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重立香案祭祀,給它們撒了不少的黃紙,然後盤腿坐下念《太上救苦經》。
妙真妙和在她身後坐下,張惟良等人也上前席地而坐,統一默誦《太上救苦經》。
泥丸宮的靈境,功德金條已經回縮,變回了第一次未曾進階時候的樣子,末端顯露出一個數字,-5200。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諸魔精……”
一字一靈,飄蕩入林,就好似有一股魔力,將隱沒在骸骨之中靈點引出……
點點靈光好似螢火蟲一般從墳堆裡飄出,匯聚成了兩條交纏在一起的銀河。
銀河轉動,慢慢轉成圓圈,就好似一個巨大的光環懸在衆人頭頂。
隨着《太上救苦經》越念越深,由靈點匯聚而成的光環越飛越高……
衆人擡頭看,就見半空中有一片光暈,好似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甬道一般,光點繞着光暈飛舞,就好像散發着金光的綢緞在空中慢慢鋪展開來,綢緞一頭撞進光暈之中,就慢慢消失在衆人眼前。
但所有人都眼尖的看到,光暈之後,光綢緞撞進去後光點就四散而開,而後才消失。
那後面是什麼?
是天界,還是地獄?
人死後真的有靈,靈真的會去到名叫陰間的地方嗎?
從沒有哪一刻如此的震撼,如此的讓他們的心揪起來。
真的有鬼,有靈,有陰間啊……
所有人都感覺到頭上被加了一條枷鎖。
倒是宋北接受良好,他從小就相信這世上有神鬼,正是因爲相信,他堅定的認爲,他的家神會保佑他的。
這些怨靈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最後一顆光點消失在光暈之中,光暈也慢慢的消失,清風一吹,衆人只覺神清氣爽,再沒有身處亂葬場的那種憋悶和陰森感。
胡景喃喃:“它們是真的走了……”
衆人一起看向小路兩側,在溫柔的月光下,道路兩邊都還算清晰,顯然,此時他們只要想走就可以走出去,不會再有怨靈阻攔了。
潘筠依舊閉着眼睛坐着一動不動,她正在感受功德重新回到靈境的感覺。
看着緩慢前進的金色功德條,潘筠心裡已經有了結論。
【一,功德只是儲存於靈境,並沒有被消化掉;】
【二,我作孽會抵消功德,所以,功德其實是爲我所用;】
【三,我功德減少,我會越加倒黴,我感受到了;】
【四,靈境不用功德,但只要靈境內儲存的功德達到一定量,封印就會被打開,打開過後的封印,即便功德被倒扣,儲存量不夠了,也不會重新封禁,封印陣法打開了就是打開了。】
潘小黑見她不說了,便問道:“還有呢?”
【五,你啥也不知道,靈境不是在使用功德,而是在儲存功德這麼重要的信息你都不知道,要你有何用?】
潘小黑:“……是你限制了我和靈境的聯繫,讓我掌握不了它。再說了,要是靈境上的事我都瞭解,我還用你解開封印嗎?我自己就行。”
【你的事你都不瞭解……】
“你捫心自問,你知道自己哪有暗疾嗎?知道自己心肝脾胃腎哪兒有損傷嗎?你知道……”
【我知道啊,】潘筠理直氣壯的在心裡道:【周天元力走一遍,哪裡凝滯自然就知道哪裡有問題了。】
潘小黑一噎,道:“你有元力,但普通人有嗎?不說普通人,就是像這裡的二等、三等高手,甚至妙真妙和,他們都做不到。”
潘筠若有所思:【所以你在靈物界就是相當於他們這樣的天賦……】
潘小黑:……
潘筠:【這樣說來,你配我差遠了,小黑啊,你得努力啊,像我如此天才,值得更好的。】
潘小黑抑鬱了,不叫了。
胡景等人也提起一顆心來,小聲問道:“三竹道長,你的貓怎麼不叫了?”
剛纔還叫得那麼歡快和密集,這突然不叫了就讓他們心裡有點突突。
潘筠道:“可能是因爲有敵人快到了,它怕驚擾了對方吧?”
張惟良立即轉頭,“敵人?”
“對啊,”潘筠扭頭衝他咧嘴一笑,“怎麼,天師府沒讓你們做好準備嗎?”
“用腦子想一想,要是你開船來接應車隊,結果車隊遲遲不到,你在海邊等了一天,又等一天,會不會想進那條玄幻的路探一探,看能不能在裡面找到車隊?”
張惟良頓了一下後道:“會。”
“那你們就沒準備伏擊的人手?”
張寧道:“三竹道長,我們沒想解決這濃霧,我們只要把人留在濃霧裡兩天就行。”
所以他們沒準備伏擊的人手,因爲他們的任務就不是殺敵啊。
只要留夠兩天,是車隊的人走出迷霧,還是船隊的人進來把車隊的人帶走他們都不管,因爲伏擊是放在海上和海島上,這裡根本沒被計劃成爲戰場好不好?
張寧道:“過往的經驗告訴我們,戰場一定不能放在大陸上,否則,我們就算贏了,走脫一兩個倭寇,對這附近的村民來說也是大災大害。”
沿海不止發生過一次一個倭寇滅門的慘案,他們偷偷潛入村民家裡躲避,挾持他們,離開時殺光一家人,甚至兩家,三家人,住得遠的村民根本發現不了。
潘筠一聽,臉色沉凝起來,“你說的對,的確不能讓他們走脫,一個都不行。”
張寧急得團團轉,“現在怨靈也被超度了,我們連濃霧都沒了,就我們這點人怎麼打得過他們?”
張寧瞥了宋北一眼,壓低聲音道:“反正您一直點着他的聽力穴,他聽不到我們說的話,不如放他離開,讓他把船隊的人帶走?”
潘筠瞥了他一眼,不語。
張寧繼續道:“海上有伏軍,海島上還有一撥,只有把戰場放在海上和海島上,纔不會禍害到我大明的百姓。”
潘筠道:“你說的有道理,卻不能這樣直直的放了,我們來計劃計劃,怎樣不動聲色的放了宋北,可以讓他們立刻啓程上船離開。”
張寧見她聽勸,鬆了一口氣,道:“三竹道長有什麼想法嗎?”
“有啊,”她想法多得不得了,“首先,我們得給我們的盟軍減輕壓力,在這樹林裡先消耗掉一部分有生力量,再打壓他們的心理,讓他們驚慌失措的出海,怎樣?”
張寧:“……說白了,您就是還要再打一場?”
潘筠:“人來都來了,總要留下些什麼東西。”
張惟良率先支持,“我龍虎山還怕一羣倭寇嗎?我這裡還有不少符籙,可以布符陣,沒有怨靈,用符陣也能困死他們。”
潘筠道:“我們這裡也有,除了符籙,還有不少做了沒用上的毒藥。”
張寧垂眸略一思索,雖然覺得他們這樣做很冒險,會節外生枝,但他也不是怕事的人,直接點頭道:“好,讓車隊後退,躲在拐角處,就在這一片佈陣設伏。”
張寧問,“他們還遠嗎?”
“不遠了,已經進來了,只是夜黑,路難行,加上傳聞可怕,所以他們是戒備向前,時間來得及。”
倭寇們正舉着刀,彎着腰,三人成隊排隊一步一步的往裡走呢,速度慢得很。
李濟立刻帶上昏迷的兩個江湖盟同伴,解開幾個青衣衛的繩索,和他們一起把車都退到拐角之後。
至於地上坐着的俘虜們則分了兩隊,阿信這些人被藏進了林子裡,宋北這些倭寇則被丟在路上。
潘筠和張惟良都拿出自己身上的符籙,立刻就定好要佈置的兩個符陣,潘筠帶妙真妙和去佈置一個,張惟良則帶張惟勤他們三個去最前面佈陣另一個。
這是個陣中陣,中間會有套陣。
張惟良低聲嘀咕道:“那些江湖人總是不相信我們道士,覺得我們在裝神弄鬼,這次就讓他們長長見識。”
張惟勤道:“超度怨靈之後,應該沒人會這麼想了。”
“但這還不夠,剛纔讓他們見識到了我們的方術,現在再讓他們見識我們符籙的厲害。”
結果他才佈置了三個陣點,一擡頭,就和舉着刀小心翼翼探頭走過拐角的倭寇撞上了視線。
剛佈置好符陣的潘筠“咦”的一聲,擡起頭來看過去。
張惟良已經一把將符籙都塞進張惟勤手裡,抽出劍甩出去,大聲道:“你來佈置,我來抵擋。”
張惟勤:……他的元力不夠深厚啊,就算將所有內力轉爲元力,也不夠用啊。
但張惟良的劍已經咻的一聲飛上去,倭寇握刀一劈,刀劍雙撞,劍被壓低了兩分,掙脫開刀後繞了半圈飛回到張惟良手上。
張惟良已經小跑逼近,一把抓過飛劍就殺去。
第一排的三個倭寇立刻跳出轉角,呈三個方向包圍住張惟良,瞬間成陣攻擊。
而第二排的倭寇也很快補足。
一對一,他們肯定打不過張惟良,但三對一,甚至是六對一,形成了有效的刀陣對決,便能壓得張惟良脫不開身。
此前潘筠受傷,不就是在陣中被那七個倭寇結陣傷到的嗎?
雖然不是很重,卻能看出他們的刀陣的厲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