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驅鬼師
空氣幾乎凝結成冰,窒息般的恐懼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壓抑着連呼吸聲都停止,冷硬的令人想到深埋地底的萬年玄冰,寒氣滲透皮膚,直達心肺。
我皺了皺眉,這人……好邪氣。一身氣息陰冷無比,大熱天的穿一身舊式長袍,看上去還有幾分像舊時的書生,和周圍的一干地痞格格不入,若不是那身壓倒全場的氣勢,我還以爲是什麼地方穿越來的窮書生。
之前被衆人罵得狗血淋頭的小偷卻挺着腰板,很有底氣大步流星的走到男人的身邊,垂手站定。“人都來齊了?”灰袍男人淡淡道,頓時那股強烈的壓抑感消失無蹤,場內的近百人都舒了一口氣,彷彿到懸崖邊上走了一遭又活命下來般慶幸。
“齊了齊了!”牡丹男一臉邀功相,“老大,我們這次找了幾個好貨色,您要不先瞧瞧?這個嫩的很呢,您瞧瞧!”
牡丹男說着就像拎起地上的一個人,我只隱隱約約看到一頭黑色長髮,便被灰袍男人擋住了視線。
灰袍男人頭分毫沒動,似乎不太有興趣,“放着吧,今天交給你們來,我看着就行。”牡丹男悻悻的笑了笑,識相的閉上了嘴,灰袍男人轉頭看向劉二,皺眉道:“劉二,你的人呢?”
劉二身子一震,隨即諂媚討好道:“快了,他們馬上就到!老大,這次是因爲找了幾個絕佳的貨,所以才這麼晚,等他們來了我一定會好好教訓那幫兔崽子。”說着擦擦汗,帶着幾分緊張還期待看向洞口,看來他也不確定那幫手下什麼時候到。
還不待灰袍男人說話,牡丹男嘴角一歪,諷刺道:“絕佳的貨?有沒有那還是回事兒。況且就算那樣,難道就可以讓老大等麼!老大都到了,你的那幫兄弟誰知道什麼時候來,說不定這個時候還在哪兒吃喝嫖賭,根本沒把老大的吩咐放在眼裡!”
灰袍男人從進來之後就一直背對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這時,只聽他語氣平緩道:“哦,既然這樣,劉二,這個堂主你不用再當了。”
劉二瞬間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老大,沒有的事,我怎麼可能沒把你的事放在心上!絕對沒有的事!”
牡丹男得意了,更加大聲道:“還說你沒有!上次你做事手腳不乾淨,還被人拿了把柄,現在那錄像也沒有拿回來吧。我看啊,你是壓根就不想拿回來,根本就是你存心放走那個女人!”
放走的女人?是說秦語?她可不是誰放走的,這女人表面上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實際上狠着呢。
劉二卻神色一定,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精神一振,看向小偷道,“李天,你說、我有沒有派你去拿回錄像,有沒有拿到手?”
“沒有。”李天道,他說話的聲音木木的,僵硬得像破了弦的二胡。
劉二臉色劇變,本來信心十足,此刻卻被狠狠的打擊,嘴脣顫抖着,用手指着李天,“你……你……你個忘恩負義的小子!我……”
他還想爭辯什麼,灰袍男人卻沒耐心再聽他講下去,輕輕一擡手,手中飛過去一抹灰色的粘狀物,輕雲般飄到到劉二身上,瞬間將他整個人籠罩進去,連痛呼聲都沒來得及從喉嚨傳出,就趴到地面,如同脊椎骨被抽掉,軟軟的一灘稀泥似的。
我咬住自己的牙齒,控制着不發出任何聲音。這男人太恐怖,絕對不是蜥蜴精那樣級別的妖怪。若是蜥蜴精,我用上老頭的法寶,或許還有一拼之力,而眼前這人,應該是不是人的人,深不可測。
周圍的人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形,雖然還是免不了眼神中帶着幾分驚懼,但是也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
灰袍男人收回手,轉過臉看向李天,“以後,你就是風堂堂主。”
李天連連點頭應了,退到劉二原本站的地方,臉上有掩不住的喜氣。原本屬於劉二的手下,也對這一安排毫無異議。只有牡丹男的臉色有幾分不甘,卻又強制壓下。
我撇撇嘴,這男的這麼是大沒小,居然敢搶在他老大的話頭之前說話,還指望着劉二死了之後,把他的風堂合併到自己手下麼?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李天不知道走了什麼運,不久之前還在劉二身前苦苦哀求,不久之後就取而代之了,這中間發生了什麼真實惹人深思。
灰袍男人左右環視一週,似乎很滿意的點點頭,道:“開始吧。”
隨着這一聲開始吧,所有人的眼神一下亮了起來,像是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般蠢蠢欲動,一股狼性般的氣息肆虐開去。
牡丹男首先走上前去,在火堆中不知放了什麼東西,火焰蹭蹭蹭的衝上來,幾乎快舔舐到頭頂的石板。一羣人層層疊疊的圍成幾個圈,繞着火堆不斷快速行走。雙手呈爪狀交叉,動作怪異,臉上表情卻是虔誠無比。
他們這是在幹嘛?我奇怪的看着,轉頭用眼神詢問秦語,她回我一個自己看的眼神,我只能一頭霧水的繼續盯着他們。
繞着火堆不知幾圈之後,人羣散開,各自回到自己的陣營之中,抓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人,鼻翼扇動,像極了飢餓的野獸,就連接收了劉二那一隊人的李天,本來腳邊沒有人,此刻也抓了一個男人在手上,被搶了戰利品的那一隊人就像沒看到一般。
每四個人圍着一個昏迷的人,眼睛裡閃動着興奮,卻都沒有動,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灰袍男人。他微微頷首,瞬間所有人一擁而上,裂開嘴用牙齒咬向手中的“獵物”。有的咬向咽喉,有的咬向手臂,速度之快,難以想象!
不知是什麼練就的牙齒,竟然一口之下,鮮血四濺而出,每個人臉上一片放射狀鮮血,濃濃的血腥味兒飄向四面八方,一直淡定無比的灰袍男人此刻雙手微微顫抖,仰頭深呼吸,似乎很是喜歡這氣息。
本來昏迷不醒的人受到巨大的刺激,睜開眼醒了過來,發出一聲聲慘烈的尖叫。
“啊!救命!”
“妖怪!”
“殺了我吧!求你們!”
“不要再咬了!”
“媽媽!媽媽!”
居然還有小女孩的聲音!我心頭一驚,壓抑不住,就想衝出去!一雙手死死的拉住我,高跟鞋尖毫不客氣的戳在我腳上。巨大的疼痛之下,我就像被一盆冷水潑了一個激靈,瞬間冷靜下來。
衝出去又有什麼用呢,我能打得過灰袍男人麼,顯然不可能。秦語也不行,不然她就不會和我一起躲在這裡暗中偷窺。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人活生生被吃掉?我雙眼充血,拳頭握死了,卻想不出任何辦法。
那羣人個個都如同野鬼上身,瘋狂的撕咬着地上的肢體,卻並不是要吞到肚子裡,而是拼命的撕扯,只憑着一股蠻力和撕咬活生生將人的四肢、五官從身體上分離。沒過多久,各種慘叫聲漸漸停息,已沒了生命氣息。地面上沾滿的鮮血,殘破的四肢凌亂的散着,一條條像把野獸撕咬過,留下深深地牙印,令人作嘔。有人咬到興奮處,狂叫幾聲,牙縫中還夾雜着血絲和人肉。這般景象,若不是我從頭看到尾,也不敢相信,居然是人做出來的!
灰袍男人揮了揮手,淡淡道,“行了,開始吧。”
開始?難道之前的那般慘烈的景象還不算開始?我死死瞪着灰袍男人,他到底是什麼妖怪,爲什麼這麼毒辣陰狠?竟把一羣好好的人變成以撕咬人肉爲樂的變態?除了還披着的人皮以外,根本沒有絲毫人性!
牡丹男咧嘴一笑,“老大,讓我拍個照紀念一下唄,這景象難得的壯觀啊!”
灰袍男人沒有反對,牡丹男便興奮的指揮着他的手下,“快,這塊擺成這樣。還有那,那隻手臂擺成這樣,快快快!”一衆人馬不停蹄的將殘破的肢體擺出各種姿態,牡丹男掏出相機咔咔咔的拍了好幾張,得意的舔了下嘴脣,舌尖還沾着血跡,在火光中耀眼異常,他衝着別的堂的老大得意的擠擠眼,“哈哈,這次的雜誌老子又可以大賣了!”
雜誌大賣?難道第一次遇到秦語時,她抱的書就是從這兒流傳出去的?怪不得那麼血腥,居然是用這種方式產生,我不可遏制的一陣反胃,死死的壓住胃部,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轉頭看了秦語一眼,她沒有任何表情,對這一切一點也不意外。也難怪,她早就已經經歷過一次,又怎麼會像我這般受不了。
“石谷,還不收起你的東西?”灰袍男人似乎有點不耐煩了,“鬧也鬧夠了,不要耽誤正事。”牡丹男、也就是石谷,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恭恭敬敬的點頭,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面。
嗷——!
灰袍男人突然一聲長嘯,聲音比用勺子刮陶瓷更加刺耳,在這片突兀而寬闊的空間中迴旋反覆,隨着他這聲嚎叫,本來已經奄奄一息的火焰又嘭的炸開,膨脹成一個三四米的大火球。火光下,閃耀的不僅有齒縫間的血絲,還有貪婪而醜惡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