮和滿月禮,池玲瓏都沒有出席。
府中衆人將她當國寶看顧,她也看她未出生的孩兒如珠似寶,絕不會讓他在這個時候,出任何一點差錯。
池玲瓏安靜的養着胎,之後宮中後果真也再沒有召她入宮。
弘遠二十五年,第一場雪飄飄灑灑的落下來時,秦承嗣和孫無研究爭論了幾個月時間,查閱了無數古籍史,也終於爲她腹中的小世取出了名字。
——元劭,秦元劭,秦王府中,即將出生的第個主,自此被命名曰:秦元劭。
“元”之一字,在古代自來貴重,大凡“君之始年”可謂“元年”,“君之嫡妻”可謂“元配”,“家邦乃隆”始於“元序斯立”,“愛惡循義,武有常”乃稱“聖人之元”。
集“”“始”“根本”“善”“大”等意於一體,元之一字的貴重可見一斑。
至於“劭”之一字,則取意“年彌高而德彌劭”,是謂德高而勤勉,自強而性華美。
秦承嗣和孫無爭論幾月,才取出這麼一個名字,單從這兩字的蘊意之中,也完全可以看出,那兩人對這孩兒的期望和看重了。
與那兩個男人深藏在小世名中的深意,以及那難以言出的,對小世的期望不同,池玲瓏在得知了小世的名字後,卻顧自傻樂的唸叨了好一會兒“元劭”“秦元劭”,這幾個字她反過來掉過去的念,念着念着。就自己傻笑起來。
而就在池玲瓏的暗自嘀咕中,還未出世的小世不僅大名被定了下來,小名也因爲她母親的一時心血來潮。而多出了一個“小勺”的暱稱來。
小勺,小勺,……
池玲瓏反覆念着這個小名,好似心都軟了。
除夕到來之時,池玲瓏的腿腳終於虛腫了起來。
秦承嗣摸着她腿上以往軟軟的小肉,現在卻都變成硬邦邦的了,大掌摸上去好一會兒。眼睛也就這般幹看着,喉嚨干涉。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池玲瓏看着他發呆,正想搞怪的踢那人一腳,不想懷中的小傢伙又猝不及防的提了她一腳。
池玲瓏“哎呀”一聲怪叫出來,秦承嗣當即擡起頭。伸手去扶她,池玲瓏卻笑嘻嘻的拉着他的大掌,放在自己的光滑的肚皮上,鼓起裡的一個小包上,巴巴的說着:“他又踢我了,你摸摸,快摸摸。”
雖然小世早在五個多月時,就會踢人了,但池玲瓏和秦承嗣小夫妻兩。每每逢見這場景,就又像是倏然看到了稀奇事兒的小孩一樣,總是玩不厭的一遍遍的摸着那小傢伙的小手小腳。好似只這樣單純的摸着他,心都被漲的全滿了一樣。
池玲瓏拉着秦承嗣的大掌,在她圓滾滾的肚皮上摸了一下又一下,也笑得眉眼彎彎的指着那小突起又道:“快看快看,這肯定是小勺的腳丫,哎呀。他的小腳丫可真小啊。”
一邊感嘆着,一邊還徵詢意見似地問秦承嗣。“不過,他好像比之前又長大了一點點,秦承嗣你說是不是?”
秦承嗣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下,最後才握着她的小手,說了句“是”。
他坐在她身側,看着渾身母性,面容白皙,笑得溫婉又嫺靜,滿面滿足欣喜之色的池玲瓏,再看看她眼底下掩飾不住的青黑,摸着她硬硬的腿腳,只覺得心上好似有針扎一樣,一下下刺痛非常。
到了懷孕最後兩個月,她也如所有的孕婦一樣,夜裡會頻頻起夜,腿腳更是不時的就會抽筋,睡覺時常會感覺胸悶氣短、喘氣和呼吸都困難的,讓他恨不能替她懷了這一胎。
可如今,竟是又多加了一個腿腳浮腫,她連走都困難,偏還每天都要定時定量在房中運動……
秦承嗣眸中幽光,深沉的壓抑而幽暗,那烏沉沉的暗光,雖鋒芒內斂,卻也晦澀的讓人望之驚心。
而他,此時正默默的看着池玲瓏隆的高高的肚,嘴角抿的越來越近。
除夕宮宴之日,池玲瓏並沒有過去參加。
她的身本就沉重,眼見着,再有半月時間就到了預產期,這時候,便是再怎麼苛刻的人,也不能強制她參加這無趣又歷時漫長的宮宴來。
秦承嗣也沒有在宮宴上多停留,只等弘遠帝照例祭酒完畢,他便騎着快馬快速回了秦王府。
而此時燈火通明的秦王府中,致遠齋正廳內,正燒着暖暖的地龍,圓桌上擺滿了酒菜,池玲瓏和孫無、孫琉璃人,正坐在桌前閒聊,明顯一副等人的姿態。
這一頓除夕晚宴,可以說是池玲瓏和孫無兩兄妹,第一次如此團圓的坐在一起。
而可以斷定的是,在之後幾十年中,這樣的機會怕是少之又少,幾乎再也沒有了。
四人熱熱鬧鬧吃了晚飯,孫無和孫琉璃離去後,池玲瓏被秦承嗣親自侍候着沐浴完畢,也終於解脫一般躺在了牀上。
她夜裡總睡不安穩,連累的秦承嗣也夜夜提心吊膽的過活,這一月來,更是每晚每晚的睡不着覺,只盯着她看,好似生怕她消失了一般。
這種情況池玲瓏早就發現了,可讓兩人分牀睡,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至於別的可以讓秦承嗣安然睡覺的主意……池玲瓏想着,怕是沒有治療他失眠的藥,也只有能她安然生產後,他不藥而癒了。
正月十是池玲瓏的預產期,此時秦王府中整個已經戒嚴了,除非是必要出府之人,其餘的類似日常交際,呃,秦王府完全閉門謝客,連禮都不收。
接生婆和奶孃都早已嚴正以待。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早先宮裡後指來的人,卻都是孫無和孫琉璃暗中找來的。絕對的身世清白,人淳厚,身無異味……
想當初池玲瓏聽了孫琉璃和孫無挑選奶孃的步驟了,還口快的直接說了一句,“怕是給皇帝找妃也不過如此”,結果自然因此遮攔的話,被孫無好一頓訓斥。
不說秦王府中衆人。是如何嚴正以待的等候着池玲瓏生產,卻說時間到了正月十。又到了正月十四,都過了預產期了,池玲瓏的肚還沒有一點動靜,到此時。哪怕最穩的住的孫無,也不免對着池玲瓏的肚皺眉了。
孫琉璃則是哭笑不得的,再小勺又在池玲瓏的肚中翻跟頭時,氣惱的不行的用手指微微戳了戳他的小腳丫,還怒罵了一句,“那個小調皮,等你出來了,看姨媽怎麼侍候你。”
……
池玲瓏真正開始發動之時,恰好在正月十四晚上兩更時分。
彼時池玲瓏肚抽疼的從睡夢中醒來。並沒有把那有規律的陣痛放在心上。
在前兩天她也時常肚疼,每次都以爲是自己要生了,可每每都讓衆人失望一場。
這次。池玲瓏卻是根本就沒把這陣痛放在心上,只以爲一會兒肯定就又不疼了。
誰知,就在秦承嗣攬着她,安撫着她“睡吧”時,池玲瓏咬着牙,因疼痛而悶哼了一聲。隨即,她便覺得下體一熱。有一股液體從身裡跑了出來。
“秦承嗣,秦承嗣……”池玲瓏驚慌的大叫。
秦承嗣的身就緊挨的她,爲了讓她睡的舒服點,他通常都讓池玲瓏把腿搭在他大腿上,此時,也是感受到那股熱流。
只在這瞬間,秦承嗣手腳都有些發顫了,然他的聲音到底還是很平靜的,平靜的簡直不正常。
秦承嗣大喝了一聲“來人”,外邊早聽着動靜的七月幾人,聽見內室中秦承嗣說了一句,“快去叫穩婆,王妃要生了”,幾人微微怔愕一瞬,繼而卻都面色大變,腳步沾地的就開始往外跑。
秦承嗣抱着池玲瓏纔到了早就準備好的產房中,這時早睡的姜媽媽也已經跑了過來,穩婆更是衣衫不整的俱都出現在房間內。
池玲瓏疼的險些要把嘴脣要破了,那穩婆見她如此模樣,再看了看面色冷冽如刀的秦王,到底還是掙扎的拿了乾淨的毛巾過去,“王爺,爲防王妃咬了舌頭,您還是讓王妃咬着這毛巾吧。”
秦承嗣根本就沒有聽見外人說話,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池玲瓏,看她疼的眼淚汪汪,拉着他胳膊的小手,直接直接直接扣到了他的肉裡,可他絲毫不覺得疼,只能一遍遍吻着池玲瓏頭上冒着的冷汗,一遍遍說着“阿愚,別怕別怕,我在這兒。”
孫無和孫琉璃也在片刻中就趕了過來,孫琉璃頭髮整個披散下來,連挽發都沒來得及,就一溜煙跑進產房,“怎麼了,怎麼了?阿愚現在可還好?”
穩婆見着了主心骨,也看了一眼黑着臉的秦王,才說到:“王妃纔開了兩指,還要好一一會兒呢。”
又道:“王爺畢竟是男,姑娘您出去說一聲,讓王爺出去等吧,這產房畢竟是不潔之地。”
最重要的是,雖然她們入住秦王府已經兩個多月時間,也曾見過秦王好幾面,可若是秦王一直呆在這產房中,她們心慌意亂之下,可不能保證中間不出什麼意外。
孫琉璃自然也想到了穩婆忌諱什麼,她看了秦承嗣一眼,沒和她說話,卻是兩步跑到池玲瓏另一側,握住她的手就安撫她,“阿愚你別怕,大哥什麼都準備好了,不會讓你出事了。阿愚你深呼吸,深呼吸就不痛了。”
又道:“阿愚你餓不餓,表姐讓人給你煮了雞湯麪,你起來吃點東西好不好,一會兒要生產,你吃點東西就能把小世安穩生下來,阿愚,吃點東西好不好?”
池玲瓏疼的咬牙,然想到肚中的孩,看着秦承嗣隱隱泛紅的眼睛,也笑的很難看的說了聲“好”。
孫琉璃喜上眉梢,倒是沒想到,池玲瓏竟是把她端來的,那碗由人蔘和烏雞湯做的雞湯麪竟全都吃光了。她面色現在紅潤不少,孫琉璃心中也安了大半。
然而,不過才吃完東西。池玲瓏就又因爲疼痛,小臉都整個扭曲了。
她一邊掉淚一邊推着秦承嗣出去,不想讓他看見她如此狼狽的面相。
秦承嗣卻像是腳上沾了膠水一樣,完全躲不開地,看着六月幾人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他面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
連池玲瓏都不能把秦承嗣勸出去,更遑論是其他人了。
如此。秦承嗣就呆在了產房中,幾個穩婆先時還被嚇得手腳都放不開。可當池玲瓏的叫喊聲更厲害時,誰也顧忌不上秦承嗣了。
孫無到底不好進產房,只在外邊等着,看着六月幾人出出進進。一盆盆血水端進來,也是頭暈的險些腳都站不穩。
孫無就這樣忍耐着,可等到天際的啓明星多亮了,內室中池玲瓏的慘叫也更加聲嘶力竭,嗓都叫啞了,他也站不住了,一把拉住要走過去的七月,按着陽穴問她,“怎麼樣了。你們王妃現在如何了?”
“開了八指了,產婆說,還要稍等等。不過也快了。”
孫無從袖籠中取出一個白玉瓶交給七月,“這裡邊有一顆丹藥,可止疼生元,你讓你們王妃服下,對她有幫助。”
七月歡喜的應了,回去產房後。就將那東西餵了池玲瓏。
現在的產房一片血腥之氣,孫琉璃也早就沒了之前的穩重之態。看着現在的池玲瓏,她也有些站立不穩了。
池玲瓏躺在牀上,身上臉上卻全是汗,汗水連她的頭髮都完全浸溼了,隨着她的掙扎,一縷縷的黏在臉上,秦承嗣看着她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在看她蒼白的嘴脣,聽着她不住的大喘氣,心都要被撕裂了。
然他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
“阿愚,阿愚,……”他什麼都說不出來,此時此刻,只能一聲又一聲的喚着她“阿愚”。
他知道女生產,無異於一腳邁進了鬼門關,可他從不曾想,女產竟是如此兇險艱難的事情。
他的阿愚,他原本想要與她多多孫的,可現在……只要這一個就好了,只要這一個孩兒就好了;若是時間可以倒流,他真想,連她肚中這一個,都從來沒有過。
池玲瓏已經要叫不出來了,可他聽着秦承嗣喚着她的名字,嘴脣也一下下吻着她汗溼的額頭和麪頰,卻不由強扯出一個笑來,問他,“我,現,現在是不是,是不是很,很醜?”
秦承嗣搖頭,那廂幾個穩婆聽見這兩人的說話聲,卻不由提高聲音道:“王妃且先別說話,您再忍忍,聽嬤嬤吩咐,深呼吸,吸氣,呼吸……對,已經開了九指了,王妃您做的很好,馬上就能生產了。”
剷倒真正開了十指時,池玲瓏聽到嬤嬤驚喜的說着“看見頭了”,她心中一喜,然而,渾身卻涌上來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和疼痛感。
正想要休息一下時,卻聽那嬤嬤大叫着道:“王妃,您用力,出來了,馬上就出來了……”
池玲瓏咬着秦承嗣的手臂,條件反射的用力,就在這一瞬間,她明確的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她身.下滑出來了。
那是,孩,她和秦承嗣的孩……
池玲瓏最後只聽到“啪”一聲巴掌聲,以及“哇”一聲響亮的孩兒哭聲,接着,便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產房外的孫無,看着外邊瞬間大亮的天色,東邊天際處,那耀眼的朝陽從地平線上一躍而出,聽着產房中,小傢伙中氣十足的大哭聲,扯動堅硬的嘴角,想要笑一笑,然那雙深邃五音的眸中,卻在瞬間佈滿水霧。
穩婆大聲賀喜的聲音傳來,孫無聽着那聲音,“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生了個小世呢。”
元劭出生了啊……
孫無心念着秦元劭的生辰八字,袖中六枚銅板甩手而出。
顓孫世家,族人衆多,各有所雪,各有專精,然而,真正讓顓孫世家綿延至今的,卻是家族裡最高深的星算和上古占卜之術。
那恰好是他的最好的一門“藝術”……
產房中,嬤嬤快速將孩清洗乾淨,抱上了最是柔軟不過的紅色小襁褓,笑着將小傢伙遞到了孫琉璃手中。
孫琉璃抱着懷中軟軟的小東西,眼淚啪嗒啪嗒留下來,卻還是語無倫次的說着,“賞,統統有賞,一人賞一兩銀。”
產婆們都驚喜過往的道謝,孫琉璃抱着孩捨不得撒手。
而秦承嗣,此時卻雙手埋在池玲瓏溫熱的手心中,一滴淚水抑制不住流下來。
“謝謝你,阿愚,謝謝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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