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戰鬥之後是難得的平靜,一連三天塔姆河要塞都沒有再發生任何狀況,眼看要塞的建造工作也進入收尾階段,衆人也得到了充分的修整。
在這三天中,要塞的士兵們都沒有過問那一天晚上發生在要塞裡的生死之戰,就好像這場戰鬥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誰都知道,這麼大的動靜,哪怕是要塞方圓幾裡地的地方都能看到,更不要說身處要塞中的這些士兵了。
唯一的解釋只有凱德雷克命令所有人不得過問了。確實對於普通人來說,不知道這場戰鬥的細節對他們來說更好,可以減少對即將到來的大戰的恐懼。
在第三天午夜剛過之時,要塞裡所有帳篷都早已歸於黑暗,瑞再次來到弗恩等人的帳篷,大家都在等着她了。
見弗恩已經穿戴整齊,石中劍背在身後,瑞滿意的點頭說道,“都準備好了嗎?”
弗恩看了一眼身邊的奎艾,女孩整個身體都裹在厚重的斗篷裡,夾雜着白色的長髮整齊的向後梳去,露出光滑的額頭,幾乎沒有一絲頭髮垂下。
她朝傭兵點了點頭。
“我們都準備好了,出發吧。”弗恩回頭看向瑞,平靜的說道。
“先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瑞掃視了一眼四周,除了奈吉爾之外所有人都站在弗恩兩邊。“雖然我們分成了兩隊,但是還是要和曾經一樣,所有人都要平安歸來。”
斯坦用力握住弗恩的肩膀。“沒錯弗恩,一定要平安歸來。”騎士看向一邊的奎艾。“奎艾你也是,不要勉強自己,保全自己纔是最重要的。”
奈爾菲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只是說出了保重二字。
弗恩報以勉強的微笑。“你們也要小心,這裡只會更加兇險。”
瑞舉起雙手向上,一團黑霧出現在手掌中,隨即又消失不見。“這幾天我終於恢復了大半精神力,可以施放暗壁術助你們悄無聲息的遠離這裡,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讓你們離開又不引起別人注意。”
“沒錯,只要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離開要塞,潛伏在要塞中的黯主的爪牙一定會通知黯主的,更不要說乘奈吉爾的龍離開了。”斯坦點頭回應道,“我一開始還覺得那會是一個好主意。”
瑞振作起精神,擡起頭說道,“是的,龍雖然是最快的,但必然會暴露我們的行蹤,我可以預想到馬上就會有一支煞妖小隊對那裡發起進攻了,在你們到那裡之前,堤壩就會失守。”
“看來黯主也開始保守了,他大可以直接讓煞妖去進攻堤壩,根本不需要管我們是否會去。”弗恩不屑地笑着。
“他不會做毫無意義的進攻,他甚至會放棄進攻坎瑞託而轉向這裡就是一個很好的說明,他已經孤注一擲了。”瑞緊緊盯住弗恩的眼睛,最後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出。
弗恩的視線也聚焦在法師身上,許久,才緩緩說道,“是時候了,出發吧。”
瑞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舉起拿着魔杖的右手,嘴脣快速念起咒語。隨着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襲來,弗恩和妮絲突然消失在帳篷中,在他們原來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片黑暗。
“願七神保佑你們,願七神保佑我們所有人。”斯坦右手貼在心口,默默說道。
在暗壁的掩護下,弗恩和奎艾徑直走出了帳篷,騎上馬,不緊不慢的從還未完全建造好的要塞北門緩緩離開。暗壁不止隱藏了他們的行蹤,甚至連聲音也被阻隔在黑暗中,守衛完全沒有意識到有兩匹馬從大門通過。
兩人就這麼不緊不慢的沿着塔姆河向北騎去,也不知騎了多久,塔姆河要塞黑漆漆的輪廓消失在兩人的視界裡。突然在不經意間,一直壓在兩人心頭的沉重感驟然消失了,周圍的世界也變得清晰起來。
奎艾好奇地打量着周圍,剛纔還昏暗一片的大地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銀色的微光。“暗壁術消失了,暗魔法真是不可思議。”
“瑞的精神力比以前強多了,曾經只是過條河就讓她精疲力盡了。”弗恩回頭看了一眼要塞的方向,那裡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現在我們已經完全暴露在這空曠的平原上了,一定要小心。”
“嗯。”奎艾不由打了個冷戰,牢牢握住手中的魔杖,湊近了弗恩。“到堤壩大概要多久呢?”
弗恩思考了一會。“凱德雷克說過堤壩離這裡大概半天不到的行走路程,但堤壩那裡地勢要高不少,所以行走速度也會比平時要慢,我們以現在這個騎行速度的話大概兩個小時可以到吧,也許會稍久一些,但也不會差太多。”
“我們是午夜之後離開的,這樣說的話怎麼樣都能在天亮之前趕到那裡了。”奎艾若有所思的說。
“一定可以在天亮之前到的,我們甚至還可以找一片路邊的樹林稍作休息。”弗恩微笑着說道。“我們的行蹤還沒被任何人發現,煞妖也不會在沒有目標時跑到這麼遠的地方。”
聽到弗恩這麼說,奎艾的心終於放下了,她害怕如果遭遇煞妖的襲擊,她無法像往常那樣協助弗恩擊退他們。她的本源之力損傷之後,精神力的恢復速度比以前要慢了不少,直到現在還沒恢復到一半,而且就算是恢復到最高點,也不會再有之前那麼多了。
這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零散的雲層從北方快速飄向南方,大部分時間月光都毫無阻擋的射向大地,一切都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薄紗。黑的毫無雜質的天空中點綴着數不清的繁星,彷彿隨時都會掉落下來,又或是將大地上的一切都吸收進去。
“多麼美好的夜晚啊,如果黯潮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那該多好啊!”奎艾望着令人沉醉的夜空,不由發出感嘆。
弗恩也擡起頭,平靜的看着夜空。“過去的幾百年間,一定也有許多人這麼想過,但是黯潮卻每隔一百年就會重新出現,這實在讓人無奈。”
奎艾望着弗恩嚴肅的側臉。“我們到底能不能徹底戰勝黯潮,讓他們再也不會出現呢?”
弗恩轉過頭看向奎艾,眼睛裡看不出一絲情緒。“我也不知道奎艾,我猜就連大賢者都不知道,我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贏這場戰爭。”
奎艾泄氣地低下頭看着地面,泥地上的沙土快速掠過她的眼睛。“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次的黯潮戰爭比以往的更加險惡,就連從未被黯潮染指的南方諸國現在也大多陷入危難之中。”
“的確,但是……”弗恩看向前方,那裡一片漆黑,月光不足以照亮那麼遠的地方。“如果只是和以前一樣,那就無法徹底戰勝黯潮。”
奎艾聽懂了弗恩的意思,不再多說什麼,而是擡頭看向前方。
繁星鋪滿天空,一直向前方延伸出去,直到目所不能及的地平線,與漆黑的大地融爲一體。耳邊縈繞着有節奏的馬蹄聲,以及塔姆河緩緩的水流聲。一切都彷彿夢境一般,整個世界只剩下兩人,時間在這一刻變爲了永恆。