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壽假裝完成了一件家族交給他的大任務一般,看着樓下客棧門口消失的身影遠去,終於饒有深意地嘆了口氣,恢復了“本來”面貌。他用十分憂鬱的目光看看宋呆呆,又十分君子一樣看看柳荷,然後搖搖頭,裝出一副十分無奈的模樣轉身向屋內走去。
兩女一看他要轉身,趕忙拉住他,幾乎是同時喊道:“壽壽!”
“算了,”秦壽無奈地回過頭,深情地看了兩人一眼,“人們也看到了,我欺騙別人的感情,騙得她很慘很慘,儘管這牽扯到家族利益,是家族派發給我的任務,但是我的心……”他稍微一頓,低頭捶胸,感受了一下兩女的神情,又說道,“你們走吧,我根本配不上你們,我是個禽獸,我——”
“你是秦壽,但你不是禽獸哦?”宋呆呆趕忙勸道,她的話差點把秦壽憋得笑場,不過她很快又留心到了什麼,趕忙改口道,“是壽哥哥,是呆呆最敬重地大哥哥哦!”她這話是說給柳荷聽的,少女可記還記得她和秦壽之間的“秘密”呢。
見柳荷好像鬆了口氣,秦壽又安靜地玩兒了會兒深沉,像是獨自在內心中做一番選擇,最後他睜開眼,看着兩人,要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你不必說了,我明白。”柳荷終於開口說話了,而且玉面上掛着理解的微笑。
秦壽沉沉地點了點頭,然後深吸了口氣,彷彿累死累活一般地說道:“我真的有點累,我想獨自靜一靜。”
兩位少女十分關心秦壽,趕忙向他點了點頭,讓他高興一點,想開一點,陽光一點,放鬆一點,然後戀戀不捨地離開客棧,她們下午還要玄修呢。秦壽轉過身,臉上掛着猥瑣到極致的笑容,一顫一顫地來到屋裡,顏鬆三人集體拜倒。
孫凱趕忙拍馬道:“要我說,泡一個女孩沒什麼,泡三個五個那是高手,但是被一個根本對男人沒感覺的女人置之死地後,能清醒的看清現實,並破釜沉舟將計就計,最後掌握主動反敗爲勝,這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但是!聽好了啊,但是,”孫凱就像喝醉了酒的貪官談自己多清廉,有板有眼地說道,“反敗爲勝後能看破紅塵,格物移心,根本不在乎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並在最關鍵的時刻讓對方感受到她之前對別人的那番侮辱,可謂是酣暢淋漓,唯大英雄能做到啊!不過,聽好了啊,這還不止,”孫凱說到興處,一擡腿踩到了椅子上,揮手噴道,“高手到最後,拼的不是能力,不是經驗,而是天賦,與生俱來的天賦!這一點在壽哥身上已經得到了完美的詮釋。一女方走,兩女又來,面對那剪不斷理還亂的縷縷情絲,但見壽哥坐懷不亂,用他那帥到變態的面目表情和經天緯地的縝密心思,硬是將那如飛絮般散亂的情絲一一縷順,那本該是硝煙烽火的愛情戰場,竟讓壽哥以力挽狂瀾之勢,將其變爲寧靜優美的牧場,看上去是如此飄柔……”
顏鬆和林風直接聽傻了,他二人相視一眼,心說這孫凱和秦壽呆了不幾天,竟學出了這麼一套口才,再看秦壽,正自怡然自得,享受着他小弟的吹捧呢。
四人坐下來談了好多,對於上官家要報復顏鬆之事,秦壽一拍胸脯,說此事完全包在他的身上。還說這不僅僅是因爲顏鬆,更是因爲兩大家族的矛盾。而具體什麼矛盾,他並沒有透露,顏鬆幾人很識相,也並沒有冒冒失失地詢問。
時間有限,要事暫時有了解決方法,他三人便告別秦壽,抓緊回劍院進行下午的玄修。
顏鬆跑到中級演武場時,已經遲到了。他穿過一個個比他高半頭的“小大人”,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來到了中年師傅面前,正要坦言自己遲到,卻聽那中年師傅說剛纔海月長老來找過他,讓他馬上過去。顏鬆心中一動:難不成他們終於做出決定,要傳我神獸武魂了?這樣想着,他趕緊禮貌地告別自己的中年師傅,拔腿向海月長老的住處飛奔而去。
果然,海月長老的屋中,又是九大長老齊到,顏鬆一見他們,趕忙行禮拜見。海月長老問顏鬆道,“我們幾位長老經過最後商議,決定傳你神獸武魂。在此之前,我有一事要問你。”
顏鬆一聽說對方果然要將神獸武魂傳給他,頓時心喜不已,但卻沒有表現出來,他強忍着內心的激動,點了點頭,然後道:“長老請問便是,顏鬆一定如實相告。”
“因爲要傳你神獸武魂,劍院要精確覈實你的身份及戶籍,”海月長老一眨不眨地看着顏鬆,而顏鬆一聽到這話時,心裡咯嘣一聲,大叫糟糕,果然,海月長老慢慢說道,“我們查到,你的戶籍有誤,你是瀟湘省的顏家人嗎?”
顏鬆腦袋一下子就蒙了,他慌得不知所措,只是很及時地點了點頭,生怕讓九大長老看出自己的遲疑。海月長老見他點頭,又問道,“可是,瀟湘省顏家沒有顏鬆這個名字,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改了名字?戶籍上不叫顏鬆?”
“嗯,嗯,我改了名字,我原名——”
“可是,瀟湘省根本沒有姓顏的家族。”海月長老忽然打斷顏鬆,她的話語雖然平靜,可聽到顏鬆耳裡卻有如破空的雷鳴,少年當即被堵得啞口無言,不知所措。他低着頭沉默了良久,然後又慢慢擡起頭,警惕地看着幾位長老,生怕對方有什麼舉動。
海月長老依舊平靜地問顏鬆道:“來盤龍劍院爲什麼要隱藏真實身份,你到底是誰?”
“我——”顏鬆不知道該不該說,在沒有辨別出眼前這些人是敵是友之前,他絕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既然有目的而來,現在又讓對方抓住了把柄,那對方定會問出緣由,這樣一來,即便是本來沒有問題,現在也變得比較難纏了。
“顏鬆,剛纔海月長老跟你開了個玩笑,瀟湘省有好幾戶顏家,也有兩個叫顏鬆的人。”藍袍長老楊冰忽然說道,直把顏鬆訝得張開了嘴巴,額頭上驀地冒出幾根黑線。只聽楊冰哈哈一笑:“你隱瞞身份耍了我們幾個老傢伙,就不能讓我們幾人耍你一把嗎?”
顏鬆驚恐慌亂的心情多了一抹憤怒,但面對九位高手,別說攻擊對方,他就是逃也逃不了。不等他說話,楊冰忽然又開口問道,“一個多月前,雲中賢院長莫名受了重傷,離劍院大門口不遠的甬道,好大一部分被整體壓下了半米多深,這事你……知道嗎?”
楊冰這話問得很精準,他竟然忽然拉過一個八杆子打不着的事件問顏鬆,定然是瞭解一些內情。而他不問是不是顏鬆做的,而問顏鬆知不知道此事,這明顯是給顏鬆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只要顏鬆承認,他們便會從寬處理或是其他。
顏鬆的腦間飛速旋轉,此刻,他在內心深處極速地權衡着承認與不承認的各種利弊。如果他承認,就是亮出了自己能打敗痞子院長的實力,這樣就會震懾到這幾位長老,或許就不用說出自己的身份。可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天知道這些人知曉了自己這麼大能耐,會不會另起疑心,到時候自己四面楚歌,可再也無力挽回了。
如果不說呢?可顏鬆已經從楊冰長老的語氣中聽出了對方在試探,對方之所以禮貌的試探可能就是忌憚於自己有着能拍死痞子院長的恐怖實力,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對,我不說,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顏鬆心裡這樣說着,腦間忽又想起自己剛回來那天去證明劉雲無罪時,海月長老言語之間好像對劉雲還挺關心,幾位長老好像也不願意劉雲被送去帝都衙門。這是說明他們暗裡和劉家有聯繫,還是說明他們不想讓學院的醜事招惹出去?
雖然腦袋裡想了好多好多,可是顏鬆的表情依舊保持着他慣有的平靜,最後,當他決定不說,用正色看着幾位長老,以表示小爺確實有恐怖的實力,但不想讓太多的人知曉時,九大長老已經被顏鬆這段時間的平靜所折服,當下相互間尷尬地一笑,硬是將緊張的氣氛沖淡開來。
長老與長老間好像忘了顏鬆的存在,他們笑談着學院的這事那事,良久之後,才又轉到顏鬆身上,只見楊冰長老笑着對顏鬆道:“你先回去好好玄修吧,這事等你想好了再說。”顏鬆聽得出,對方的話只是挽回一些面子罷了。
離開海月長老的房間,顏鬆慢慢地走在劍院內的甬道上,心中開始泛起嘀咕來。幾位長老懷疑到了自己,可是在他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之前,又不敢說出真相,萬一對方中有人是當年殺害顏宏的人,或是跟顏宏有間隙的人,那他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他感覺自己處於被監視被包圍的狀態之中,許是對方忌憚自己那“一掌能拍扁痞子院長”的實力,可是這實力已經有名無實了,只有最後一招盤龍指,能解什麼圍?
“我還有必要呆在盤龍劍院嗎?”顏鬆忽然自問道,但馬上他又堅定了下來,“必須呆在這裡,只要有一絲機會,也要呆在這裡!當下要做的,就是把握住這個機會。”
定了定神,顏鬆考慮到,自己目前惹怒了痞子院長,讓九大長老對自己起疑,劍院之中,已經是孤立了,而劍院之外,雖然說秦壽幫着自己,可是秦壽是真的爲了朋友間的情義幫他嗎,還是爲了自己的家族?他看似吊兒郎當,可是卻饒有城府,至於能不能長久依靠,顏鬆還不敢說。
“對呀,去問問劉雲,她應該多少了解一些盤龍劍院的院長和長老的傾向吧,如果他們傾向前朝那邊,自己也算安全了,如果他們是朱雀帝國的衛道士……”顏鬆自言自語間,眼睛忽然一亮,想起了他臨來帝都時,顏峰給他的那封信,讓他將那封信交給帝都劍莊莊主,如有困難,可以仰仗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