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我孃的遺物。”
儘管看這老小子非常不爽,青雲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
“那如此貴重的東西你怎在上刻字,還送給了一隻低賤的半妖?”
聽得此話,男子臉上的肌肉再次不停的抽動了起來,聲音裡也似帶上了些許慍怒,淡淡的靈力將火焰壓得明滅不定。
同樣的,青雲聞得此話心中更是不忿,毫不客氣的回敬道:
“晚輩只知真心待人的是貴,欺人辱人的纔是賤。”
“放肆!”
篝火終於被男子的一聲輕喝給震滅,不過青雲絲毫不畏懼對方凌厲的眼神,二人就這麼對視了好半晌,好似針鋒相對。
不過有意思的是,最先敗下陣來的卻是這中年男子,只見他先撇過頭去,接着虛點一指,重新燃起了火焰
“你叫我老賊,那小狐狸叫我混蛋,被兩個娃娃如此辱罵,我這大半輩子還是頭一遭。”
任由篝火隨意的燃燒,男子自嘲道,也似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就是那不通人情世故的鄒演文,也沒見像你你這麼擺譜,活該被罵。”
撇了撇嘴,青雲於心中暗道,而後仔仔細細的將和風鈴擦拭乾淨,這才鄭重的收了起來。
“那啥,我也不該罵您老…嗯嗯,晚輩給您陪個不是。”
其實小爺心中還是有些憤憤不平的,畢竟這老傢伙雖然看起來沒什麼惡意,但上來就對自己大打出手,被人打了還得給人道歉,換做是誰都不會痛快。
怎奈勢必人強,面對凝神境的修士,他現在是有氣也得忍着。
“嗯,終於有些晚輩的樣子了,給,接着。”
並指一攏,原是一枚看似平平無奇的丹藥。
“前輩,這是?”
“一枚療傷丹藥,我也給你賠個不是。”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青雲總覺得對方好像一直不願正視自己。
“不敢,前輩言重了。”
他是在沒料到此等高手也會向自己低頭,但儘管如此,青雲還是沒有直接將丹藥服下,而中年人也並未介紹和催促。
這時候,小爺終意識到了自己太過武斷,因爲這老賊根本沒說把阿蓮怎麼樣,“戰利品”三個字也並不意味着他就一定下了殺手,於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試探性的問道:
“前輩,阿蓮她…”
“不聽話的小丫頭自然被我是打了屁股,然後讓她下跪認錯,順帶拿了她點小玩意算作賠禮嘍。”
“哦,那我也代阿蓮謝謝前輩您手下留情。”
縱然看這老小子非常不順眼,但不知爲何,青雲也覺得此人應該不會撒謊,所以對方既然如此說,那擺明了阿蓮是沒事了。
不過他說得輕鬆,可小爺亦是非常清楚,想讓阿蓮下跪認錯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嗯,坐吧,來一仞山許久,你還是我碰上的第一個人。”
“哦?前輩怎會到這裡來?”
青雲自然是不敢坐的,但隨着二人間氛圍變得輕鬆,他也活動起了筋骨,因爲方纔的戰鬥他還是受了些輕傷。
“此地靈氣濃郁,我當然是在這兒修行了。”
“這是小爺我的家,你在我家修行?”
青雲是腹誹不已,還未等他發話,男子接着道:
“我瞧你從結界裡出來,怎麼,那是你家?”
情知這是個繞不開的話題,對方或許也真的是在這裡隱居修行,暗歎一聲,青雲終是點了點頭,不過眼珠一轉,隨意扯了個謊:
“這裡有結界?我怎不知道?”
“嗯,我嘗試過,屋外有結界,一般人是進不去的。”
“哦,是這樣啊,我和爹孃一直住在這裡,他們去世後我便獨自下山闖蕩了。”
這話說完,小爺悄悄地打量起了對方的表情,只聽男子平靜的道:
“原來如此。”
青雲聞言直呼僥倖,心道此人或是真的剛來這裡。
而且還好方纔機智的將父母墓碑前的名字劃去了,否則以其凝神境的修爲和閱歷,應該不會不識得父母的大名。
“你叫什名字?”
這時候,中年男子長長地吸了口氣,也不再緊盯着火光,聲音輕若鴻毛的問道。
“晚輩青雲,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青…雲…是嗎?不錯的名字,嗯,我,我姓石,朋友都叫我老石頭。”
“你還真是個老石頭,又臭又硬。”
小爺再次腹誹,當然面對強者,他從來都是抱着尊敬的態度,即便對方只是個陌生人。
“見過石前輩。”
“好,好,好,快坐吧。”
老石頭的臉上綻放出了一絲微笑,伸手直招呼青雲趕快坐下。
“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
小爺亦不是什麼扭捏作態之人,再一抱拳,二人便圍着篝火席地而坐,也沒了白日裡的劍拔弩張,非常神奇。
靠近之後青雲發現,其實中年人的模樣並不是很老,俊朗或許談不上,但卻有種成熟男人應有的沉穩與厚重。
他想了想,然後從百寶囊中取出了一些乾果和美酒遞給了老石頭,笑道:
“前輩,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要不,喝一杯?”
“哼,你小子纔多大就學人飲酒了?”
老石頭一愣,佯怒道。
“呃,我說前輩,我都有元化境的修爲了喝個酒還不行?難道是你嫌棄這凡俗的酒沒有靈酒有滋味?”
青雲這話頓時讓他爲之一堵,旋即亦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算我多嘴,對了,青雲你今年多大了?”
也沒管對方喝不喝,小爺替他斟滿以後這便仰頭痛飲了起來,接着隨口道:
“唔,我看起來面嫩,不過滿打滿算也快三十了吧!”
“嗯,三十歲修行到元化境一層,放在三天四派裡那也是一流的年輕才俊,哎我說,你慢點喝啊小子!”
學着姚破風的模樣用袖口一擦嘴,青雲嘻笑了兩聲,吹噓道:
“那是,小爺我,咳咳,晚輩我散修出身,能有今天的成就厲害吧?”
才喝兩口雖不會讓青雲太過沉醉,但美酒下肚有人談天,免不得有些小膨脹。
不過他卻是沒有發現,老石頭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不自然,甚至略帶着點傷感。
“初觀吐納,我本以爲你是清虛天的弟子,怎麼,長春功是父母教你的?”
定定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俊俏少年郎,老石頭也不再客氣,一口抽乾了杯中之酒,動作亦是非常豪邁,可聲音卻是低沉了下來。
“沒有,我爹孃是凡人,這些都是我下山之後機緣巧合自己學到的。”
對於身世,青雲自然一直都謹慎的很,也不可能對老石頭說實話,繼續扯着謊。
老石頭聞言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接着又是一指靈光點出,本來即將熄滅的篝火驟然一熾。
“凝神境的前輩就是大氣,我說石老,你添些柴火,再搗鼓兩下不就好了,非得浪費靈力幹嘛?”
“我說你小子怎總是與我過不去?”
“哎?前輩哪裡的話,這可是些最簡單的常識啊,你不是連這都不會吧?”
“呃…老夫辟穀已久,且此等煙火之事又何須我親自動手?”
“得得得,您老有錢,還是小子我去撿些乾柴來吧。”
又灌往嘴裡灌了一口,青雲翻身躍起,動如脫兔,輕而易舉的便在熟悉的山林中撿了好些乾柴。
待得其回來,手裡亦是多了只肥美的野兔。
“石老,有酒無菜,要不我來下廚?”
老石頭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我不喜葷腥,你自己吃吧。”
“呦,那跟我一樣啊!我也不喜葷腥。”
說完,青雲輕輕捋了捋野兔的皮毛,隨即便將這可憐的小生靈給放歸了山野。
“你少年修士,些許葷腥對身體有益無害,爲什麼不吃?”
“我隨我娘,她是亦不吃。”
青雲咧嘴一笑又坐回了原位,只是經過這番對話,即便有火光的映照,老石頭的眼神卻是暗淡的出奇。
隨着青雲動手添柴,他突然開口道:
“我在你昏迷的時候替你檢查過,發現你的丹田內有一股奇異的紫氣居然能阻擋我的神識,而且白日你用的那套劍法竟也有太古的氣息。”
這話差點沒讓青雲炸毛,心道乖乖,高階修士的神識真是厲害,自己在對方面前根本無所遁形,正當他準備打哈哈的時候,老石頭又接着說道:
“這麼緊張幹嘛,我又不會幹那殺人越貨的勾當,再說了,你這小輩能有啥好東西?”
“哈…哈哈,前輩說笑了。”
“嗯,那枚丹藥是我宗門內的療傷聖藥,服下之後可助你治療體內的暗傷。”
“暗傷?”
青雲一愣,心道我怎會有暗傷?
“其實稱爲暗傷並不準確,因爲這是你們這幫自三十三界出來年輕修士們的通病。”
“哦?前輩您怎知…”
“你剛醒的時候說的是什麼?我聾嗎?”
“瑪德,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青雲心中暗罵,老石頭則繼續解釋道:
“看什麼看,三十三界內的古靈氣與九州並不完全相同,或許確實適合修煉,但殊不知矯枉過正,最後靈鏡祭所內的靈氣濃郁到已然成毒的地步,你說會不會有弊病?”
“哦,有道理,前輩說的是。”
小爺想想也是,咬了口野果點頭道。
“嗯,宗門修士有宗門替他們伐毛洗髓,祛除隱患,散修就沒這麼好的命了,快把他吃了吧。”
“呃,不用了吧前輩,我覺得…”
“你覺得什麼?”
他本想說小爺感覺現在自己好的很啊,而且鬼知道你這“靈丹”裡有沒有毒啊,但望着老石頭的方臉大眼一瞪,只得硬着頭皮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