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索雷姆和另一個戰士生起了火堆,架起了鍋子開始準備晚餐,另兩個戰士在十碼外一語不發的挖着坑。“那是給赫魯斯的,只能埋一些他留下來的東西了。”巴索雷姆嘆着氣說道。
瑞和斯坦坐在一邊,他們的體力還沒恢復,光是從松樹下爬下來就讓斯坦吃了不少苦頭,此時,他正盡力放鬆着自己的雙腿。
“你們是薩拉軍隊的士兵嗎?”瑞看着眼前的兩個戰士熟練的生火技巧,更加肯定了他們不是平民的猜測。
巴索雷姆將一顆芋頭用匕首熟練的劃爲六塊,扔入了鍋中,然後坐在了地上。“是的,我叫巴索雷姆,是薩拉北方騎士團的騎士隊長,這位是克雷門斯,和我隸屬於一個騎士團,那邊的個子稍矮的是恩德曼,是阿斯加特近衛軍的騎士,我們在回防阿斯加特的途中遇到了他,個子稍高的是提林,是阿斯加特守軍御林騎士團的士兵,在我們向南撤退的途中搭上了他。”
“既然是來自各個不同的軍隊,那麼應該都是駐守在不同的地方,各自爲戰的,你們怎麼會碰到一起的?”斯坦好奇的問道,他對薩拉的各個騎士團並不瞭解。
巴索雷姆把手中的芋頭都交給了克雷門斯,自己開始專心敘述起來,“我和克雷門斯是駐守在北方邊境的士兵,一直密切關注着死地以北黯潮的動向,但是自從我加入北方騎士團以來,那裡都沒有出現過任何可疑的情況。然而有一天,卻沒有任何預兆的收到了來自都城阿斯加特最快的渡鴉送來的急件,說是阿斯加特已經被黯潮所重重包圍,讓北方騎士團趕緊回去救援。”
“這就是一直在流傳着的黯潮不明原因的突然出現在薩拉境內吧。”斯坦把戰士所說的話和自己所知道的聯繫了起來。
“應該是的。”瑞回答了他,隨後繼續追問着巴索雷姆,“那麼然後呢,如果北方騎士團和御林騎士團合力的話,黯潮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攻下阿斯加特吧。”
“在我們往回趕的路上阿斯加特發生了什麼我們無法知道,但是據途中遇到的恩德曼告訴我們,黯潮一出現就對阿斯加特發動了猛攻,如果只是煞妖和屍鬼的話,御林騎士團和近衛軍還不會這麼快潰退,雖然煞妖固然可怕,但是身爲邊境國的士兵,還不至於面對煞妖毫無反抗能力。”巴索雷姆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比煞妖更加令人恐怖的東西。
“我相信煞妖對你們而言並不是致命的危險,剛纔我們也看到了,那麼到底是什麼?讓阿斯加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淪陷了?”瑞有點着急,一直以來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她。
巴索雷姆搓着雙手,穩定了下情緒,重新擡起頭看着對面的兩人。“龍,是的,黑色的龍,恩德曼說他看到了龍。”
“龍!?”瑞和斯坦同時驚叫了出來。
巴索雷姆眼神呆滯的盯着鍋裡翻滾着的芋頭。“據恩德曼的描述,龍刀槍不入,所到之處沒有人能抵擋得住,一爪就能拍死好幾個人,我們起初還不信,說他一定是嚇傻了。”巴索雷姆抹了把額頭。“直到我們趕到阿斯加特,親眼看見了龍,足有城裡最大的教堂那麼大,在已經成爲廢墟的阿斯加特上空盤旋,它的叫聲比煞妖恐怖一百倍,它的氣勢也比煞妖強大一百倍,還沒交手,我們就已經潰敗了。”
“這不能怪你們,無論是誰,見到那種東西都會這樣。”斯坦搖着頭說道。
巴索雷姆點了點頭,感激的看着斯坦。“如果說面對煞妖,我們還有一線的勝算,那麼面對龍,我們甚至連站立的勇氣都沒有,事實上,即使是成羣的煞妖,就已經耗盡了薩拉的兵力,幾乎要十多個出色的薩拉戰士才能和一個煞妖打的兩敗俱傷,再加上無數的屍鬼,本來薩拉要贏得這場戰爭就已經十分艱難,現在又出現了龍。”
“所以你們撤退了?”瑞繼續追問着。
“不是撤退,從來沒有人下過撤退的命令,因爲我們已經退無可退。”巴索雷姆低下頭,痛苦的回憶着。“我們懦弱的逃跑了,在這樣毫無勝算的戰場裡,當龍越過頭頂時它巨大的黑影遮蓋了地面,它的翅膀捲起的旋風幾乎將我們吹倒,我們的內心充滿了恐懼,那是比面對煞妖更加強烈的恐懼,強烈到好像心都要炸開,於是我們丟下重武器,開始沒命的向南奔逃,這場戰爭,在一開始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斯坦無奈的嘆着氣,轉過頭看着法師。“你知道關於龍的來歷嗎?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瓦利斯的?”
這次連瑞也無法說出原委,法師皺着眉頭,想着各種可能。“關於這個我也沒任何頭緒,還是等和弗恩他們會合了問下妮絲吧,她知道的應該比我多。”
“你們還有同伴?”巴索雷姆有點驚訝。
“是的,我們本來有四個人,還有兩個往北方去了,我們會在塔爾海姆會合。”斯坦答道。
“他們也是薩拉人嗎?”巴索雷姆從身邊的袋子裡拿出一顆松仁,開始削起來。“如果不是的話,他們現在可能不會好過,暴風雪從剛纔開始就沒停過。”
瑞和斯坦這才擡起頭看着被樹林遮蓋住不少的天空。“剛纔的戰鬥太過激烈,而且在森林裡,我都沒注意到,這樣的話,弗恩和妮絲恐怕會有危險,對他們來說,這暴風雪並不比黯潮安全。”斯坦有些擔心,雙手不安的摩擦着。
“弗恩會有辦法的,相信他們吧。”瑞輕輕嘆了口氣。“除此之外,我們別無他法。”
這時,挖完坑的兩個戰士走了過來。“我們再去附近找找看雪蓮花,天黑前會回來。”
巴索雷姆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瑞看着眼前的四個戰士,對他們爲什麼在這麼艱苦的條件下仍然堅持呆在薩拉而不解。“你們怎麼會逃到這裡的,爲什麼不繼續逃到南方去,這裡實在不適合生存了。”
巴索雷姆把手裡削好的松仁扔進鍋子,繼續削起了下一顆。“起初,加上在路上遇到的逃兵,我們的隊伍曾經有差不多二十多人,但是有一些受了傷的士兵由於得不到醫治,再加上惡劣的天氣和環境,有許多戰士都死在了半路上,我們能做的,除了讓他們快速的死去減輕傷痛的折磨外,別無他法。”戰士手中的動作稍有停頓。“殺死自己的同伴是件痛苦的事,雖然這對於他們來說卻是一種解脫。最後,當我們到達這裡時,只剩了十一個人。有些人主張繼續往南,逃離薩拉,而另一些人則不願離開,所以又有六個人離開了,這裡只剩下了我們五個人。”巴索雷姆嘆了口氣,“而今天,只剩下四個人了。”
“抱歉,是我們把煞妖引過來的。”斯坦誠懇的向巴索雷姆說道,表情嚴肅而真誠。
“沒必要道歉,殺死煞妖和屍鬼,是我們的職責,我們已經臨陣脫逃了一次,這次終於讓我們心裡好受了些。”巴索雷姆擺了擺手,示意斯坦不必在意。“而且,即使赫魯斯沒有死於煞妖之手,他的生命也不會持續很久了。”
“他怎麼了?”斯坦好奇的問道,“剛纔看到煞妖向他刺出的那一劍,如果是邊境國的士兵的話,就算不能完全躲開,但至少可以避免被傷到要害的,但是赫魯斯似乎根本沒有躲避。”
“是的,你沒看錯,實際上,赫魯斯早已有傷在身,而且一天比一天嚴重。”巴索雷姆伸出自己胳膊,翻起袖管讓瑞和斯坦可以看清楚。“這段時間來,我們五個人的身體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正常,你們看這些腫塊,除了這些,身上還有。”
瑞和斯坦瞪大了眼睛看着戰士手上紅色的甚至開始有些化膿的腫塊,“這是什麼?”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最近一個月以來纔開始出現的,並且越來越嚴重。我們還好,但是赫魯斯本身就在戰場上就受了傷,他的傷口一直沒有好,而這些腫塊使他的傷已經開始潰爛,要不了多久,他也會因爲傷口感染而死。而現在,他的死卻更有價值,所以對他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巴索雷姆無奈的搖了搖頭,重新將袖管蓋好。
斯坦沉默了,戰士們身體上和心理上所承受的痛苦超出了他的想象。
瑞仍然有些問題沒有得到答案,“那麼你們爲什麼要去找雪蓮花?還有爲什麼你們不跟着其他人一起到南方去?”
巴索雷姆身上的腫塊又開始瘙癢了,他厭煩的抓了抓背後。“赫魯斯死前的最後的遺言就是希望能在他的墳前插上一朵雪蓮花,他曾經告訴我們他死去的妻子辛最喜歡的花就是雪蓮花。”
這次,連瑞也沉默了,她似乎有些瞭解了這些戰士爲什麼不願意離開薩拉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