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暑意,無月彰夜深。
燕州,蕭家莊。
蕭家莊在燕州的名望雖然不甚盛隆,但是在燕州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然而在武林之中,蕭家莊的名氣卻幾乎可與正道五大劍派比肩而坐。原因便是蕭家莊有一個當今武林誰也招惹不起的人物——蕭天帝。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以一支長劍敗盡天下各路英豪的蕭天帝。
楚天狂身着一襲黑衣,靜悄悄的站在一個枝繁葉茂的榕樹下看着前方不遠處依舊亮着些許燈光的蕭家莊,漆黑如墨的黑夜剛好能將他的身形完全遮擋起來。正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突然傳來,緊接着便是一個全身都包裹在黑色勁裝中的矮小漢子已是一聲不吭的走到他身邊站定。
楚天狂微微轉頭看了他一邊,便又轉過頭盯着不遠處的蕭家莊,淡淡的說道:“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那矮小漢子陰嘖嘖的一笑,回道:“這次保準讓他蕭家莊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那人說此話是,語氣之中滿是怨毒痛恨之意,好像這蕭家莊的一隻蒼蠅也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楚天狂聞言,轉頭看了他許久才嘆了口氣說道:“你與蕭天帝之間的恩怨何必算在一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那矮小漢子聽了此話,立即轉頭瞪着他,滿是怨毒的說道:“難道你不恨他?難道你不想看着他的家人一個個都躺在你的腳下匍匐求饒?”
楚天狂聽了此話,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我是恨蕭天帝,但是他現在人都已經死了。正所謂死者爲大,人都已經死了,耿兄你何必還要如此介懷?”
那矮小漢子聽了此話,立即怒道:“楚兄話說的倒是體面,若是蕭天帝殺了你心愛的女人,你恐怕連他們家的一條狗都不會放過。”
楚天狂聽了此話一愣,隨即便搖頭苦笑起來。那矮小漢子見他不再言語,也是冷哼一聲不再說話。過不多久,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過來,緊接着便又有一個人悄悄走了過來。那人的裝束與楚天狂二人的裝束一致無二,只是身量苗條,明顯是一個女子。
楚天狂見那人走過來,當即微笑着說道:“澹臺教主,辛苦你了。”
那被稱作澹臺教主的女子聽了,當即咯咯嬌笑道:“楚殿主何須客氣?只要到時琴譜到手,讓奴家也一飽眼福,奴家就算再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楚天狂聽了此話,當即哈哈一笑道:“澹臺教主快人快語,我楚某人定然不會食言。”
那矮小漢子見他二人談的甚歡,禁不住冷哼一聲,低聲說道:“既然澹臺教主已經回來,楚兄,我們何時動手?”
楚天狂聽他語氣不快,知他必是還在因爲剛纔二人爭執而心中有氣,當下呵呵一笑道:“就現在吧,如今時間剛好。”
那矮小漢子聽了此話頓時輕“嗯”一聲,也不知從懷中取出一個什麼東西朝空中一舉,便聽“哧”的一聲,一道火箭便沖天而起,瞬間冒出的亮光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顯得格外耀眼。伴隨着那道亮光消逝而去,原本寂靜的黑夜陡然傳出一陣喊殺之聲,接着便見無數的人影突然從蕭家莊四周的樹林中齊涌而出,個個手持兵刃,舉着火把向着蕭家莊而去。
那矮小漢子看到此情此景,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殘酷的笑意,好像接下來的事情不用他去想他也會知道必然會朝着他所想象的那個地方發展。
正午,豔陽高照。
蕭長琴擡頭看了看天,忍不住抹了抹額頭的汗珠,便翻身下馬朝路旁的一家小酒館走了過去。他剛走到跟前,酒館僅有的一個小二便笑呵呵的走過來躬身道:“客官,小店的冰豆漿可是這附近的一絕,您要不要來些解解暑氣?”
蕭長琴微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零星散落在大樹下的桌椅,當即微微點了點頭道:“行,給我來一碗吧,順便給我上一份涼粉。”
那小二聽了,立即滿臉堆笑的說道:“好嘞,您先坐,稍等片刻便給您送來。”
蕭長琴輕“嗯”着點了點頭,當即將馬匹拴在一棵大樹下,便徑直找了一個陰涼的位置坐了下來,那店小二也早已入店內準備去了。
此時雖然已是入秋,但是暑氣卻依然炙烈,每當正午幾乎也與夏日三伏沒有什麼區別,可以說是炎熱的很。所謂“秋老虎”也便是這個意思,便是說這剛剛入秋的暑氣依然如猛虎一般兇惡。
蕭長琴坐下來抹了一把汗水甩到一旁,擡眼四顧,目光所及之處多是些蒼樹綠草,心中暗想:“能在這碧樹青草之間開這麼一家小店倒也是一種生活的樂趣。”正值他四處張望,心中感慨之時,那店小二已是端上一大碗豆漿和一碗涼粉兒上來。蕭長琴看着那豆漿上還飄着一層薄薄的白色豆膜,明顯是剛磨出不久的,當即端起碗飲了一口,頓覺一股冰涼甘甜之氣順着咽喉直入腹下,禁不住心中暗叫了一聲好。
他只是隨意飲了幾口,那碗豆漿便已是見底,當即朝店內叫道:“小二,再給我上一碗豆漿。”
那店小二立即從店內奔出來笑呵呵的答應,而此時其他的食客卻
都紛紛朝蕭長琴這邊看了過來。蕭長琴心有所覺,也是目光微掃,看了那幾人一眼,這一看之下便禁不住心頭暗驚:“看這些人個個氣韻內斂,明顯都是些練家子,有幾個甚至還是內家功夫的高手。”他心中想到此處禁不住暗想:“此處如此偏僻,怎會突然之間便出現這麼多的武林高手?”他暗中細數之下,竟有**人之多,當下心中又是詫異又是驚奇。
正在他心中詫異萬分之時,突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小二,給我拿些吃的來。”
蕭長琴聽見此聲音,頓覺猶聞天籟,禁不住擡頭循聲望去,這一看之下,整個人竟完全呆住了,心中更是忍不住的感慨:“當今之世,竟有如美麗的女子。”
只見那少女將馬匹拴好之後便徑直走了過來,渾然沒有注意到四周驚歎詫異的目光。待她走的近了,蕭長琴纔看清楚她的精緻面容和如白玉一般純淨的肌膚。再配上她那飄逸的長髮,苗條的身量,當真是一絕世美人。如今她身着一襲白衫,在這暑氣炙烈的情形下又是更顯出優雅賢淑之態,讓人看了禁不住便對她心生好感。
正值蕭長琴心中驚歎之時,那少女已是揀了一張無人的桌子坐下,將手中的長劍朝木桌上一放便轉頭朝滿臉堆笑的店小二道:“給我來碗麪吧。”
那店小二立即點頭,隨即又是笑道:“姑娘,要不要來碗豆漿?我們店的豆漿可是這附近的一絕,剛纔那位公子可是要了兩碗呢。”
那少女順着他目光轉頭看去,頓時便看見蕭長琴正衝她微笑,那少女心中禁不住一熱,隨即便也是微笑一對,當即便轉過頭又對那店小二道:“那就再來碗豆漿吧。”
那店小二聽了,立即笑呵呵的答應,便高興的轉身而去了。
待他走了,蕭長琴忍不住離座而起,徑直走到那姑娘的座位前微笑道:“不知在下可否借個座?”
那少女也是江湖兒女,自然不會忸怩作態,當下微微一笑,伸手道:“公子請。”
蕭長琴當即含笑坐下,微微看了一眼四周便笑道:“聽姑娘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那少女聽了一愣,隨即便微笑道:“公子僅憑口音便能聽出我不是本地人,看來是老江湖了。”
蕭長琴聽了頓時失聲笑道:“姑娘說笑了,在下也只是的遊山玩水去得多了,哪裡算得上是什麼老江湖?倒是姑娘你,冒昧的問一句,還望姑娘不要見怪的好。”
那少女聞言,淡淡一笑道:“公子但講無妨,若是小女子有不便直說之處,還望公子能多多體諒。”
蕭長琴聽了此話,愣了一愣,隨即便呵呵笑了起來,她此話含意便是,不管他蕭長琴怎麼問,若是她不想做答便是她的自由,也就是說蕭長琴問了也是白問。蕭長琴雖然心中明白,但是依舊開口說道:“姑娘一個女兒家,卻能夠隻身闖蕩,確實是讓在下佩服的很。”
那少女聽了,微笑着反問道:“聽公子所言,倒是隻有男兒才能闖蕩江湖了?如此,公子豈不是太小看我們這些女子了?”
蕭長琴聽了此話又是一愣,隨即苦笑道:“姑娘莫怪,在下失言。”
那少女見他認錯,微微一笑便也不再計較。正在這時,突聽一聲輕喝:“不等了,一起做了。”
緊接着便聽一聲嘩啦啦的巨響,三支長劍,五柄短刀齊齊朝那少女的周身要害襲去,卻是其他桌上的衆食客齊齊向着那少女動手。那少女與蕭長琴都是忍不住臉色一變,蕭長琴正欲出手相救,陡聞一陣銳器破空之聲,卻是第九個人突然朝他射出六支鐵蒺藜。
蕭長琴吃了一驚,身形急轉,同時右手一張一探,飛在最前面的三個鐵蒺藜頓時被他夾住,緊接着便見他手臂一陣,三支鐵蒺藜頓時又從他手中飛出。“叮叮叮”三聲輕響,剛剛飛出的鐵蒺藜剛好與後面飛來的三支鐵蒺藜相撞落地。那背後暗算之人見此情景,禁不住臉色大變。那少女一劍蕩飛兩支長劍,無意之間瞥到這一幕也是禁不住心頭暗驚:“這人的手法當真絕妙無比,瞬息之間便能有如此反應。”正值她暗自驚歎之時,只見蕭長琴右臂一震,那距離他尚有一尺多遠的長劍便應聲飛入他手中,緊接着便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叮叮噹噹”的一陣脆響傳來,劈向那少女的五柄短刀頓時一個個齊柄而斷,嚇的那五人面容瞬間慘變,一連後退了十幾步遠才滿臉驚恐的瞪着蕭長琴,不敢上前。
那少女見此情景,更是心頭大震:“此人不僅手法驚奇,內功更是高深,竟然能隔空取物,單是這一手便已勝我百倍。”
那最後一支長劍行至中途,陡見這等情形也是心頭大震,竟不由自主的收劍後退,滿臉震驚的瞪着蕭長琴,好像在瞪一個怪物一般。
此時那店小二與老闆聞見聲響都是出來察看,陡然看到這一幕頓時又被嚇的鑽進屋內,只是隔着窗子和門縫偷看,卻是怎麼也不敢出來了。
蕭長琴微笑着收劍歸鞘,走到那少女身旁問道:“姑娘,你沒有事吧?”
那少女看着他,微微搖了搖頭,微笑道:“公子好功夫,
佩服。”
蕭長琴聽了,禁不住淡然一笑,但心中卻是得意非常。能讓如此漂亮優雅的女子佩服,任誰也會心中忍不住高興得意的。
蕭長琴轉過身來,看着那九人開口問道:“你們是些什麼人?和這姑娘有什麼過節?竟要下此毒手。”
那九人聽了都忍不住面面相覷,但隨即便有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上前陰嘖嘖的笑道:“小子,既然你和這小妞沒有關係,就不要多管閒事。我們六道宗可不是好惹的。”
蕭長琴與那少女聽此話,都禁不住臉色一變。六道宗乃是當今武林魔道三大宗之一,宗內弟子可以說已有數千人,個個都是身手不弱的高手,其教主耿天罪更是當世少有的絕世高手,一手六道神訣修煉的出神入化,傳言說他已經能夠將六道神訣修煉到身外化身的境界,可以說是整個六道宗近百年來難得一遇的異才。
那少女與蕭長琴對望一眼便立即上前一步喝問道:“我與你們無怨無仇,你們爲何要加害於我?”
那人聽了此話頓時冷笑道:“現在是無怨無仇,恐怕再過幾天就不是了。”
蕭長琴聽了禁不住眉頭大皺,他最不喜歡說話繞彎子的人。那少女也是眉頭緊皺,開口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人冷笑道:“什麼意思?你自己還不明白?你這是不是要到燕州蕭家莊?”
那少女聽了此話,頓時心中恍然,當即冷笑道:“原來你們是怕我去壞了你們的好事。”
蕭長琴聽了此話卻是禁不住心頭大是疑惑:“蕭家莊?那不是我家嗎?他們這些人去我家幹什麼?”一想到此處,便禁不住心頭微覺不詳,當即開口問道:“你們去蕭家莊幹什麼?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聽了此話一愣,隨即冷笑道:“小子,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那少女聽了蕭長琴的話也是禁不住有些驚訝的看向他。
蕭長琴聽了此話,心中更覺不安,立即怒道:“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說着,長劍便已是“鏗”然出鞘,直指着那人。
那人見狀禁不住臉色一變,但是依舊冷笑道:“你若不知道蕭家莊,想必也然不知道《天帝琴譜》的秘密。”
蕭長琴聽他一再吊自己胃口,心中是又急又怒,長劍一震,衆人還未看清楚他是如何移動的,那支長劍的劍尖便已抵在那人的咽喉處。蕭長琴冷冷的瞪着那人,冷笑道:“我是不知道,如果你再不說,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說。”
那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見長劍已是抵在咽喉處,禁不住心頭大懼,哪裡還敢刷什麼花招,當即急忙說道:“我說,我說,公子饒命。”
蕭長琴瞪着他喝道:“快說。”
那人嚇的魂不附體,立即開口說道:“幾日前,我家主人收到密報說蕭天帝當年的《天帝琴譜》中暗含蕭天帝‘天帝十三式’的修煉訣要,所以便聯合轉輪殿與梵音教前往燕州搶奪,不料中途聽說‘五大劍派’正派遣各自優秀弟子下山前往蕭家莊阻撓此事,我家主人爲以防萬一,便各自派人在中途截殺,這位···這位女俠便是琉璃山莊青華散人的高足。”
那少女聽完此話,禁不住臉色一變,心頭震驚異常:“沒想到那耿老鬼竟對我派行動了若指掌。”
蕭長琴卻沒有心思想這些,聽了這話便立即怒道:“胡說八道,哪個說《天帝琴譜》中藏有天帝十三式?”
那人嚇的不輕,聽了此話,立即求饒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小的也不知,只是我家主人說是,我等也只有相信的份兒。”
蕭長琴心中暗想:“《天帝琴譜》乃是父親留給我的遺物,若是真的藏有什麼天帝十三式,他怎會不與我說?定然是這些人胡編亂造而來。”一想到此處便禁不住心中憤恨,當即喝道:“說,你家主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那人聽了,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也未敢說出個所以然來。蕭長琴見狀大怒,長劍一抖,便聽見一聲殺豬般得慘叫,那人的一隻耳朵竟被他一劍削去,此刻鮮血順着耳頰直流下來,樣子看着好不嚇人。那少女見到此處,也是忍不住眉頭微皺,心中漸生不忍之情。蕭長琴卻滿臉煞氣的怒道:“再不老實,我就把你另一隻耳朵也削了去。”
那人見他動真格的,哪裡還敢隱瞞,當下便立即說道:“三天前我家主人便已動身前往燕州,此時估計已是到了,只怕···”
蕭長琴聽到此處,心頭的不安之情更濃,怒喝一聲:“只怕什麼?”
那人嚇了一跳,立即說道:“只怕那蕭家莊此時已經沒了。”
蕭長琴聽了此話,渾身如遭重擊,臉色瞬間變的慘白,整個人也是禁不住的連連後退數步,長劍無力的低垂下來,口中不停的唸叨:“不可能,不可能。”
那少女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疑惑,正要上前詢問幾句,卻見他突然轉過身,快步走到樹下,將馬匹繮繩一解便立即揚鞭打馬而去,連與她告別都沒有。那少女愣了半晌,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道:“願老天保佑他平安無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