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屏住呼吸,望着風四海那已是漸漸微微欺負的胸口,每個人都是一陣緊張。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所有人一言不發,四下裡安靜的出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丁逸只覺得自己的心近乎已是跳到了嗓子眼,卻見風四海的眼簾似乎在微微跳動起來,驀然間那雙眼睛忽然的睜開了。
看到此處,丁逸近乎奔到了風四海的身邊,向他望去,只見風四海睜開了眼睛,目光剛開始顯得有些木訥,過了片刻似乎終於恢復了些許神采,喉嚨間起伏不定,咯咯作響,似乎在說什麼。
衆人仔細傾聽,琴夫人倒是聽出了些門道,當下便將手掌一招,便見一股萌萌水汽憑空而起,隨即她便捧這一捧清水徐徐的向風四海那已有些乾裂的嘴脣傾倒下去。
喝下了清水,又過了片刻,風四海的神智似乎也開始慢慢變得清醒了許多,他的雙臂緩緩的擡了起來,在丁逸的幫助下坐起了身子,雖然面色仍然顯得一片蒼白和虛弱,不過應該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風四海面上一臉的茫然之色,直將衆人打量一邊,目光中搖擺不定,顯現出一片疑惑和懼意。
聖姑見狀,趕忙向衆人招了招手道:“咱們還是先離開吧,讓丁逸一個人在這裡問詢!”幾個人這才覺得似乎有些不妥,忙跟隨着聖姑走得遠了。
“你們都是誰?我在哪?我這是怎麼了?”風四海語聲沙啞,雖然微弱,不過丁逸倒是聽得十分清楚。
“風四海前輩,你不認識我,晚輩可是知道你,是我將你在那河底當中帶了上來,並救醒,你能告訴我,你在長眠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風四海聽到丁逸發問,目光呆滯的望向了遠處,蒼眉緊緊的簇起,似乎是在極力的回憶着什麼。
丁逸靜靜的望着他,並不敢打擾,只默默的等待着。
良久,風四海的目光似乎有些古怪,漸漸地,竟變作一片驚懼之色。
“風前輩,你想起什麼來了嗎?如果你實在想不起來,那麼就讓晚輩幫你回憶一下吧,你的身份應該是玉清門三大弟子之一,後來跟隨玉清門掌門征戰蠻荒,與巫族進行了一場惡戰,隨後玉清門掌門被巫族的聖王殺死,回到中原之後,應該由你的大師兄丁清河繼承了掌門之位,是這樣對吧!”
風四海聽完了丁逸的話,表情果然一片激動之色,近乎聲嘶力竭不安的叫嚷着:“你……你們究竟都是些什麼人,怎麼會知道這些,你到底是誰?”
丁逸淡淡笑道:“告訴前輩也無妨,這裡便是蠻荒之地的上古遺蹟當中,我們都是巫族的人,而我便是巫族新的聖王!”
風四海聽罷,面上露出一片深深的恐懼,忙拼盡全力的想要掙扎起身,卻被丁逸那一隻好似鐵鉗一般的手掌硬生生的按在遠處。
“你……你們把我帶到此處,究竟要想幹什麼?”
“風前輩莫要着急,我剛纔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你卻還沒有回答我的!”
“你……你們這些蠻賊,我中原與你們勢不兩立,現在就殺了我,老夫絕不會向你們妥協!”
丁逸
卻毫不在意的淡然笑道:“風前輩,你先不要這麼激動,也許是我問你方式有些不對!”丁逸說着,臉色卻驀然變得深沉下來,爹爹此刻欲生欲死的痛苦樣子完全浮現在他的腦海當中,只是他明白,此刻一定要忍住,決不能因爲自己的情緒而壞了自己如此耗費心血才努力來的結果,當下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的道:“風四海!你莫要在我的面前扮什麼中原前輩高人,你老實告訴我,當年玉清門新進的掌門丁清河到底是被你和關滄海誰人所害?”
此言一出,風四海登時一片震驚之色,整個原本便虛弱的身軀此刻更像一塊朽木,轟然跌坐在地,面上早已毫無一絲血色,目光竟不敢再直視丁逸的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嚅囁的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
看到風四海的目光極力的閃躲着,丁逸心中自然明白,當年爹爹的事一定與他有脫不了的干係,隨即便強自壓下一腔怒火,低聲叱喝道:“老匹夫!你睜開你那老眼昏花的眼睛把我瞧個清楚,我名叫丁逸,丁清河就是我爹!”
“什麼!你……”風四海聽到丁逸的話,整個人好似在一瞬間被一道天雷劈中,身軀竟在一瞬間開始劇烈的顫動了起來,那乾癟的嘴脣再也不停的哆嗦着,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樣,你還要說這件事和我沒有關係嗎?”丁逸咄咄逼人,提起手掌,死死的攥住了風四海那早已朽爛不堪的衣服,徑直扯下一大塊去,只將他那已是近乎癱軟如同一條爛魚般的身軀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是何等的憤恨,這是積攢了多年歲月的仇恨,是他們害得自己家破親離,是他們害的自己成爲了一個歷經人間苦楚的孤兒,更是他們近乎要了自己父親的性命,這仇恨已是深入骨髓,已是完全不能磨滅,而這一切的一切終於在今日就要真相大白,終是對自己有了個結果,雖然他等待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望着那近乎噴射出火焰般的凌厲雙眼,風四海無力的癱倒了下去,隨即絕望的閉上雙眼,喃喃的道:“我知道,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到來,我就知道當年在做出瞭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時候,自己一定有受到報應的那一天,而這一天終於來了,動手吧!”
“哼哼!”丁逸重重的將風四海推坐在地,失聲笑了起來,這笑聲中卻飽含了多少淒涼和蔑視,隨即他便緩緩說道:“你想死?現在恐怕還不是時候,我可以告訴你,我爹沒你說的那樣脆弱,你可能要失望了,他沒有死,他還活着!”
此言一出,好似又一道驚天霹靂重重的砸在了風四海的天靈之上,他整個人彷彿捱了一記重擊一般,近乎倒彈了開去,萬分震驚的道:“什麼?你說什麼?你爹他沒死?”
丁逸已近乎怒不可遏道:“怎麼你很失望嗎?拜你們所賜,我爹現在生不如死,這下你滿意了?”
“不!不!我明白,這一切都怪我,大師兄能變成這樣,都是被我害我,都怪我……怪我……我罪孽深重!”風四海面色已是近乎扭曲了起來,兩手極爲痛苦的插進了髮根當中,用力的撕扯着自己的頭髮。
丁逸面無表情的望着他,只靜靜
的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風四海的情緒這才慢慢的平復下來,他驀然擡起頭來,那一張不滿滄桑的臉頰上竟是老淚縱橫,痛苦的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對不起大師兄,也對不起你,不過我已經明白了這一切,你願意聽我說嗎?”
丁逸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濁氣,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是三十年前,中原與巫族一戰之後,玉清門掌門戰死,當時我等便謹遵掌門遺命,令你爹順理成章繼承了玉清門掌門之位,有一晚,二師兄關滄海前來找我,極爲隱秘的向我說出了一件事,他說你爹竟然和我們門派的仇家巫族的女子有染,廝混在了一起,產生了情愫,他說仙去的掌門如今屍骨未寒,你爹做出這樣大逆不道之事,根本就不配做玉清門的掌門,我當時不相信這件事真的,因爲我十分了解你爹的爲人,他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丁逸靜靜的聽着,他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後來二師兄關滄海卻說出了幾次他親眼所見的事實,雖然我知道這一切也許都是他捏造出來的,隨後他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只說若是自己當上了掌門,便將玉清門門派化爲兩門,交給我掌管一門,與他一切都與他平分玉清門的一切。”
“然後你便動心了?”丁逸壓抑住內心的怒火,忍不住問道。
風四海嘆了口氣,默默的點了點頭道:“只怪老夫肉眼凡胎,太過愚笨,當時也是被利慾薰心沒有看出他惡毒的心計,當下便答應了下來,隨後我便窮盡一切閉門不出花費了七七四十九日終於煉出了這世間天下第一奇毒的誅魂丹來交給了他,哪知道他得到了毒藥卻翻臉不認人,趁我大意未曾注意的時候背後下了黑手,也不知用了什麼樣的歹毒之術,令我瞬間失去了任何的真氣和力氣,身軀無法動彈分毫,便被他推下了滾滾的河水當中,到了河水中,我自知難逃一死,便要閉目等死,卻忽然想到先前我曾煉成過忘魂散的丹藥,能夠讓我魂魄散去,僅存殘魂,不生不死,卻也是我唯一能夠活下去的希望,於是我在水中拼盡全力吞下了忘魂散,直到剛纔被你救醒之時!”
丁逸聽到此處,整個人驀然有着撥開雲霧見青天之感,想起那一日自己與石大川潛入的河底,想必見到的那些陣法,定然是事後關滄海不放心,潛入河中尋找風四海的屍首,當時他看到了已是昏睡過去的風四海,誤認爲他已經死去,於是乾脆在他身邊佈下了那片石頭陣法,當時想必他心中也是極爲得意,並沒有仔細去觀察風四海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在佈下了陣法之後便匆匆的離去了。
豈料卻是人算不如天算,關滄海只以爲自己百無一失,在當年丁清河被千夫所指之時,假裝安慰和同情他,卻暗地裡對他落下了有自己親手煉成的天下第一劇毒誅魂丹,做完這一切終於名正言順的當上了玉清門的掌門。
可是他一定萬萬想不到,自己算盡一切去加害的兩個人居然都沒有死!
也許這便是天作孽猶可爲;人作孽不可活!
“揭開那個僞君子可憎之時,終於就快要來到了!”丁逸說着,心中充斥着一陣激動的快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