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七夜。
楚天策盤膝而坐,雙手結印,身上全無一絲一毫的氣機波動。
若非一遠一近,蘇永和蘇雨濛四周包裹着的真意護甲、完美抵禦着地火的衝殺,遙遙望去、甚至很難發現楚天策乃是一尊虛空境巔峰的大高手,只會認爲他是一個誤入絕境、從未修行過的凡人而已。
星辰核心的威壓、鼓盪着熾烈奔騰的火焰,盤繞在楚天策四周,焚燒着四肢百骸、靈魄血脈。
一種莫可名狀的深沉與躍動,不斷在楚天策魂海深處、閃耀着若有若無的明光。
霄冥世界。
世界真意,包羅萬有。
這星辰本源的妙韻和神異,便是世界法則的核心之一。
這顆不甚起眼的星辰,只是元龍星的衛星,對楚天策而言、全無絲毫威脅。
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星辰本源蘊藏着的奧妙,卻是足以讓楚天策升騰無窮妙悟。
突兀,楚天策緊閉的雙眼睜開、目光轉向、剛好看到蘇雨濛微微顫抖的睫毛。
眼中隱隱噙着淚水,嘴角卻揚起一絲歡喜之極的溫柔笑意。
“天策,這防禦之中蘊藏的真意是什麼?”
蘇雨濛的聲音,帶着一絲前所未有的奇異。
真誠而純粹,飄渺而飄忽。
兩種截然不同的意韻,卻是完美融貫在一起,比之楚天策以黑暗劍紋、光明劍紋融合真意更甚。
楚天策感受着這一絲奇異的靈韻,神情倏忽凝滯,約莫幾個呼吸,同樣的笑意、在其眼中漾開。
蘇雨濛融合兩種靈韻的關鍵,是一種極其濃烈、卻極其溫和的情愫,一顆心千絲萬縷盡數纏繞。
“永恆,就是長長久久。”
楚天策緩緩道。
“不錯,永恆,就是長長久久。”
蘇雨濛吐出一口濁氣,抓着楚天策的手掌,輕輕摩挲着自己細膩的面頰,低低訴說着:“真希望能夠長長久久,縱然我無法長生久視、這段歲月亦會在我的靈魂深處、長長久久。”
聲音似乎飄渺虛幻,似乎真切誠摯,真假變幻、虛實交織,莫可名狀。
楚天策深深望着蘇雨濛,目光中滿是神情和堅定,卻是並未開口。
此時此刻,虛假的情話、並無意義。
修行之路,步步兇險。
縱然是巔峰絕頂的淨土境大能,烈蒼星域中縱橫無敵,也難保可以壽終正寢。
在不久的將來,御魂宗老祖降臨,楚天策和鬼舞秋直面這尊無敵的淨土境老祖,結果可想而知。
或許是楚天策和鬼舞秋這橫空出世的絕世妖孽,或許是縱橫無窮歲月的巔峰強者,必有一方隕落。
至於尋常虛空境、幻形境、不死境,更是時時刻刻、都在湮滅。
就算是兩人氣運所鍾,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最終亦有天地大限。
日月尚有湮滅之期,更遑論生靈。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過人間無數,真是一場幻夢。”
沉默片刻,楚天策突兀想起一句話。
一剎那間,一種莫可名狀的恍惚與幻夢,升騰靈魄。
這種恍惚與幻夢的迷惘和領悟,並不來自於蘇雨濛、而是來自他自己。
虛空境巔峰大能,穿梭星域、縱橫無敵,與轉生重生之前已經是天翻地覆、截然不同了。
但這天差地遠之間,其實只是短短二百年而已。
“一場幻夢嗎?縱然是一場幻夢,也足堪慰我平生快意,只願這幻夢永不被打破。”
蘇雨濛深深望着楚天策雙瞳,感受着其中莫可名狀的恍惚與迷幻,隱隱閃爍出一種極其相似、但卻並不相同的味道。穿梭世界、傳世重生,乃是楚天策心中最爲深沉的秘密,任何人都不知曉。
這倒不是楚天策信不過蘇雨濛或者鬼舞秋。
而是此事太過奇詭、再加之如今超級血脈、無敵傳承,更是讓楚天策心中惴惴。
一方面擔憂吐露真相、可能引發冥冥之中大能的關注,牽連蘇雨濛、鬼舞秋這等至爲親近之人。
另一方面,則是隨着楚天策不斷修行,甚至隱隱在懷疑、前塵過往、究竟是真是假。
或許只是一場頗爲真實的幻夢而已。
“天策,這世間究竟有多少法則真意?”
蘇雨濛突兀開口。
楚天策一愣,說道:“不可勝數,茫茫星海、世間萬有,都蘊藏着各自的靈妙真韻。”
“希望能夠長長久久。”
蘇雨濛輕輕嘆息一聲,語氣中卻是全無悲愴哀嘆,反倒是漸漸充盈起濃濃的歡喜。
雙手結印,兩道截然對立、卻各自靈妙非凡的真韻,緩緩漾開。
一者真真切切,一者虛虛幻幻。
然而二者皆是中正平和,堂堂皇皇,全無些微分毫的奇詭幽森之意,猶如日月當空、照耀世界。
“幻夢與永恆!第二境!”
楚天策雙眼精光爆射,眼中陡然升騰起濃濃的驚詫。
蘇雨濛雙掌流轉,赫然是兩門截然對立、卻好似一體雙生的真意,幻夢與永恆。
“這兩門真意分別喚作幻夢與永恆嗎?一場幻夢、無盡永恆,希望如此。”
蘇雨濛手印收攏,輕輕倚靠、雙手纏住楚天策腰肋,面頰輕輕貼着楚天策的胸口。
溫潤而濃烈。
內斂而熾熱。
“縱然這一是一場夢,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將你我喚醒。”
楚天策輕輕將蘇雨濛凌亂的髮絲攏在耳後,指肚摩挲着嬌嫩細膩的面頰,聲音充盈着無比的堅定。
…………
時間緩緩流逝,又過了約莫三四天,地火岩漿深處、突然長嘯直起。
酣暢快意的狂笑,混雜着岩漿奔騰的轟鳴聲,霎時間響徹整個地窟。
“痛快!痛快!痛快!”
一步躍出,通體熊熊燃燒的火焰,映照着赤紅色的雙瞳、滿是昂然。
“恭喜前輩!地火真意第三重巔峰,距離第四重也不遠了,只需要稍稍鞏固、便可以晉升地階極品煉器師。未來衝擊不死境、萬壽萬年,想來也不會再有太多瓶頸。”
楚天策朗聲清嘯,聲波好似雷霆、重重敲擊着蘇永周身竅穴。
奔騰轟鳴的血脈與真元,愈發順達。
“原本老夫一直在想,等你小子回來、送你一份厚禮,沒想到反倒是你送了我、送了蘇家這樣一份大禮。命運之力,真是無法揣測,老夫縱然再來一萬次,也萬萬想不到、不到二百年,一個不起眼的小傢伙,可以成長到如今威壓星辰的境界。”
蘇永搖搖頭,神色已然歸於平靜。
楚天策的強大,已經完全超越了他理解的極限,之前所謂的“厚禮”與“報答”,都化作虛無。
“前輩客氣了,這都是天策分內之事。”
蘇永聞言卻是哈哈一笑,重重拍了拍楚天策的肩膀,說道:“你這小子,到得現在,還是前輩長前輩短的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