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想着,這面若芙蓉的姑娘,看起來行事大氣,做事滴水不漏,話說的也好聽,但是,當着人家店家的面公然擡價,張口就將這件流蘇鳳釵的價格提了三層,這不是讓方纔才把流蘇鳳釵,賣給那位姑娘的老闆,尷尬又氣惱的下不來臺麼?
這做法委實有些不太地道。
衆人心裡雖然都有這樣的念頭,然而,誰也不會在現在,點出這位面容芙蓉的姑娘,說話做事不地道,卻是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態,仔細緊盯着女老闆臉上的神色變化。想看看,這百年老店的老闆,會不會惱羞成怒。
然而,這些等着看好戲的人,卻註定要失望了。
因爲,那珠玉齋女老闆面上的神情,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都是笑盈盈的。
她好似根本就沒有聽見,那面若芙蓉那姑娘,開口說出的出價高三層的話,又或者是,這女老闆對於區區兩、三千兩銀子,根本看不在眼裡。
因而,就當衆人心癢難耐的等着好戲登臺的時候,卻只見那女老闆,從頭到尾都面上和煦帶笑,眼睛笑彎成一條線。
而也興許是,看出了衆人眸中的訝異和好奇,那女老闆就也解釋性的對衆人說道:“我珠玉齋開門做生意,講究的便是一個公道。既然這流蘇鳳釵,這位姑娘已經決定要了,”女老闆用手指一指,面若冰霜的孫琉璃。就又繼續道:“那這便不在是我珠玉齋的物品了。”
微頓一頓,又道:“至於這位姑娘要如何處置此鳳釵,那是這位姑娘自己的事情。是以高出三層的價格。出售給另一位姑娘,或是買回去自己帶,都已經和我珠玉齋無關了。已經售出的珠寶首飾,若非有關售後問題,我珠玉齋是不可能,再插手已經有了買主的東西的。”
這話說的公道,也符合行業規矩。因而,即便一些等着看好戲沒看成的顧客。此刻心中癢癢的難受,到底不好在再昧着良心,攛掇着女老闆,說些不好聽的話。
不說這女老闆和其餘諸位顧客。現在都是什麼心理,卻說孫琉璃,此刻玉面上的煞氣簡直要凝成冰了。
憑她的修養,自然不想在外人面前,和一個毛頭丫頭爭論不休。
她沒興趣,更覺得,和這樣一個自以爲是的丫頭片子理論,掉份兒。
她的時間寶貴的很,一言更是價值千金。纔不屑和一個想踩着她上位,以討好小閨蜜,或是小閨蜜兄長的女人浪費時間。她還等着回秦王府用午膳呢。
唔,不是怕被大哥逮着她們外出,再關她禁閉。
而是,呃,她擔心小表妹出來這麼長時間,會餓肚子!
對!
她就是這樣想的。
孫琉璃心思電轉。一時間,面上外露的煞氣。只在瞬間便都壓抑住了。
一張嬌豔嫵媚的小臉兒,又再次恢復了高高在上的模樣,面上的神情雖然還是高雅的不近人情,但是,到底沒了之前那份冷冽外放的冰煞了。
“喏,兩萬八千兩銀子,店家數數夠不夠。”
孫琉璃不想和自以爲手段高明的心機女打嘴仗,卻是顧自從袖籠中,取出一疊匯通銀莊的銀票,數了二十八張交給了店家。
匯通銀莊是大魏最大的銀莊,因爲信譽好,銀莊幾乎開遍了大魏所有的州府。
而憑藉匯通銀莊開出的票據,在大魏各州府的銀莊中,都可以兌出銀錢,很是便宜。
孫琉璃卻是大手筆。
她手中一沓銀票,其中份額最小的也有五百兩,而孫琉璃交給女老闆的,卻都是千兩一張的銀票。
二十八張,便是兩萬八千兩。
因爲珠玉齋的老闆之前把零頭抹掉了,現在這錢正正好。
女老闆細數了一下,隨後臉上便笑開了一大朵菊花,不住的殷勤的說道:“唉,唉,剛剛好。”
孫琉璃點點頭,繼而,轉頭看向,站在她左側的,貌似對她如此敗家女的花錢,很無可奈何,很哭笑不得的池玲瓏一眼。
妖豔的面孔一板,美眸又不樂意的瞪圓了,“看什麼,還不趕緊把東西都拎上。趕緊的,還要趕回去用午膳。不然,讓大哥逮住我們兩個偷溜出來,小心給咱們兩個排頭吃。”
池玲瓏搖頭失笑,攔下了要上前拎珠寶盒子的六月和七月,卻是說道:“我來吧。”
孫琉璃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點點頭,扯上她的衣袖就要往外走,“還愣在這裡幹什麼?你肚子還不餓是不是?”
這人當真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御姐、女王、大姐範兒,經過這兩天相處,和池玲瓏鬧開了,現在隨口訓斥起她來,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索性池玲瓏知道她沒惡意,便也不以爲意。拎上了東西,和店家打了招呼,也不看那要買流蘇鳳釵的貴女一眼,卻是邁步就準備離開。
她們兩人這“目中無人”的模樣,做的順手拈來,卻說那面若芙蓉的少女,簡直要被兩人這副旁若無人的姿態氣的吐血了。
想她堂堂華國公府的嫡長孫女,乃是父母和祖父母的掌心寶,親姑姑又是聖上寵愛的德妃娘娘,更有一個七皇子的表兄,不說滿門煊赫,在京城中能這麼無視她的人,也從來沒有。
受冷落、被忽視,已經很讓她受不了了,更何況是在她的心上人面前,被這女人公然打臉,她今天若不漂亮的回擊回去,那還不被氣瘋了!
華嫣然如芙蓉盛開一樣嫵媚的面孔上,當即出現短暫一瞬間的扭曲。
然而,到底是名門世家裡,精心教養出來的貴女,一言一行都堪稱舉國女子之典範。
因而,即便此刻華嫣然心裡氣得,恨不能當場將孫琉璃那張作妖的面孔撕爛了,面上到底還是掛上了盈盈如水,讓人看了,便忍不住心旌神搖的笑意。
“這位姐姐,你覺得妹妹剛纔的提議如何?”
華嫣然很適當的,蓮步輕輕一邁,再次輕而易舉的,擋在了池玲瓏和孫琉璃面前。
還待張口再說些什麼,不想,這次華嫣然纔剛一出口“這位姐姐”四個字,便被孫琉璃毫不留情的打斷了。
“姑娘貴姓?”孫琉璃微微翹起了嘴角,佯作討教的問道。
華嫣然不知孫琉璃此言何意,到底還是淺笑嫣然的回了一個字,“華。”
“華”這個姓氏不尋常,在京城甚至整個大魏,這個姓氏都很稀少。
而若是在京城中,能以如此高傲自得,又假裝矜持的語氣,說出“華”這個姓氏的,不僅孫琉璃瞬間秒懂了,眼前這位姑娘的身份,便連珠玉齋中,其餘等着看熱鬧的顧客,也只在瞬間,便對這位面若芙蓉的女子的來歷,有了譜。
京城首屈一指的華姓人家,即便在大魏京城都很有份量。
不僅是因爲,華家乃是大魏開國皇帝,分封並延續至今的,爵位可世襲罔替的華國公府,更因爲,當今弘遠帝的德妃便是現今華國公的長女,華國公府更是當今七皇子的外家。
姓華?
呵呵,難怪這麼不識擡舉!
孫琉璃心中冷笑,面上卻不以爲意,而是淡然的衝華嫣然點點頭,漫不經心的說道:“姑娘姓華,小女子姓孫,華、孫兩邊不挨,我可不是姑娘的什麼姐姐。”
孫琉璃慣常看不上,那些自以爲是,又故作矜持的姑娘。偏她這人,雖然從行事作風看起來,很囂張不馴,偏骨子裡最是看重規矩。
堂堂華國公府出來的姑娘,行事作風這麼沒有頭腦,爲達目的,甚至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公然對外人不依不饒,嘖,規矩簡直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孫琉璃心中冷然,說出的話就更加不給人留情面了。
有人上杆子的要自取其辱,她不費費口舌給她一個教訓,這姑娘恐怕都不知道,胡亂認親這戲碼,實在要不得!
孫琉璃就又斜睨了一眼,宛若被暴雨打了的嬌花一樣,此刻正用不敢置信,且委屈而又憎恨的眼神看着她的華嫣然,帶着些掩飾不住的譏嘲的語氣說道:“姑娘的姐姐小女子可擔當不起。況且……小女子親生的妹妹倒是沒有,只有一個小表妹。然,小女子的小表妹,今年不過金釵之年,姑娘的芳齡,卻是有些……”大了。
孫琉璃最後兩個字到底沒有說出來,給華嫣然留了顏面。
然而,此刻但凡長了腦子的,聽了孫琉璃那話,誰人還猜測不出,那未盡的那兩個字是什麼。
金釵之年,指的便是少女十二歲。
孫琉璃口稱自己小表妹今年不過十二歲,而這華嫣然,看着便是已經及笄了的十五、六歲的少女。
雖然她現在也正是嬌嫩的年紀,但是,比起十二歲的小姑娘,委實算是……老了!
華嫣然自然也聽懂了孫琉璃的未盡之語,因而,一張芙蓉嬌面,瞬間便羞惱的紅了個徹底。
華嫣然又是羞惱又是憎恨,因而,當時機便羞憤的用帕子捂住面孔,什麼話都不再說,卻是顧自狼狽的嬌泣一聲,跑出了珠玉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