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皺眉,正要說不是,兩個車伕已經回頭衝前面大聲喊起來,“官兵來了,有敵——”
一個車伕更是直接抓起脖子上的哨子狠狠地吹了一口。
哨聲尖利,瞬間傳遍這一方天地。
霧氣濃重,車和車之間也要保持一定距離,所以前面的車根本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但哨聲一起,所有護衛,不論是灰衣,還是青衣,都立即刷的一聲拔出刀來,朝着哨聲起的方向跑去。
因爲霧氣濃,且見血之後,所有的濃郁都向這裡涌動,能見度低至兩米,超過兩米,他們連人影都看不到,所以奔跑時,時不時的就撞在一起。
潘筠聽到了腳步聲,回身衝還在扯繩子的九人道:“你們快逃吧,衝着來的方向逃走。”
九人回頭看,還是一片濃霧,不由心中恐懼。
潘筠掐訣,一道金光從她指尖迸射而出,濃霧被破開一條線,就好像裝滿水的豬膀胱砰的一下破開,讓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九人立即反應過來,爬起來就跌跌撞撞的衝進去,跑了十多步後就衝出了迷霧。
兩個車伕也不蠢,瞬間反應過來,潘筠不是不能破開迷霧,而是故意的。
倆人不由後退,而護衛們也終於趕到,看到地上躺倒的灰衣人,他們大驚,“這,誰幹的?”
兩個車伕立刻往前一指,但站在他們前面的潘筠不知何時消失了,原地空蕩蕩的,只有霧氣。
“這……剛纔她還在這裡呢,是道士,是那個叫三竹的小道士,她會破霧,她是故意的,說不定這濃霧就是她弄出來的,這條路上本來是沒有霧的呀。”
“她爲什麼要殺我們的人?她不是東家請來的門客嗎?”
“而且她殺了這麼多護衛,怎麼就放過了你們兩個?”
“我們怎麼一樣,這些是倭人!”那個被割傷脖子的車伕立刻反應過來,大叫道:“對,他們是倭人,當時他們要殺那些僱來的窮苦幫工,三竹道長看見了,就反殺了他們,還,還把那九人放走了。”
潘筠藉着濃霧的遮掩,很快回到前面,她握着劍,直接進入迷陣。
宋北和阿信帶着一羣護衛正跟沒頭蒼蠅似的亂轉,他們覺得他們快把這半座山都翻遍了,但其實,他們只是原地亂轉,來來去去就在這十多米的距離裡打轉。
不遠處是正在瘋狂攻擊濃霧的祝子遜等人。
潘筠一進入迷陣,宋北立即發現了,他猛的回頭,看到她手中拿着一把劍,目光微閃,立刻叫道:“三竹道長,我們被鬼打牆了,快把這鬼打牆解了!”
潘筠道:“這個卻不難,我揮揮手的事。”
宋北一聽,立即請她動手。
潘筠衝他走去,輕笑道:“是不難,但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東家,所以在我沒有答案之前,我是不會解開的。”
宋北見她靠近,連忙後退,伸手道:“三竹道長有問題等到地方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務之急是解決這鬼打牆,我們的車隊現在不知怎麼樣了……”
“東家放心,他們現在一動不動,安全得很。”
阿信擋在宋北面前,握着刀戒備的盯着潘筠,“三竹道長,你莫非又被陰邪控制了?”
潘筠輕笑一生道:“阿信,你真會爲我找藉口,我沒有被陰邪控制,我們的東家其實也沒被陰邪控制,這裡的怨靈沒那麼大本事,他們最多影響你們的心智和耐心,讓你們暴露本性,蠢的更蠢,惡的更惡,弱的更弱罷了。”
阿信握緊了刀:“你什麼意思?”
一旁的護衛也擋在阿信左右,把宋北護在中間。
潘筠走到倆人面前,停住了腳步,手指點着人頭,“一二三四五……”
“七個人,除了阿信你和一個青衣護衛外,其他全是灰衣人,”潘筠歪頭,隔着阿信朝他身後的宋北笑,“看來你還是更信任倭人啊,哪怕阿信對你忠心耿耿。”
阿信面色不變,用刀指着潘筠問道:“你想幹什麼?”
“你一點也不驚訝,看來你知道他們是倭人啊,那……”潘筠指着宋北道:“你知道他也是倭人嗎?”
“你少挑撥離間,大哥怎麼會是倭人?這些倭人是我們僱傭來的,我一早知道他們是倭人。”
潘筠微訝,挑眉道:“但你手下的護衛卻不知道?”
“這是爲了車隊的安全,有些人對倭人有誤解,”阿信以爲潘筠也是有誤解的那類人,連忙解釋道:“他們雖然是倭人,卻是正經來我們大明找工作的,他們武功好,聽我們命令行事,不是倭寇。”
“不是倭寇?”潘筠低聲笑起來,問道:“可你們不都是海盜嗎?怎麼,你們去打劫賺錢養倭,他們在家裡給你們洗衣服做飯生孩子嗎?”
阿信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握着刀的手都起了青筋,“你知道我們是海盜?”
“我知道啊,但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宋北,”潘筠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目光如刀一般看向他,“你僞造身份,從泉州府里拉來這麼多百姓和你落草爲寇,你是想以他們爲支點顛覆朝綱嗎?”
宋北臉上慣常見的笑容早不見了,他冷靜的道:“我不知三竹道長從哪裡聽來的流言,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漢人,是大明的子民,不是倭人!”
“你應該是見過我拿的戶籍和路引的,我要是倭人,我能有這東西嗎?”
潘筠冷笑道:“區區海盜就能逼得朝廷閉關海禁數十年,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你還不知道吧,我一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倭人,你站在阿信身後,就好像我站在阿信身後一樣,他高大寬闊的身軀直接把你擋得嚴嚴實實。”
冷靜的宋北臉上都有片刻的扭曲,他攥緊了拳頭,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壓下憤怒,“三竹道長,你太過分了,只因我的身形就判斷我是倭人嗎?”
“當然不是了,”潘筠道:“但,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你是不是,打過不就知道了?”
潘筠拔出劍來,衝着他就直接殺去。
阿信連忙上前擋住。
宋北也沒想到她一言不發就要殺人,連連後退,護衛們立即兩兩匯合擋在他前面,然後再一起向潘筠殺去。
潘筠的劍猶如游龍般纏着阿信的刀,劍尖一刺,他的手掌瞬間被刺穿,握着刀的手一鬆,就被潘筠一腳踢在胸口,將人踹飛出去。
兩個灰衣人的刀瞬間而至,刷刷的劈砍而下,快如疾風。
潘筠接連側身躲過,連退三步。
五個灰衣人瞬間將她包圍在中間,握着刀半彎着腰戒備的看她,腳步輕輕一動,變換位置。
潘筠忍不住笑出聲來,挽了一個劍花後笑道:“來啊!”
灰衣人行走間,她側後方的一個灰衣人快速的從她背後刺出一刀,潘筠頭也不回,將劍一背就擋下,噹的一聲,潘筠擋住了這一刀,同時飛快轉身,以劍纏刀,讓他拉不回去,劍要順着刀身去削了對方手掌時,其他灰衣人的攻擊也瞬間而至……
跟着貼身保護宋北的倭人的確功夫不錯,他們但拿出一個來都遠不是潘筠的對手,但他們結陣,配合特別緊密。
潘筠竟然一時也破不了局面。
同時,另外兩個迷陣裡的人終於也找到了破綻。
祝子遜冷笑道:“一力破萬法,我不管這鬼打牆是陣,還是鬼,沒有什麼是力量破不開的東西。”
妙真道:“霧無形,鬼也無形,力根本打不到他們身上,怎麼破?”
“是啊,”一旁的護衛們道:“祝大俠,我們真的是打不動了。”
胡景也道:“祝大俠,不如我們先休息一下吧,自從遇到鬼打牆,我們就一直在打。”
祝子遜:“不行,我已經感受到了,再衝着這個方向打一陣,肯定能破了這鬼打牆。”
妙真:……感覺還挺靈敏,當發現他們原路打轉時,祝子遜就開始讓人朝着四面八方攻擊,然後就找到了這個點,讓人一直往那個方向亂打。
幸而他只是找到一個大致的方向,而不是找到了陣心,打過去的攻擊只有一半能落在陣心上。
可……這迷陣也快破了,唉,就好焦慮啊,也不知道小師叔進行到哪一步了,她怕是拖不了很久了。
祝子遜冷眼看向妙真,“你不是道士嗎?我聽說你拿了和三竹一樣的錢,遇到這樣的事竟然一點用處也沒有,你們那酬勞拿的可真是輕鬆又安心啊。”
妙真:“我剛纔找到破局的方法了,你們只要照着我領的方向走,不出三百步就能走出來,偏你中途不聽話,總是亂走,這才讓我本來還有點把握的陣法越來越複雜,再也不開。”
祝子遜:“陣法?這是陣法?”
妙真:“是啊,鬼打牆不都是迷魂陣嗎?走着走着,人的魂就丟了,然後就變成了鬼的同類。”
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寒顫,紛紛跟同伴靠在一起,也有點怨怪起祝子遜。
要不是他總是質疑四水道長,又不聽勸,他們早就在四水道長的帶領下出去了。
祝子遜看到他們臉上的神色,瞬間大怒,“你以爲沒有你的指點我們就走不出去了嗎?你們不破,我來破!”
說罷轉身一拳向剛纔他找準的地方轟去,但他竟然打歪了,直直的打在了陣心上,然後妙真袖子裡藏的陣盤就裂開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