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公年紀最大,而待會兒說不一定又有一場大戰,於是玉羅剎便先讓他先休息片刻。唐慕公爲了保險起見,也已經將三老死死綁在了椅子上,這才先回屋休息了一會兒。
四鬼見玉羅剎一個姑娘守着,便有些不太放心,因此也便一起來幫玉羅剎看着。畢竟,只要過了今晚,那便是相安無事了。玉羅剎雖然武功高,但如果三老一起發難,只怕她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四鬼雖然武功差些,卻他們畢竟人多,可以從各個方位牽制三老,以便唐慕公及時出來幫忙。
只是夜裡無事,五個人也不能就這樣乾耗着,於是便索性叫來了好酒好菜,再擺上一桌棋局,齊相石倒和關良兩個邊吃酒肉邊下棋,卻也十分快活。玉羅剎、戚小小以及陳柏,也都稍通棋局,於是只一起吃一面圍觀。
然而齊相石畢竟老薑更辣,棋術比關良高明多了,每局都用不了多久,便已將關良殺了個片甲不留。
戚小小和陳鬆見大哥太厲害,二哥關良難以抵擋,於是便都替關良來出主意。
“喂!喂!喂!觀棋不語真君子啊!你看人家羅姑娘,就不說話,哪像你們兩個,一點君子之風都沒有。”齊相石立馬叱道。
“大哥你那麼厲害,就算我們三個一起下,也未必是你的對手,你又怕什麼呢?”關良倒是想讓戚小小和陳柏幫他出主意,於是便趁機開始拍起了齊相石的馬屁。
果然,拍馬屁這一招還很管用,齊相石頓時笑道:“好,就算你們三個一起上,我也照樣殺你個片甲不留。”
然而,齊相石還真地並非誇口,關良、戚小小還有陳柏三人商量着下,卻仍然不是齊相石的對手。眼看着棋局將入死棋,三人反倒還產生了分歧,禁不由得互相爭吵了起來。
“哈哈!別爭了,這局你們照樣輸定了,走哪兒都沒用。”齊相石大笑道,笑聲略帶輕狂。不過也的確如此,齊相石的棋當真是下得很好,就算是唐慕公這個老棋骨,竟也都不是他的對手。
關良、戚小小和陳柏還爭論不定,忽然聽得玉羅剎說道:“車七進一殺象,反將他一軍?”
“妹子,你會不會下啊?車一上去,不就被他另一隻象給飛了麼?”關良搖頭道。
“你只管去,便是送給他吃,他也不敢動。”玉羅剎說道。
三人一聽,這才仔細一看,只見另一邊還有後着,齊相石的象根本就飛不開。
“哎!對哦!這邊還有殺着,大哥抽不開身。殺象,將軍!”戚小小也看出奧妙,於是只按玉羅剎所說的下道。
“好棋,羅姑娘看來棋力不差啊!下仕。”齊相石贊聲道。
“哪裡!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而已。炮四平五,再將。”玉羅剎說話雖然客氣,但出手卻一點也不客氣。
玉羅剎只走了兩步,衆人再一看,齊相石原來高枕無憂的棋,突然就都變成死局了。
“唉!怎麼會這樣?”齊相石甚是不解,只撓撓頭努力思考,看是否還有破解之法。
“妹妹果真下得一手好棋,還真是看不出來啊!”戚小小也讚道。
“哈哈!三個,不!是四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大哥你再厲害,便像諸葛亮一般神機妙算,也還是英雄抵不過我們人多,照樣輸在我們四個臭皮匠手上了。”關良大聲笑道,終於一雪先前之恥。
“別吵,我還沒輸呢!”齊相石還不死心,仍然再找尋轉機。
“齊大哥不用看了,接下來無論是卒子進九宮,還是馬兒跳上來,你都擋不住,這盤棋是沒得救了。”玉羅剎於是又對齊相石說道。
“好吧!這把算我輸啦!真可惜,我那邊還有殺招呢!”齊相石有些可惜地嘆道。
“可是你根本沒有機會了,我這邊是先手,還將着軍呢!”玉羅剎回答道。
“哎!大哥,輸了就輸了,什麼叫算你輸了?”關良甚是不服道。
“我又沒輸給你們三個臭皮匠,我是輸給羅姑娘了。羅姑娘雖說不是諸葛亮,再怎麼說也是周瑜嘛!只有她配和我下,你趕緊讓位,讓羅姑娘來。”看齊相石的樣子,顯然是想復仇一般。
“哎!讓我再下一局嘛!”不過,關良顯然不想讓位,只懇求道。
“哎!你的棋太臭,連小松子都不如,他的棋都比你強多了,時常還可以贏我一兩局。”齊相石無意中說道。
齊相石口中的小松子,自然是五鬼之一的陳鬆了,也就是陳柏的大哥。只是陳鬆被玉羅剎所殺,如今他們卻還在和玉羅剎一起下棋。
陳柏是陳鬆的弟弟,聞得齊相石提到哥哥,突然悲從中來,只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玉羅剎,接着便一個人默默地走開了。
“大哥,瞧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戚小小見陳柏不開心,便急忙叱責齊相石道。
齊相石聽得戚小小叱責,這才發現陳柏一個人獨自走開了,急忙要起身去看他,卻又聽玉羅剎說道:“你們繼續,我去看看他。”
玉羅剎此舉,倒着實讓齊相石和關良有些吃驚,但似乎卻在戚小小預料之中。
陳柏一個人走在院子外面,只仰天望月,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其實,他心裡未常不想找玉羅剎報仇,不過先前也的確是他們被千蟲教駱百空給利用,竟而纔去暗算了玉羅剎,本來就是他們理虧在先。如今駱百空不知去向,但殺他哥的仇人卻在自己面前,他卻還不敢找她報仇。
他不敢,倒不是因爲他怕玉羅剎,而是因爲他們五鬼理虧。在那種情況下,玉羅剎已被齊相石暗算得手,如果她自己不下狠手,那便極可能被他們所殺。可最後,他們卻發現,自己是在助紂爲虐,駱百空不僅是江洋大盜,還是毒獸峽的外支。如果他明知如此,卻仍然還去找玉羅剎報仇,那豈不是一錯再錯,更加誤入歧途了麼!可如果不去找玉羅剎報仇,卻似乎又有些說不過去。陳柏本來年紀就不大,卻還在爲這麼複雜的問題糾結,拿不定主意,也還是正常的。
“還在想你哥麼?”突然,一個甜甜的女聲出現在自己背後。
陳柏回頭一看,卻是玉羅剎,此時她右手提着羅剎劍,左手還提着另一根用粗布包着的長棍之物,正不如是什麼。
“是!”陳柏回答。
“你是不是很恨我?”玉羅剎問道。
“不!”陳柏雖然說了“不”,但卻在不自覺地點頭。
這個小細節,連陳柏自己都沒注意到,可玉羅剎卻注意到了:“嘴上說‘不’,是在敷衍我,點頭纔是本意。”
陳柏顯然沒注意到自己剛纔在點頭,只仍舊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玉羅剎。
“算啦!別想那麼多了,先給你看一樣東西?”玉羅剎說着,便把長棍上的粗布打開,裡面卻居然是一條精鋼扁擔,而且分量還不輕,足有五十斤重。
“這哪裡來的,給我的麼?”陳柏突然有些迷茫地問道。
“這天下,除了你們兩兄弟,誰還會這麼奇怪的兵器?”玉羅剎說着,便將精鋼扁擔遞給陳柏。
陳柏伸手想去接,突然又立馬縮了回來,但見精鋼扁擔在月光之下,只閃出耀眼的光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比他先前那根生鐵肩擔,好了不止百倍。
陳柏打心裡喜歡這條扁擔,又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伸手接了,但還是問道:“究竟哪裡來的?你專門找人打的麼?”
“其實也不算是專門找人打的吧!先前衛老闆不是用天外隕鐵幫衛姑娘打了一柄血嫣寶劍麼?我見那隕鐵還剩得很多,於是便索性讓他幫你再打了一根精鋼扁擔。因此,這應該不算專門找人打的吧!而只是湊巧而已。”玉羅剎淡淡回答,語氣卻像是一位姐姐,在跟小兄弟說話一般。
可是,當時那麼多人都在場,卻獨獨玉羅剎一個人留了心,爲陳柏單獨打了這一條扁擔,足見她內心之中,也對陳鬆之死有些愧疚。
“試試,看順不順手!”玉羅剎說道。
陳柏終於拿起扁擔,在後院之外的空地上舞了起來,扁擔頓時呼嘯生風,還隱隱帶着“嗡嗡”的震響,便好似能感覺到他的力量一般。陳柏只使了兩回,突然便又停住了,問道:“你花了多少錢,待會兒我還給你。”
“笨小子,還談錢幹什麼,我送你的。”玉羅剎笑道,便真地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傻弟弟一般。
“這樣不好吧!”陳柏還是有些排斥道。
“沒什麼!你是不是覺得你拿着它,就更不好意思再找我報仇了麼?”玉羅剎突然問道陳柏心坎上了。
陳柏被道中心曲,卻又不敢親口承認,只能保持沉默。
“我有羅剎劍和羅剎錐在手,你武功本來就不如我,再不拿件好兵器,又怎麼可能打得過我?”玉羅剎突然面色一冷,說了一句陳柏根本聽不懂的話,說完之後,便已打算轉身回去。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是不是不想讓我找你報仇?”陳柏突然高聲問道。
“如果你去過蘑菇林,就會知道,我對很多人其實都很好,只是有很多人不領情而已。想找我報仇的人多得很,我自己都記不過來,也不差你一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對你好,是我的事;你要找我報仇,是你的事。這二者之間,沒有任何直接關係。”玉羅剎話還沒說,人卻早已經回去了。
陳柏看着玉羅剎的背影,竟突然發現,這個女人的世界,自己根本就無法理解。
她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羅剎女,但她又時常顯露出大慈大悲的菩薩心。
她究竟是誰?
有些失魂落魄的陳柏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