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齊的辦公室是套房的客廳改建,裝修和麪積都不起眼,最有特點是有三個單人高檔沙發。除此之外,唯一的椅子只有辦公桌後的工作椅。也就是說,這間辦公室接待的客人通常不會超過兩人。
茶几是半月形狀,主位在橫線一邊,兩個輔位在弧線上下兩端。三人落座,白齊拿出茶几抽屜的茶葉,手在右邊小臺子上按了幾下,水流自動進入水壺,水壺開始加熱。
白齊先說起了老金,從老金說到老金女兒,介紹了老金女兒和資料庫DNA匹配一事。查老金時發現,老金和一個叫劉勝的人有往來密切,劉勝和外界很少聯繫。最後順藤摸瓜找到了劉勝,可惜的是劉勝當時已經離職,關閉了主動和七殺聯繫的權限。
白齊決定放長線釣大魚,結果大魚跑了。
端木好奇問:“這條大魚又怎麼被勾上了呢?”魚是他勾走的,還給了新身份和一筆錢。他不太相信白齊能找到劉勝,除非劉勝自己作死。
白齊回答:“火神。火神是一名準七殺,屬於劉勝技術覆蓋範疇內人員,劉勝在日常工作中也會注意他的情況。在雙方並不多的接觸中,火神曾經請劉勝幫他查自己母親的事。在得知火神對商場進行襲擊,導致多名無辜人員死亡後,劉勝第一時間聯繫了火神。
白齊:“劉勝提出自己可以幫助火神,但要求火神不得濫殺無辜。火神的原計劃是針對林氏產業進行襲擊,從商場到集團公司,從公寓到莊園,任何與林氏有關的產業都會成爲目標,並且逐漸升級。劉勝作爲地獄犬,他的眼界更開闊,知道火神泄憤般的報復對林氏的傷害不大。於是策劃了新計劃。”
白齊:“新計劃就是狙殺火父一家,利用葬禮團滅林家長老會。如果沒有達成目的,那將根據葬禮中林家人死傷情況,做進一步針對性的襲擊。葬禮慘案中,劉勝發現林老爺子全家全身而退,他的下一個目標轉變成林老爺子。好在林老爺子立刻服軟,不僅把醜聞和盤托出,還趁機取締了長老會。”
白齊:“劉勝借林老爺子給的臺階,宣佈不再對林氏進行襲擊,並且找了一個替死鬼交差,以便自己和火神儘快從這件事中脫身。”
白齊:“此前我們控制過劉勝,葉然諾對劉勝的技術手段瞭如指掌,在火神襲擊中,葉然諾第一時間發現了劉勝的蹤跡。於是我們借用張雅的線下小型粉絲聚會,抓住了劉勝。我相信,他在離開韓城之前,一定會再去看一眼張雅。”
半神遊狀態的崔建開口道:“張雅我認識,不是什麼好人。”
白齊問:“爲什麼這麼說?”
崔建:“她是唯一一個對我工作打負分的僱主。原本我要跟她兩個月,結果不到十天她就委婉請我滾蛋。對了,我們就是那時候第一次見面。”
白齊想起來了,不由呵呵一笑:“原來當時你在保護張雅,還真有緣。”
端木有些不解:“一個已經失去七殺信任的地獄犬,有被囚禁的價值嗎?”
白齊:“抉擇遊戲。”
白齊給兩人倒茶,道:“每十天一次倒計時,如果他不能給我們提供我們有興趣的一條信息,或者回答我們的一個問題,那他就會失去一些東西。比如張雅。”
崔建和端木同聲問:“張雅?”
白齊笑了笑,繼續解釋道:“劉勝無比瘋狂的愛着張雅,即使換了新身份,還始終關注着張雅的所有信息。一隻被愛情矇蔽的地獄犬,本就是一隻不合格的地獄犬。我也爲有這樣的對手感到悲哀,我想知道,在他心目中到底是七殺重要還是愛情重要。”
白齊道:“現在是第三個十天。前兩個問題是,你在七殺工作多久?你在哪裡接受的培訓?”
端木道:“這些問題沒有任何意義,聽起來更像是玩過家家的遊戲。”
白齊:“不能這麼說,對付劉勝必須一步步瓦解他的意志。我先問一些無傷大雅的問題,讓他內心生出對七殺的背叛感。進而一步步引導。”
端木:“你認定他有很重要的情報?”
白齊點頭:“沒錯,否則他不會在自己離職情況下,還給自己注射自殺膠囊。”
崔建問:“爲什麼是十天?你們很閒嗎?”
白齊解釋道:“因爲很多傷十天可以痊癒,比如摔下樓梯,比如被割傷。我說的是張雅。”拒絕回答第一個問題,張雅會不小心摔下樓梯。拒絕回答第二個問題,張雅被熱情粉絲割傷。
端木在一邊進一步解釋道:“白齊這麼有耐心,目的不單純想知道答案這麼簡單。如果通過張雅能拿捏住劉勝,劉勝就會成爲一條反咬七殺的狗。”
崔建不太相信:“七殺的人不至於這麼不堪吧?”頂不住刑訊逼供是正常的,但要讓劉勝反咬七殺,崔建自認爲不太可能。
白齊反問:“假如張雅懷了劉勝的孩子呢?我也需要累積籌碼,因此沒有進一步逼迫他。在目前低強度壓迫之下,劉勝會考慮張雅的安全,擔心自己自殘或者自殺引發我對張雅的報復,肯定會配合我們。”
端木讚道:“白齊,你上任後,執行隊終於是幹了點本職的工作。”
白齊迴應:“端木何必諷刺呢?我和你的隊長不都是借尼莫平臺做一些自己的事嗎?都只是爲了保證自己的位置,這才做一些本職工作。本質上來說,你也好,你隊長也好,我也好,我們對七殺沒有興趣,更沒有仇恨。”
端木道:“但沒有七殺就沒有尼莫平臺,就沒有我們,我們就無法接觸到尼莫平臺。”換句話說,七殺是白齊和端木的衣食父母。
白齊笑着點頭:“所以還請兩位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崔建翻出手機搜索了一會,端木伸頭看,無語道:“你不是警務司法人員,知情不報不犯法。”你看見有人砍人,自己逃走,沒有報警,最多是道德上受到譴責。如果你是警察,你有救助的義務。即使因爲人單力薄無法和壞人對抗,也有報警的義務。如果自顧逃走,那就是犯法。
崔建一收手機:“行。”
端木順口問:“火神是誰?”
白齊:“我不太關心火神是誰,這問題對劉勝的壓力太大,在張雅懷孕前,暫時不會向劉勝提出這樣的問題。”
崔建好奇問:“怎麼懷孕?難道你們還能把張雅綁來?”
白齊回答道:“以現在的科技,不需要他們直接接觸。不過,我確實想安排他們直接接觸一次。失去短暫記憶的張雅,保持着記憶的劉勝,這樣應該會更好玩。”
三人在辦公室聊天時,爲了防禦無人機侵襲,保鏢們或者藏身在建築內,或者開着高爾夫球車在道路上巡邏。這就導致了戶外定點崗位空缺。不過這並不致命,畢竟有專人看着監控器,加上三米五高的圍牆和電網,可以說的上滴水不落。
但無人機的侵襲目的並非爲了殺傷保鏢,而是要將保鏢驅趕到室內。
距離別墅羣一公里外的信號塔,一名黑衣人一躍而下,接近地面樹林時順利打開滑翔傘。準確來說,這叫速降傘或者翼形傘。在傘兵部隊中,士官及一線軍官都要求會跳速降傘,對普通士兵要求比較低,會跳圓傘即可。
速降傘特點在滑翔傘和圓傘之間,具備一定的操控性,但達不到滑翔傘那樣自由自在。速降傘的危險性比其他兩者高,其缺乏對抗強風乾擾的辦法。滑翔傘可以御風飛行,圓傘可以隨風飄蕩,速降傘更容易被強風吹翻,出現人被傘繩束縛的情況。
由於缺乏空間和高度,無法使用滑翔傘。要使用速降傘從信號塔飛到別墅羣,風力與風向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其次是跳傘者操控速降傘的能力。
伴隨第一個黑衣人在樹尖上方掠過,飄向別墅羣。第二個黑衣人已經站到了信號塔高處的邊緣。等待片刻,指揮人員傳來消息:“幽靈3號安全着陸,幽靈4號可以出發。”
在3號和4號着陸之前,一架無人機出現在別墅羣,低飛到了五米高度,並且飛到1號別墅一樓位置。
如此囂張的無人機可真把保鏢們氣壞了,就在大家拿菸灰缸,找梯子,摸石頭時,無人機上垂放下一張紙。紙的一端有重物,重物帶着紙落在地上,另外一端還在無人機上。
紙是捲紙,上面有字,一名保鏢念:“破了個馬……不是英文,這是意大利語嗎?”
見此,保鏢們沒有攻擊無人機,立刻有人向蘇珊彙報了情況。聽聞此事,白齊和端崔三人從二樓下來。
蘇珊先一步到達,她一手拿起地上的紙,捧在手上念讀:“我們並沒有敵意,我們只想獲取我們想要的東西,這些東西對你們來說無足輕重。”
蘇珊拉捲紙,捲紙從無人機上繼續被拉出,下一段話:“我們要和薛冰小姐直接通話,我們的電話號碼是……準備好之後請儘快給我們電話。”落款:你們的朋友。
蘇珊扯掉所有捲紙,把卷紙交給白齊,無人機立刻拉昇離開。
白齊接過捲紙:“都散了。”
拿着捲紙,白齊進入了一樓餐廳,找個位置坐下,卻見到崔建在一邊神情古怪,白齊向崔建解釋道:“即使是恐份,也可以溝通。我和端木衝突不少,但我們大部分時候都以溝通爲主。我們需要思考的是對方的身份和來意,爲什麼需要和薛小姐直接交談等問題。”
崔建疑問:“有這麼複雜嗎?”
端木道:“你就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半點謀略家的水平”
崔建無辜道:“不是,我只是想到二戰戰場的一個規則:火不點三。”
火不點三,指的是一根火柴不點燃三根香菸,原因是戰場存在狙擊手。點燃第一根菸,狙擊手發現目標。點燃第二根菸,狙擊手瞄準目標。點燃第三根菸,狙擊手扣下扳機。此外,還有在戰場上不敬禮,不掛軍銜等規矩,總而言之,就是避免被敵人狙擊手盯上。
崔建解釋道:“你們好像暴露了身份。”
白齊想了一會:“你的說法有一定道理,除非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白齊和蘇珊的信息。”
蘇珊道:“除非他們只是執行者。”
白齊:“什麼意思?”
蘇珊:“舉例來說,我把殺死薛小姐的任務外包給一個團隊,這個團隊是個作戰團隊,他們並不認識白齊你。從昨天開始,他們利用無人機進行偵查,用麻醉飛鏢進行騷擾,查看我們的安保情況,尋找我們的安保漏洞。他們已經獲得了足夠的信息,下一步確認誰是別墅羣的安保主管。我和你對待突然出現的信件行爲,說明了我們的身份。”
端木:“有這個可能,也可能對方是用無人機來表現出自己身份,用傲慢的態度接觸我們,告訴我們他們控制着局勢。真實目的就是他們所說的,爲了和薛小姐通話。問一句:外人無法聯繫薛小姐嗎?”
白齊點頭:“是的,不過薛小姐可以聯繫到我們。如果有重要的事,我們也可以轉接到薛小姐的電話。”
蘇珊:“也可能他們已經知道薛小姐的位置。”
白齊無法判斷:“也許是這樣。”
還有一個可能他們沒有提到:聲東擊西。
負責看監控的保鏢02聲音從對講機傳來:“17號監視器發現無人機。”
拿出平板看位置,17號監視器在3號別墅附近,切換畫面到17號監視器,一架無人機就在鏡頭前。無人機似乎發現了監視器的存在,立刻拉昇遠離。
保鏢02:“要派人過去看看嗎?”
蘇珊想說什麼,白齊先一步回答:“不要着急。”
就在無人機遮擋監視器時,3號別墅客廳外站崗的C1和C2兩名保鏢,被兩個蒙面黑衣人拖拽進入3號別墅。五秒時間後,兩名身穿保鏢服裝的男子頂替了C1和C2的位置,站立在客廳外左右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