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費隱就帶着玄妙他們趕着騾車回三清觀去了,潘筠站在村口目送他們離開,等他們走沒影了就回去找孫賢娘,要了一塊白布,用筆墨在上面寫寫畫畫,不一會兒就現做成了一張幡布。
陶季去給小姑娘把脈,喂藥加換藥,路過看見,不由停下腳步,“你在幹嘛?”
潘筠刷的一下舉起幡布給他看,“三師兄,你看我這攬客的幡布寫得如何?”
陶季看去。
幡布上書“算命/治病”,底下畫了一個八卦圖,再往下則是兩行小一點的字,“三清仙童,下凡歷劫;算卦積緣,不準不收錢”。
陶季:“你你你,你要幹什麼?”
潘筠一臉嚴肅道:“傳道!”
“當然也賺錢,不過賺錢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實踐,將所學運用到實踐中,三師兄不覺得這樣學習效率更好嗎?”
陶季:“……伱才學了多長時間,大師兄都說你相面缺漏了許多基礎,萬一算錯了呢?更不要說治病了,你連把脈都還沒學會。”
“所以我收的錢少啊,主要目的又不是爲了賺錢,至於治病,不是還有三師兄你嗎?”潘筠道:“你看我把算命放在第一,治病都是順帶的。”
陶季:“我們三清觀主修丹道,下山來都是行醫問道的多,像你這樣打幡算命的……也就只有二師兄幹過,但就算是二師兄,那也是治病救人爲主,你你你,你這不是要壞我們三清觀的招牌嗎?把幡布燒了,等你學好本事再出來。”
潘筠就不,“時間不等人,我都八歲了,再不努力實踐,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師兄放心吧,算命我是在行的,你看周王,再看錢老爺,最後看周梅娘,我哪個算得不準?治病也不是問題,我就在這附近轉悠,遇到我不會治的,我把人給你帶回來。”
潘筠說完就找來一根木棍把幡布給支起來,招呼上黑貓,扛起幡布就走。
陶季目瞪口呆,只能愣愣的看着她離開。
等人沒影了,他才咬了咬牙嘀咕起來,“我就知道,我制不住她……”
大師兄和四師妹剛走,陶季就無限想念他們。
“大師兄還讓我好好照顧她,這幾天安慰她的心情,她看上去像是需要安慰的人嗎?”陶季碎碎唸的去看周梅娘。
扛着幡布的潘筠則站在周家大門前望氣。
周老爺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站在她身側問,“小仙長,我家長媳說你功法深厚,莫非你真是天上仙童轉世?”
潘筠點頭,“我是啊,只不過轉世投胎之後記憶損傷了一些,未曾完全恢復,功力也只餘億兆之一,唉,現在只是肉體凡胎而已。”
周老爺:“昨天晚上小仙長話只說了一半吧?纏足損家害國下面的話……”
潘筠卻是一臉淡然的搖頭,“不可說,不可說,周老爺可別引我再犯天條。”
說完,她扛着幡布就朝村子深處走去。
周老爺愣了一下,連忙追上去,“小仙長,你不是要算命嗎?不知可否幫老朽算一下?”
潘筠停下腳步,“周老爺想算什麼?”
周老爺沉吟片刻道:“就算我周家的運道。”
潘筠上下打量他,認真的看了看他的五官後伸手,“五兩。”
周老爺瞪眼,“街上一個算命先生算一次命也就二十文。”
潘筠:“不算就算了。”
周老爺立即道:“算算算,我算,先欠着,等小仙長回來我就給。”
周老爺身上沒帶那麼多錢,誰沒事在村裡還隨身揣五兩的鉅款啊。
潘筠就道:“此劫過後,周家運道極旺,做事順風順水,一些大事上即便有些起伏,那也是爲了有更好結果的磨難;此運還作用到周老爺身上,血氣旺盛,身康體健。”
周老爺面色平平,就聽她道:“周家還有了文運。”
周老爺眼睛噌的一下亮了,面色激動,“文運?”
潘筠點頭,“不錯,只要周家風水不壞,您孫子一輩中會有文運,恭喜周老爺了,您心中所願,可以達成。”
周老爺連忙問道:“小仙長,那文運具體指的是我哪個孫子?他能到達什麼高度?”
潘筠:“周老爺,我是算命,不是去到未來看一圈你家回來,文運是你家擁有,不是僅落於一人身上,至於他或者他們能走到什麼高度,那得看將來的運勢了。”
潘筠算的不清楚,但周老爺對她的信任度卻一下增加了,還悄聲問她,“小仙長是真的算不出來,還是算出來了不肯告訴我?若是告訴我,是不是會像前幾天那樣動不動就倒黴?”
潘筠默默地注視他,一老一小對視片刻後問道:“周老爺怎麼知道我前幾天是被天命反噬?”
周老爺衝她笑了笑,她若不是違反天命被清算,那得多倒黴,纔會平地摔跤,喝水嗆水,坐椅子椅子倒?
周老爺至今沒見過比她更倒黴的人。
而且,隨着她送東西給人,她的黴運漸漸消失,要不是因此,周老爺當時纔不會答應給孫女放足呢。
他豈是隨便誰說兩三句就信任道士的人?
潘筠見他不說,但從他臉上也猜出來幾分,她頓了頓,淡然的道:“天機不可泄露,周老爺,你要算的算完了,等我回來記得給錢。”
說罷扛着幡布就走。
周老爺默默地目送她離開,回到家裡就心痛的找出五兩銀子,算了,其他的錢都能省,算命的錢不好省的。
潘筠扛着幡布走進村中心,地裡的水稻葉子已經泛黃,有的水稻可以收割,但大部分還要再留幾日,所以還不到秋收的忙碌時節。
村民們正在手搓麻繩,或者剝麻,看到潘筠扛着幡布過來,都好奇的看着她,卻沒敢打招呼。
雖然她年紀小,但她穿着道袍啊。
誰都知道村裡的大戶周老爺家請來了一羣道士,也不知道幹什麼,反正看着挺神秘的。
潘筠一眼掃過去,環視一圈,沒看到她潛在的客戶羣,目光就落在那些搓麻的農村婦女和大小姑娘們身上。
她沉默住,在心裡做好心理建設,好一會兒才揚起笑臉,扛着幡布就雄赳赳氣昂昂的衝她們走去。
不就是社交嗎?
這樣的事她幹得還少嗎?
上啊,怕什麼!
“大嫂大姐小姐姐們好。”潘筠歡快的和她們打招呼。
農村婦女和姑娘們也瞬間爆發出極大的熱情來,立即招呼她,“小道長快過來坐,可要喝水嗎?我家有水。”
潘筠坐在她們中間,幡布被她立在她身後的牆根底下,手裡拿着幾條麻,正在學着搓麻繩。
麻又粗又扎人,她的手一看就沒怎麼幹過農活,一搓就紅一片。
一旁的農婦看了都心疼,抓住她的手道:“小道長快別搓了,這種粗活不是你能幹的。”
“是啊是啊,這手一看就沒怎麼幹過活,做道士可真好。”
“我也想做道士。”
“去去,以爲誰都能當道士嗎?頭一件,你認得這幡布上的字嗎?”
當即就有人問,“小道長,這幡布上寫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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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筠指着幡布上的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給他們聽,“算命/治病,三清仙童,下凡歷劫;算卦積緣,不準不收錢。”
“誰是三清仙童?”
潘筠:“我。”
“呀,小道長還會算命啊,算的不準,真的不收錢嗎?”
潘筠:“真的不收錢。”
“小道長,我嬸子懷疑你算的不準,你也不生氣啊?”
潘筠:“既算命,又不信命,挺好的。我等修道之人就是要看到未來,好的順其自然,不好的,則與天命抗爭,改天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