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年少不識人
青圜天佑十一年的夏天似乎來得特別早,剛剛進入五月天氣悶熱的厲害,進入四月末之後晉安是一場雨都沒落下,春雨貴如油,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與外面百姓閒暇之餘在抱怨老天不顯靈莊稼大旱,金秋收成可能不好相比,整個晉安的官員們卻是忙碌異常。
平順內亂的消息終於通過正緊渠道送到了青圜皇帝陛下江樂山的龍案上,平順外戚韓氏篡權一夜之間屠戮平順皇室元氏滿門,元氏上至七八十歲的藩王下至嗷嗷待哺的幼童竟是沒有一個人存活。
外戚韓氏本是平順太后一脈的人,當年國主年幼太后韓氏垂簾聽政,爲了穩定朝堂暗地裡沒少提拔本家兄弟,以至於元氏登基後一時間韓氏家族獨大,原來的韓氏族人不願意放棄既得利益與元氏皇族間一直斡旋,前不久太后韓氏崩,韓氏按捺已久的心思終於還是爆發了,就在太后韓氏屍骨不全之際外戚韓氏一夜之間竟然屠戮元氏滿門,造成了歷史上罕見的血案。
韓氏屠戮元氏的代價也是極大的,文武百官們一時間矇住沒有反應過來,更有一些人雖然之前聽到一些風聲可爲了明哲保身也不敢言語,但是韓氏做事手法太過殘酷,先是激起了御史大夫的不滿,一些不怕死的甚至想要名垂青史的言官滿世界嚷嚷韓氏罪行。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一個人帶頭之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羣臣激憤也見識到了韓氏的鐵血手段,自認即使韓氏登基也不會給平順百姓帶來好處,他們留下的只有血腥和暴虐。
無數臣子反抗,雖然起初力量薄弱還不能擰成一股繩,但隨着事態的發展內亂居然愈演愈烈,本來還只是在平順京都的一場政變演變到最後反而成了平順一個國家的內亂,在平順韓氏政權雖然不弱卻無法和整個國家機器對抗。
最後還是韓氏做出了妥協,很是矯情的找了一個蹩腳的藉口,殺了韓氏家族中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據說就是始作俑者,要求和平順的臣子和解此事。
臣子們之前的鬥爭使得本來就貧弱的平順更加不堪,有些老臣顧忌平順百姓就順勢和解,有那渾水摸魚之輩這個時候也不敢妄自挑起戰爭惹的整個國家對抗,於是選出一個皇帝成了重中之重。
這個時候從小被送來青圜做質子的二皇子元奎就成了大家的首選目標,本來韓氏是不同意此事的,畢竟他們家族屠戮元氏滿門怎麼肯同意元氏的人繼續即位。
可也不知道是誰幫着分析,想到那二皇子不過是一個九歲的黃口小兒,韓氏族人也不知道打着什麼鬼主意竟然同意了。
平順老臣對此自然沒有異議,雖然元奎年紀小可那是正統的皇室血脈,在這個封建王朝血統論完全佔據着主導地位。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江樂山爲之煩惱了多日的平順問題在平順內部一番爭吵後和平解決了,甚至沒用江樂山多費口舌。
江樂山爲此自然樂得坐享其成,平順畢竟是青圜屬國,如果叫他派兵去鎮壓江樂山還真不樂意,雖然也覬覦平順的國土,但青圜周邊小國林立,一遭不慎刺激到其他小國就不好了,何況青圜如今國力也不是外表那般強大,平順又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雞肋一樣的存在,江樂山自然樂得此時和平解決。
作爲天朝上國該有的姿態還是要有的,江樂山特意下詔曉諭周邊各個藩屬國,元奎爲平順新一任的統治者,自此,元奎開始了他九歲的帝王生涯,也開始了他回程的路途。
只是不知,迎接他的到底是怎樣一番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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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那平順二皇子的儀仗離開了晉安,那隊伍好長好長,從宮門口一直排到城門樓子,陛下還派了五軍都督府的人和翰林院的人陪同二皇子去平順……聽說啊陛下就是怕那些韓氏的人再次造反,故意派了大兵壓陣,就是爲了給二皇子撐腰呢……”碧桃小丫頭一張粉嫩的小臉漲的通紅,站在院子裡的桂樹下連比劃帶說興奮的汗水順着小臉滑下。
江琢愜意的靠在一張躺椅上微微眯着眼睛,身後瑞香打着香扇忍着笑幾次用眼神示意碧桃,可惜那小丫頭說的正到興奮處哪裡注意到那對主僕嘴角玩味的笑容。
“碧桃啊……”懶洋洋的拉長了聲音喚了一聲,不是江琢有意打斷小丫頭,實在是那話不盡不實江琢聽得有點兒頭大,特別是在這悶熱的天氣裡,沒有風扇沒有空調江琢要不是顧忌着公主的儀表問題顧忌都想脫了幾層外衣纔好。
“聽說啊,陛下特意讓翰林院的侍讀……啊,公主您叫奴婢?”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碧桃眨眨眼有些不解的撓頭。
“是,是我叫你。”無奈的翻翻白眼,江琢就弄不懂了,碧桃今年不過十三歲怎麼這八卦的興致這麼濃厚,這如果要是放到現在估計保準是一個娛樂八卦星者的料子。
“公主喚奴婢何事?”規規矩矩的站在江琢身前,碧桃也意識到自己剛剛似乎得意忘形過頭了,近些時日陛下常出入棠梨宮,連帶着晚香齋的宮女太監得見聖顏的機會也多了,蘇瑾擔心奴才們不懂規矩特意叮囑了一番,一旦遇到稍微不守規矩的那是要受罰的。
少了往日裡的輕歌笑語,最近這晚香齋中人人都恪守本分,生怕被蘇嬤嬤罰。
對此江琢也沒有過多表示什麼,只是把最初蘇瑾設置的懲罰項目略微改了一下,以往做錯事是要去慎刑司捱打的,江琢覺得這樣不好,於是就改成了扣銀子,誰犯錯就扣誰銀子,具體的方法由蘇瑾操作。
還別說,這一招挺好用,最近晚香齋雖然受到陛下的關注多了,招惹的人也多了,但是這些時日還真是沒有人犯大錯,連帶着棠梨宮那邊都另眼相看,要知道,自從陛下從新寵幸俞貴妃,棠梨宮那邊可是三天一小事五天一大事就沒斷過麻煩,相反晚香齋這裡卻是足夠安靜了。
“你這些話都是從哪聽來的?”一般的宮中之人雖然也喜歡八卦,但是像朝政這種事都是捕風捉影的,雖然碧桃聽得一知半解不慎詳細可也足夠引起江琢重視,要知道,碧桃不過一個晚香齋的小宮女而已,像是這種事一般也只有各宮的管事才能第一時間知道,而這是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江琢不記得自己給過碧桃什麼好處讓她出去打探這一類的消息。
“公主,是上書房那邊的小太監跟奴婢說的。”低頭看着宮裙前露出的腳尖,碧桃挑起眼簾偷眼打量小公主心裡一陣忐忑。
“小太監?哪個小太監?”上書房那邊小太監雖然不少,可要詳細瞭解這些事情也要陛下身邊近身伺候的吧,而能在陛下身邊近身伺候的哪個不是謹小慎微,怎麼可能隨便跟一個小宮女八卦這種事。
“是……是上書房遞茶的小太監小六子。”明顯聽出主子語氣不善,碧桃囁嚅着低聲開口,求助的眼光望向一旁的瑞香,她不記得自己哪裡有做錯了啊,怎麼就惹得主子不高興了呢?
“你們怎麼認識的?”
由不得江琢不慎重,上書房那是什麼地方?後、宮中人沒有不往那處使勁的,連帶着上書房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是油水豐厚,就因爲是天子身邊伺候的。上書房遞茶的小太監雖說職位不高可好在常在陛下身邊走動,不要說後、宮中各個宮廷的管事就是朝中大臣也多有巴結者,江琢很難想象到底有什麼利益關係能讓上書房的人來主動和晚香齋的人示好?
經歷了上次落水差點丟掉小命,江琢收起了憊懶的心態整個人就像是一個敏感的小兔子,稍有風吹草動都覺得是有人想要圖謀不軌。
這倒怪不得江琢,想來誰好好的生活着突然遭受無妄之災都會變得小心起來。
“小六子是河間府的人,奴婢的母親也是河間府的人,一次奴婢玩笑的時候恰巧被小六子碰上就追問了一句,沒想到竟是半個同鄉,小六子說宮中同鄉不多,要和奴婢多多走動……”嘴裡小聲的說着,碧桃臉色蒼白的打量着小主子,說道後來聲音裡不覺帶了哭腔。
詳細的追問了兩人相遇的經過,待江琢確定那叫小六子的上書房遞茶小太監不是有意要接近碧桃時,整個人莫名鬆了一口氣。
“別害怕,我只是怕你在宮中被人騙了。”見碧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江琢忍不住開口安慰道,誰想到碧桃竟是一副不服輸的樣子低聲狡辯了一句。
“小六子待奴婢很好。”
失笑的搖了搖頭,江琢自然明白那小六子待她這小宮女不錯,不然怎麼可能費盡心機的給她講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話。
“碧桃,以後不要過多去上書房那邊。”見小丫頭嘟着嘴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江琢搖搖頭沉聲道:“上書房是父皇處理政事的地方,晚香齋的人經常過去落入有心人的眼裡怕是容易招惹禍端。”有一句話江琢沒有點名,那小太監處心積慮只怕也沒按什麼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