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天雷是那樣的明亮,是那樣震撼,那股雷霆萬鈞的力道勢要毀滅這天,毀滅這地,此時此刻,幾人在這道轟然而落的天雷之下顯得是那樣的渺小。
“轟隆!”
那一聲隆隆的巨響直將幾人震懾的難以自持,每個人的心中都是一陣死灰和絕望。都在感受着死亡來臨之前帶來的深深恐懼。
靈狐妖仙那一雙幽藍的眼瞳驟然收縮,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靈狐妖仙周身驀然藍光大盛,不論是何等生靈在面對死亡的時候,總是會在一瞬間本能的發出一種驚人的力量,這種神秘的力量和潛能誰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從何處而生。
靈狐妖仙那周身藍色的光華只在剎那間便極爲耀眼,一團光芒萬丈的光團自她天靈之上冉冉而起,徑直向那道天雷堪堪迎了上去。
這陣光華卻要比天地間任何的事物都要明亮百倍,就連烈日驕陽比起這片光芒來也要黯然失色,那光團當中赫然噴薄出一片寒冷蝕骨的劇烈氣息,竟將那道天雷硬生生的擋了一記。
“師父!”
“師孃!”
丁逸和白狐妖姬近乎異口同聲的脫口驚呼,卻見那道天雷威力實在太過強大,雖是被靈狐妖仙捨命相抗硬拼了一記,可餘力竟一瞬間竟毫不留情的穿過那光團,徑直劈在丁逸和白狐妖姬身下的那片冰晶之上。
霎時間一股巨大的力道轟然而降,丁逸緊緊抱着懷中的林月瑛,只覺得那股巨力太過強大,別說是他此刻身衰力竭,就算是在正常情況下也不一定能夠與這天雷之力相拼。
一股劇烈的疼痛立刻遍佈周身,他只覺得兩眼一黑,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懷中的林月瑛立時脫手而落,只被周遭的颶風掀起了老高,隱約間那道倩影竟忽然已是那樣的遙遠,徑直淹沒在一片滾滾的颶風當中。
失去了身邊的冰晶之氣的承載,丁逸和白狐妖姬的身軀也在頃刻間被颶風掀到了高空中,一雙無力且僵硬的雙手只向着林月瑛被吹走的方向緩慢的揮舞着。
眼前的一幕使得他體內的氣血好似決堤一般瘋狂的翻涌着,一股積鬱的悲憤在一瞬間爆發開來,使得他想要瘋狂的嘶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那一雙血紅的雙目之內泛起了點點的血花,卻被迎面而來的颶風吹散在無邊的黑暗當中。
此刻,幾人身下的巨大深淵當中竟也有陣陣雷鳴版的聲音響動,極爲沉悶,似乎被硬生生的壓抑在那深淵當中不得而出,半空當中似乎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幾人無情的向那旋渦當中吸納而去,越是靠近深淵的邊緣,這股力量就愈發強烈。
黑色的颶風好似一個巨大的鐵鍋在不停的翻攪着一鍋沸水,旋渦的正中間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似乎那裡正是通向一個無邊黑暗深淵的入口,只要一進入便永遠在黑暗中漂泊,再也無法出來。
只是在這時候,卻有一點亮光在那驚濤駭浪般的旋渦當中浮浮沉沉,只任
憑這颶風旋渦翻卷向中間的黑暗當中。
那一定是她!一定是!
丁逸雖然什麼也看不清楚,可是他的心中卻十分的肯定,那一定是她……
“瑛兒師姐,你等我啊!我這就隨你而去,你等着我!”丁逸此刻已是萬念俱灰,只任憑颶風滌盪,將自己的身軀卷向那深淵當中,沒有疼痛,沒有痛苦,這一切好似並沒有想象那般難過,他已不再掙扎,那一雙漸漸模糊的雙眼只望着那巨大漩渦當中的最深處,在他的我眼前被慢慢的放大,直到變成一片黑暗。
丁逸身上的衣衫已是被颶風撕扯的寸寸碎裂,他近乎赤 裸的一點點走向那片黑暗。
終於,那一雙早已沉重不堪的眼簾緩緩的垂下,耳邊只剩下那如同萬獸怒吼一般的颶風呼嘯。
驀然間,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那轟鳴咆哮的風聲竟然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片靜謐和安詳,靜的似乎連自己那微弱的心跳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與此同時,他感到自己的整個身軀飄飄然然,好似不停的向高空中冉冉飛昇而起,那劇烈的痛苦過後竟是這樣一片愜意。
“這是……死了嗎?難道死的感覺就是這樣嗎?”丁逸的心中不斷的向自己發問,他更想睜開眼來看一看周圍的樣子。
可是無論他在意識當中怎樣的努力,卻仍是無法睜開雙眼,那一雙眼簾好似有萬鈞之重,讓他根本無法做到。
這冉冉飛騰的感覺卻是越來越清晰,漸漸的,他的耳邊終於傳來一個女子粗重的喘息。
“逸兒,你怎樣了?你怎樣?”
一聲急切的呼喚彷彿從水中忽然浮出了水面,終於變得清晰起來。
呼喚的聲音卻正是靈狐妖仙的,丁逸只被她的呼喚而開始劇烈的狂喘起來,意識也在轉瞬間變得清晰起來,他試着將雙眼睜開,卻看到當空之上一輪明月高高的懸在天空之上,此刻他正置身於一片滾滾的雲海之上,一切竟顯得那樣的安寧與靜謐。
一陣陣涼爽的威風拂過他那張慘白的臉頰,丁逸望着靈狐妖仙那一張泛青的容顏,那毫無血色的脣邊赫然掛着一絲鮮紅的血。
丁逸緩緩的伸出一隻虛弱的手,緊緊的抓起靈狐妖仙的衣袖,心中那颶風旋渦當中的身影令他胸口一窒,赫然嘔出一大口鮮血,無論他再怎樣的努力喉嚨間卻無法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來。
“逸兒!我知道心中的難過和痛苦,可是師孃也無能爲力……”靈狐妖仙的臉色越發的痛苦起來,她忍不住劇烈咳嗽一陣,面上充滿了一陣深深的自責和痛心。
那一隻佈滿傷痕的手終於緩緩的鬆了開了,無力的垂下去。此時此刻,丁逸整個人彷彿在一瞬間被那颶風吹去了魂兒,僅僅剩下了一具肉體。
那一雙眼空洞而又呆滯的望着那深邃無比的天際,他覺得此刻自己的心也隨着林月瑛而死去,再也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勇氣
。
“我們已經離開了天蒼山,正前往凌雪峰不遠的那處山洞當中,白狐兒也被剛纔的天雷和颶風傷的不輕,再加上她方纔復原不久,根本無法經受住這樣的摧殘!逸兒,聽師孃一句話,看開些吧,這一切也許都是天命……”
“天命?”
丁逸的耳邊再次響起了這句話,難道說上天所給予每個人的命運就是這般的不同嗎?曾幾何時,他傲然立在巔峰之上,向着蒼天大聲嘶吼,他不認命!可是到頭來似乎並沒有改變了什麼,難道天命真的不可違嗎?
他忽然覺得現在在想這些已經沒有任何的用處了,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天命的話,僅憑人力卻如何能夠相抗呢?
此時,靈狐妖仙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方纔在危急之下,她不惜祭出了自己的妖元,冒着巨大的危險與那天雷硬拼了一記,而此刻她的妖元有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復原了。
無論修行之人,或是修行之妖皆有維持命理的元神之氣,一旦煉化得道,妖便有妖元,人便有真元。
在拼鬥之時,一旦祭出元神,不論妖還是人都會在頓時間大幅度提升修爲,較平時的修爲高出數倍甚至數十倍,可是此舉卻是兇險萬分,一旦元神被毀便會萬劫不復,元神俱滅!
只因元神的傷害不同於身體,身體若受傷痛,也許在外力的調理和呵護下尚且能夠復原,而元神若是受損,就算此人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復原了,因此非到萬不得已,沒有任何人或妖敢冒如此巨大的風險。
在一通劇咳之後,靈狐妖仙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只是她那一雙篤定的眼眸卻靜靜的望着飛掠而過的凌雪峰,全力施展着凌空之術,駕馭着幾人身下的冰雲,仍然十分穩健的向蒼茫的山澗而去。
一處陰寒的山洞之內,靈狐妖仙將丁逸與白狐妖姬放在地上,自己如遇大赦一般,嚶嚀一聲立刻癱坐在地,手掌一番便見一顆通體圓潤的朱果被她握在掌心,繼而她揚首將那朱果吞了下去,隨即趕忙盤膝而坐,調理一陣,這才緩緩站起身來,查看二人的情況。
當看到二人似乎並沒有什麼生命之危,她的面上這才綻放出一陣欣慰的笑意。
白狐妖姬被那颶風之力所傷,又被那道天雷殘餘之力震傷了幾處脈絡,調養一番便能恢復。
而丁逸此刻也是氣力衰竭,再加上心力憔悴之下,這才十分的虛弱。
而當她看到丁逸那一雙失神空洞的雙眼之時,心中頓時一股深深的不安,直到此刻她終於明白了在自己墜入那深淵之後,徐問的感受究竟是怎樣的,而直到後來,他悄然身死,也是懷着對世間怎樣的絕望之情而溘然逝去,這痛,痛入骨髓,痛入膏肓,那是對眼睜睜看着自己最心愛之人離去的巨大悲痛。
“師孃,你說,我真的是不是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間呢?”
驀然間一聲虛弱以及的話語傳入了靈狐妖仙的耳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