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的三人沒想到她竟敢直接來掀簾子,宋北更是瞳孔一縮,整個人都懵了一下,反應過來立即要把潘筠拉走。
但他才起身,坐在正中的祝子遜已經冷笑一聲,一掌就拍向潘筠的面門,“無禮小兒!”
潘筠只微微往後一仰頭,然後伸手往車裡一拍……
宋北面色大變,大叫道:“等一等!”
然而兩股氣波已經對撞,砰的一聲,氣浪掀開,整輛馬車除了底部外全被掀了。
車裡一左一右兩個人在祝子遜出手時就用內力護體,在潘筠出手後的一瞬間,更是加大了內力的輸出,所以馬車砰的一下碎了四散開,除了宋北咕咚一聲摔下馬車外,倆人都毫髮無傷。
而且,連木屑都沒落在倆人身上。
潘筠站在馬車邊,迸裂開的馬車也避開了她,飛向半空,然後噼裡啪啦的落下。
好好的一輛馬車,瞬間除了馬車底和他們屁股下粘着的車凳外全都散了。
祝子遜和潘筠一上一下的對視,眼裡都冒着火光。
潘筠在他的冒火的目光中翹起嘴角,然後右手掐訣放於胸前,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道:“福生無量天尊。”
祝子遜就覺得一股火氣衝向天靈蓋,想也不想,直接一掌朝潘筠的腦袋拍去,“無禮小兒,我要替你的師長好好的教導教導你!”
這一次潘筠沒有迎戰,而是倒退飛身而起,落在一輛貨車上,她不動聲色的碾了碾腳底下的硬度,嘴上笑嘻嘻的,“看來這位善人很好爲人師,好爲人師長啊,可惜,可惜了……”
她分明沒罵人,但配上她那一臉的嘲諷,就是讓祝子遜怒氣騰騰。
他緊追不捨,一定要攻擊潘筠。
這一次潘筠不再躲避,而是迎面而上,倆人在半空中交手,掌對掌,拳對拳,發出砰砰砰的對撞聲。
祝子遜用了六分力,發現潘筠竟然都接住了他的掌法和拳法,便加重了內力。
待他用出十分力,一腿飛踢過去,潘筠竟能回以一腿,倆人的腿在半空中對撞,氣浪翻滾,祝子遜倒飛出去。
潘筠也倒飛而退,正要穩住身形時看到下方不遠處的貨車,目光一閃,便咻的一下倒飛出去,砰的一下撞在馬車的左側。
馬車晃了一下,正要穩定下來,潘筠暗暗着急,就伸手狠狠一拍,整輛車就順着那個搖擺拔起,砰的一下側翻,潘筠則滾落在車上的箱子中間……
宋北被阿信扶着站起來時看到的就是倆人在半空中雙腿對撞,都倒飛出去的場景。
祝子遜倒飛出去,砸斷了一棵樹,最後砰的一聲砸在另一棵樹上,而潘筠……
宋北瞪大了眼睛,指着潘筠的方向怒吼,“快!護住箱子!”
比阿信更快的是妙真和妙和,倆人在馬車迸裂的那一刻就興奮的站起來,在車上踮起腳尖看熱鬧。
待潘筠飛到貨車上和祝子遜打起來,倆人只呆了一下就衝上來。
所以潘筠倒飛撞倒貨車時,倆人已經跑到跟前。
她們衝上去扶住潘筠。
潘筠看到她們,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妙真的手,給她使眼色。
妙真看準一個側倒的箱子,藉着潘筠的遮掩緊貼着它,她握住鎖頭,垂眸集中精力,用一根細小的鐵絲輕輕捅了幾下。
箱子咔噠一聲打開……
阿信已經帶着人衝上來,本來看守這幾輛貨車的護衛在潘筠和祝子遜交手時被氣浪掀翻出去,都受了傷。
妙和着急得額頭冒汗,乾脆抱着潘筠哇哇大哭,“小師叔,我小師叔受傷了——”
潘筠看到阿信三兩步就要衝上來,想了想,還是忍痛拍了自己一掌。
她一口血哇的吐出來,直接噴在奔上來的阿信身上。
妙和“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了。
她緊緊地抱着潘筠,不讓阿信碰她,大喊道:“你們這些壞人以大欺小,說不過我小師叔就動手打人,要不要臉?”
阿信臉都黑了,卻只能盡力安撫,“小道長,我們送三竹道長去找大夫吧,這些箱子在這兒太礙事了。”
妙和抱着潘筠嗚嗚的哭,不搭理他。
妙真嗆聲道:“你都說了礙事,你不會把它們都挪走嗎?讓我小師叔挪,怎麼,看我小師叔年紀小,就逮着我小師叔欺負唄。”
阿信:“我沒這個意思,這些箱子搬開也需要時間,三竹道長倒在箱子上也不舒服,不如把她抱到一旁……”
妙和終於找到了吵架的點,叫道:“不行,你們這些臭男人不許碰我小師叔!而且我小師叔現在不知傷到了哪裡,豈能輕易移動?”
宋北忍着痛將脫臼的手臂接回去,聽見妙和哭得那麼大聲,還以爲潘筠死了呢,顧不得腰傷,扶着護衛的手就連忙去查看。
最要緊的是,得趕緊把他們從箱子那裡挪開,不能讓人發現異常。
見宋北一步一步靠近,妙真額頭冒汗,背對着箱子努力許久,終於把手伸進箱子裡,一按進去,便覺觸感很硬,像是鐵。
她來不及多想,抓了兩三下往玉牌空間裡放,然後立即收回手,纔開了一個小口的箱子合上,她推了一把要伸手抱潘筠的阿信一把,身體順勢往後倒在箱子上,另一隻手心裡的鎖頭就掛上,一轉,對準鎖芯後一按,鎖便按上了。
妙真雙手自由,立即和妙和一起憤怒的去推阿信,“不許你碰我小師叔。”
宋北黑着臉踩着幾隻箱子走上來,“四水,五火,你們別忘了,你們受僱於我,要是不聽命令損壞了貨物,你們賠得起嗎?”
妙真怒瞪道:“明明是那老匹夫欺負我小師叔,害我小師叔受傷還撞倒了馬車,你不去找他要賠償,倒來找我小師叔,你是不是也欺負我們年紀小?”
宋北一噎,見很多人都看着他,連後面跟着的商旅都沿着道路兩邊跑上來看熱鬧,只被幾個護衛攔在路外而已。
他只能扯出笑臉安撫道:“你們誤會了,宋某也是擔心三竹道長,我看她臉色發白,又吐了血,顯然是受了內傷,我隊伍裡有大夫,不如將她送到馬車上請大夫診治。”
妙真:“這還差不多,我小師叔受了傷,不能輕易移動,一定要輕輕地!”
“好,好,”宋北給阿信使了一個眼色,道:“阿信功夫好,力氣大,讓他來抱三竹道長,一定很平穩。”
妙和:“他臭臭的。”
阿信:……
妙真這纔看向阿信,也皺眉,吸了吸鼻子道:“不行,你多久沒洗澡了?”
潘筠也嫌棄,輕咳兩聲,捂着胸口虛弱的道:“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我可以……”
一句話沒說完,她又要暈不暈的樣子。
躲在人羣中看熱鬧的少年便上前一步,隔着護衛喊道:“不如讓我來吧。”
潘筠頭一歪,看向那少年。
倆人目光對上,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冷靜自持,一個沒有傷痛,一個沒有憂慮,但再一擡眼,一個眼中都是痛苦,一個則是蘊含憂愁。
少年道:“我吃了道長的一個饅頭,當回報道長。”
宋北不想讓陌生人靠近箱子,但更怕夜長夢多,而且此刻幾人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倒是不怕他們搞鬼。
倒是箱子很要緊,必須立刻清點,於是點頭道:“讓他進來。”
薛韶走進來,衝幾人保證道:“我也很平穩的。”
他踩着箱子走上前,目光從幾隻箱子的鎖頭上掃過,彎腰輕輕地將潘筠抱起來,果然很平穩。
薛韶踩着箱子一步一步往下走,走得平穩,便很緩慢。
潘筠咳了幾聲,以氣傳音道:“你再這麼慢,宋北就要懷疑你了。”
薛韶這才加快了腳步,就好像一下找到了平穩的落腳點一樣。
薛韶抱着她問宋北,“送去哪輛車上?”
宋北才說要送到自己車上,潘筠已經虛弱的道:“我,我要回我自己的車上去。”
宋北無奈道:“好吧,我讓大夫來給三竹道長把脈。”
薛韶就把潘筠抱到她的車上去,期間路過了七輛貨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旁邊的貨車,一直到潘筠的車上才收回目光。
潘筠被放在車上,她的頭枕在妙和的腿上,聲音小小的問,“這些裝貨的車好看嗎?”
薛韶掏出一塊手帕輕輕地擦了擦她的嘴角,小聲回道:“從這兒往下的第四輛車,還有後半段的倒數第五輛車和別的車不一樣,剛纔你們打架,這兩輛車的車伕把它們往旁邊挪了一丈多,和你們坐一輛車上的倆人,瞬移到兩輛車上,一人守住了一輛。”
潘筠一聽,目光微凝。
薛韶起身,輕聲道:“道長好好療傷,我先離開了。”
潘筠捂着胸口虛弱的道:“多謝善人相助,還不知道善人叫什麼名字,我日後好報答。”
薛韶道:“在下姓薛,單名一個韶字。”
“薛公子,貧道三竹。”
薛韶不由笑起來,問道:“不知三竹道長家姓?”
“我沒有姓,不過我師父姓潘。”
薛韶就直接叫她,“潘道長,你有事可以直接找我,我就在後頭。”
潘筠點頭。
薛韶在護衛的盯視下轉身離開。
祝子遜也被人扶回來了,他也吐血了,而且和潘筠相比,他才真是面如金紙,衣襟上全是自己吐出來的血。
薛韶從他身邊走過,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垂眸斂下異狀,有一說一,那位小道長不僅功夫了得,演技也了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