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成滿意的笑,頷首道:“這符很好,還有別的符嗎?”
潘筠一時卡殼,這樣主動讓她賺錢的人不多,如此主動的更是僅此一個,一時腦子漿糊一般,竟找不到其他合適的符了。
還是一旁的王璁笑眯眯地道:“有啊,還有平步青雲符,我看公子不僅紅鸞星動,還有眉尾昂揚,這就是青雲直上的開始啊。”
卓成似笑非笑,“當然,剛纔兩位小道長才說過,我要藉着妻族青雲直上嘛。”
王璁笑容不變的找補,“那也是公子才識在此,基礎深厚,不然,這陣風再大,也不能將重物憑空掀起,更不要說平步青雲了。”
卓成嘴角微揚,總算有了笑意,隨口問道:“平步青雲符多少錢?”
王璁立即道:“六十六兩一張,預示着……”
“一切順利嘛,我知道,”卓成截斷他的話,直接道:“給我來三張。”
王璁沒想到他這麼大方,心裡一下懷疑起來,倒不敢這麼賣了,“我看公子眉宇間與……”
妙真秒懂,立即湊到他耳邊道:“錢財。”
王璁:“與錢財相關,公子莫非在戶部供職?”
這下卓成是驚訝起來了,他快速的看了妙真一眼,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點頭。
王璁就笑問,“不知道公子爲何要買這麼多青雲直上符?”
卓成:“一張與我父親,一張與我叔叔。”
王璁竟然覺得很合理。
潘筠知道王璁在憂慮什麼,無非是官員釣魚執法唄。
別看大街上四處可見算命的道士,但其實,這事細究起來是不太合法的。
太祖高皇帝對僧道的經營場所有嚴格規定,並不允許僧道私下經營。
大街上算命也能被定義爲“私下經營”,但民不告,官不究,而且世情如此,平時官吏衙役們見了也只當不見,有的自己都會找上門算一算。
前提是收的錢不多。
大街上到處是一卦五文錢,七文,偶爾名氣大一些的九文,十一文……
賣的符不是一兩,就是五兩,十兩和二十兩的符在大街上來說是極貴的符了。
像卓成這樣既是官,又如此大方的,就很像是缺錢了出來釣魚執法的。
就等着王璁他們收錢的那一刻把人逮了……
行走江湖多年,什麼都見過的王璁謹慎起來。
潘筠卻對他微微頷首,傳音道:【賣給他,我沒在他身上感受到惡意。】
妙真也點頭,她們只在他身上看到了金光閃閃的錢,這意味着,他們和他有財緣。
王璁相信她們的直覺,於是笑着掏出三張好運符,命名爲青雲直上符,和另外三張符一起賣給他。
財大氣粗的卓成拽下自己的錢袋,從裡面拿出四張銀票給他們,一共是三百五十兩,他豪氣的道:“不必找了,多餘的賞你們。”
正想找零的王璁立刻拱手,身後四個跟着一起拱手,彎腰齊聲道:“多謝善人。”
卓成自覺任務完成,拿着符轉身就走。
師侄五人目送他離開,對方纔走出三步,潘筠他們就齊刷刷轉身,從另一邊快速離開了。
卓成似乎有所察覺,走了幾步回頭,只來得及看見五人的背影,衣角一甩,五人進了一個巷子,消失了。
卓成:……
一隻貓被留在了牆角,它從那五人身上收回視線,圓溜溜的腦袋一轉,面無表情的盯着回頭的卓成看。
卓成不知道自己正被一隻貓盯着,失笑一聲,轉身上了茶館二樓。
黑貓從陽光裡起身,先伸了一個懶腰,這才往前走了幾步,漸漸快跑,蹭蹭幾下順着牆角爬上了茶館二樓,一跳就進入二樓,它一間房一間房找過去。
躲在巷子裡的五人背靠牆壁等了一會兒,然後齊齊往外探頭一看。
王璁:“不是在釣我們,我們爲什麼要躲?”
潘筠:“雖然沒有感受到惡意,我們之間也有財緣,但如此大方的人真的第一次見,還是有點忐忑的。”
妙真點頭:“謹慎些好。”
妙和:“很可能京城的人就是人傻錢多。”
陶巖柏點頭。
潘筠正要說話,潘小黑已經找到卓成,它輕巧的跳到窗邊,探頭往裡看。
就見他對背對着它的一個小姑娘道:“這下放心了吧?三百五十兩,足夠他們在京城生活得很好了。”
“多謝大哥。”
“走吧,回家。”
潘小黑在小姑娘回頭要拿桌子上的東西時收回腦袋,三兩下就順着牆往下,咻的一下去找潘筠了。
“卓靈?”潘筠挑眉,“原來是她,小姑娘知恩圖報啊。”
王璁等人也立刻放下心來,笑嘻嘻起來,“原來是她。”
五人扛着幡布又走出巷子,開始尋找新客戶。
潘筠覺得自己很厲害,但大師侄比她還厲害,雖然他的相術和卦術都比不上他們,但他會說話呀。
於是她對陶巖柏三人道:“你們好好和璁兒學,尤其是妙真,你別學你三師叔和四師叔,要向你大師伯和大師兄學習。”
王璁連連點頭,“師妹,雖然他夫妻宮情緣薄,但你不能那麼說,人家還未成親呢,情意這種東西是可以培養的,此人面相看着還算正,得往正向上暗示。”
他道:“我爹說過,人的命難改,但運可改,衆溪可匯成河,衆河可成海,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希望碰見的有緣人能一生順遂。
所以,不管是平安符,好運符,還是心心相印符,都是這一線希望。”
妙真:“那若是還不成呢?”
王璁坦然道:“我等已盡人事,且聽天命。”
不僅妙真三人,潘筠也若有所思。
光影從他們身上快速掠過,等潘筠和妙真回神,王璁他們三個已經在牆角蹲麻了。
見倆人回神,王璁也不問她們所得,拍拍屁股起身,扛起幡布道:“今日賺的錢也夠了,你們於易言上也有了感悟,走吧,回家!”
五人轉身就走進暗巷,避過人的視線回家,卻不知道此刻,許多人正在不同的地方同時想着他們,以至於他們回到家時,個個耳朵通紅。
先是纔回到家的卓成兄妹倆,“定親?”
“對,”卓太太笑意滿滿,“家裡纔給你定下,你準備一下,後日你叔叔就帶你上門提親。”
卓成心中一動,問道:“不知是誰家的千金,母親這麼滿意?”
卓太太笑道:“是寧陽侯陳懋的外孫女,這門親事是寧陽侯夫人親自說的親。”
卓成:……還真是一門顯貴,貴得他心發顫。
卓成一臉發愣的想,難道他們不只是武功高強的江湖人,還真會相術?
他不由看向一旁的卓靈。
卓靈已經雙眼發亮,緊緊地抓着大哥的胳膊,指甲掐進他的肉裡,用了很大的剋制纔沒有發出尖叫聲。
而卓成面無表情,同樣用了很大的剋制才忍住疼。
卓太太目光在兄妹倆人身上來回滑動,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卓成率先道:“只是很驚訝,母親,親事定下前,怎麼不先問問我?”
卓太太連忙道:“我見過那位常姑娘,實在是個好極了,家世又那麼好,也就這段時間纔跟着家人從南京搬回北京,北京城裡許多人家還不知道她,不然還輪不到我們家呢……”
總之一句話,因爲卓太太眼疾手快,嘴巴又足夠甜,這才爲卓成搶下這一門親事。
卓成無話可說。
卓靈把他拉到後院,一臉的興奮,“大哥,我就說看見了鬼,他們就是神仙!能指使鬼,這不是神仙是什麼?”
“我當時親眼看見了飄在半空中的鬼,真的!你信我!”
卓成太陽穴有些疼,他好不容易纔說服小妹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結果就一面,她立刻就又回到了歧途。
但……這真是歧途嗎?
此刻,連卓成都懷疑起來。
和他一樣忍不住唸叨潘筠等人的是客棧裡的舉人老爺們。
他們重新請了大夫來診治,京城有名的大夫。
但對方一看他們的傷,聞了聞兩瓶藥後直接道:“我們沒有比這位大夫更高明的手段和藥了,若是他都不能讓五位老爺明日進考場,我更不可能了。”
舉人老爺們一愣。
但事關明日的考試,他們也不敢輕忽,當即又讓人再去請兩個大夫來。
他們和前一個大夫同一個說辭,有一個甚至直言道:“若五位舉人老爺不是明日就要進考場,我還敢再開一方讓你們試一試,雖然見效慢些,但我的花費要少很多,但因五位明日就要進考場,沒有什麼比時間更貴重了。”
五人臉上有些恍惚,原來王璁竟沒騙他們,這還真是他家壓箱底的藥和醫術啊。
邊上圍觀的舉人們目光微閃,有的已經聰明的讓人去考院找王璁三人了。
大明的春闈一考考九天,對身心的消耗都很大,這時候擁有一個好大夫就極其重要了。
雖然王璁三人要價有點高,但在場的,總有人不差錢。
有錢人家的書童奔向書院找人,而此刻,到玉山縣的錦衣衛也把三清山上三清觀幾人的檔案從縣衙裡調出來了。
“這潘筠號潘三竹,怎麼沒記錄上?還有,她原籍不在玉山縣,其父母家人的記錄怎麼只簡簡單單的一筆,其賣身契和贖身契書呢?”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